“走吧,去商场。”闻袛一手拉着陆空青,一手熟练地从兜里拿出车钥匙解锁。
“前两天就要去的,一直被耽搁着。”
那天过后,闻袛按时上下班,陆空青则是去医院陪陪哟哟又或是在家里画画图。
陆空青系上安全带,回应他:“行。”
他也没打算再去想那些破事,接下来的流程相信法律自会裁决。
已经年底了,不知道哟哟什么时候醒来,陆空青扭头看向闻袛:“给哟哟买件新衣服吧,她喜欢穿漂亮衣服。”
注意着后视镜,闻袛转着方向盘,随口应下:“可以,你眼光比我好,给她挑一些。”
“那我可以也给你挑几件吗?”陆空青带着笑意打趣他。
刚认识闻袛的时候,他从发丝到配饰都注意着精致搭配,不知的是不是年龄增长,两人重逢以后,陆空青看到他穿正装的次数多了起来,多数情况下都是成套的衬衫西裤搭配。
看着闻袛再次点头,陆空青说:“好想再看看你酷酷的穿搭。”
“我现在不酷?”闻袛睨他一眼,他一直觉得自己又帅又酷。
“……酷的。”陆空青无奈叹气,“只是现在穿正装的次数太多了,总觉得你不年轻了……”
闻袛:……
仔细想想,比起陆空青好像的确也不是很年轻了,他已经是虚岁27,晃28,毛29,快30岁的人了。
“再老也很酷,”闻袛不屑,随即看着眼前的红灯踩下刹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理所当然补充一句:“还很能干。”
陆空青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啊是是是。”
商场离警局也就几公里,开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想着家里冰箱也要空了,陆空青跟身侧都人说:“咱俩买完衣服再去趟楼下的超市吧!冰箱里的水果蔬菜剩的不多了。”
生活琐事上主要是陆空青嘀嘀咕咕的,闻袛只需要按他说的去做就行。
“你试试这件好不好?”
陆空青眼睛发亮地指着橱窗里男士服装说,那是一件设计感很强的黑色冲锋衣连帽衫。
闻袛抱着双臂仔细打量了下,的确是他前几年会很喜欢的风格,挑挑眉拉着陆空青走了进去:“听你的,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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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真的很搭闻袛,他很适合这样的衣服。
“好看!”陆空青帮他理了理衣服领口:“买这件吧!还是加厚的,可以去西部的时候穿,怎么样啊?”
“都听你的。”闻袛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两个人的举止实在是太亲密和谐了,导购站在一旁也乐得磕CP:“这件真的很好看,还有一件白色的,这位先生要试试吗?两位可以当情侣服穿。”
陆空青诧异地看向她,还没开口就被闻袛抢先回答:“麻烦您把那件和这件都包起来。”
“好的。”导购小姐转身很欢快地取了两件衣服打包起来。
闻袛凑在陆空青的耳边说:“穿吧穿吧,我很想试试情侣装。”
“你知道的,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情侣装。”
又是小狗一样委屈的撒娇,陆空青受不了,笑着躲开些他的贴贴:“买买买,都买!”
钱是陆空青付的,闻袛由着他付,自己就提着包装袋站在身后。人都是他的了,也没必要去计较谁付钱的事情,反正他的钱也是他的。
逛完男装区,又买了好几件日常的家居服,两个人又牵着手去了童装区。
“我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年应该就能去工作室了。”
两人从商场出来,陆空青帮着闻袛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后开口说道:“订单已经很多了,昨晚学长还问我手好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闻袛合上车门,拉过他的手仔细看着,柔软的掌心里只余下一道疤痕:“回去我再买些祛疤药给你涂涂。”
“不用,”陆空青把手抽回来,自己也瞧了两眼,“男人身上有些疤痕还是不错的,不用特意祛掉。”
闻袛发动车子,淡淡开口:“光荣的伤疤可以留着,但这不是。”
这个伤疤是那些讨厌的人给他留下的,是会让闻袛想起就会后怕失去陆空青的提醒,这也可能会成为时时刻刻让陆空青陷入自己彻底被家人抛弃的痛苦标志。
陆空青侧头看他,温柔的视线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半晌,笑着说:“那就听你的。”
“我可是阿姨口中的大艺术家!自然要让我的手完美无瑕。”语气都带着幼稚的上扬调子,陆空青攥了攥手掌,没有丝毫的感觉了。
两个人把生活里的柴米油盐说了一路,也就到了楼下的停车场。
“明天下班能不能去看看哟哟啊?你有空吗?”陆空青从闻袛手里接过最轻的包装袋,然后问他。
闻袛提着其他重物,和他并肩走着:“明天下午有个会,不知道开多久。你在工作室等着,我一开完就给你打电话。”
69書吧
工作室离医院的路程近些,从那儿过去比较方便。
“行,那明天把这些衣服和小玩具装车的后备箱里。”陆空青扬了扬手里的袋子,里面有一些给哟哟买的薄款秋衣套装,得拿回家洗洗再带去医院给她换洗着穿。
今天衣服款式都是陆空青选的,他选了哟哟最喜欢的卡通图案,还给她买了玩偶,要是哟哟一睁眼就看到这些,肯定很开心。
陆空青边走边想,步伐也轻快起来,他真的很想看到鲜活的哟哟,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期待着哟哟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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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空青一进工作室,盛泽和老陆就率先走到他旁边打招呼。
“哟,手好啦?”老陆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看来是刚接完水过来:“刚好,这茶给你喝,前段时间去福城出差带回来的上好白茶!”
说着,就把杯子往陆空青桌子上放。
陆空青也不客气,笑得眼睛弯弯:“谢谢老陆!”
盛泽则是站在一旁仔细打量一阵:“好像胖了点,也白了点,看来闻袛照顾的挺好啊!”
“好?哪种好?”老陆也挂上不怀好意的笑开起玩笑,还轻轻撞一下陆空青的肩膀。
“好了好了,别打趣我了!不是说工作室订单爆满吗?快把我要负责的那一部分给我吧!”
陆空青受不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老陆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还整天跟着盛泽这么不正经。
盛泽也不客气,将手边的一沓做好详细标注的单子拍他桌子上:“这些,老陆已经整理好了,里面的我也做了一些大体的设计,你要是觉得有不恰当的地方就按你想法改,客户那边急着要设计图,但是东西不急,年后再交也行。”
“好,明白的。”陆空青接过单子,了然的点头又补充一句:“我会尽快这周内全部完成。”
饶是他心思天生细腻,再加上这么久的共事,不用详说也明白对方在表达什么。
盛泽拍拍他的肩膀,问他:“今晚有空吗?工作室的人想一起来个年底聚餐。”
“今晚不太行,”陆空青停下手里整理的动作,摇了摇头:“我得和阿地一起去医院看哟哟。”
“是你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她怎么了?”老陆插了一句嘴。
说起来,之前空青好像在他们提起过但是次数不多,老陆他大概只知道那个小姑娘和他闺女差不多大年纪。
“说来复杂,被她母亲打成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都是好友,陆空青也没隐瞒他们什么,就低声告诉了他们。
“什么?!”
老陆惊诧地重拍了下桌子,他也是一位父亲,虽然有时候也会收拾一下自己家里的小魔王,但是从来不舍得真的下重手。
这是他除了在新闻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听到这种恶毒父母的事。
隔绝开其他同事的视线,盛泽低声问:“需要帮忙吗?我有些大学同学也是医生,可以帮忙问问。”
“不用了,医生说头部的重击是昏迷的主要原因,醒不醒来得靠哟哟自己的意愿。”
“之前哟哟住院,我和阿袛不知道,也没有人去陪她。所以,我们现在可能要每天多去陪陪她,医生说这样有助于她恢复。”
陆空青一口气说了很多,他明白哟哟醒不过来的原因——一方面觉得自己是不被疼爱的孩子,另一方面她是真的绝望。
老陆也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沉默半晌说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尽管说,我也可以把我家小魔头带过去陪陪哟哟,小孩子之间的话题总归多一些。”
陆空青点点头:“谢谢你们。”
总有那么一瞬间,陆空青总觉得自己是足够幸运的,就算以前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现在遇到的这些朋友也足以让他不再陷入过去的泥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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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医生,请问今天哟哟的情况怎么样?”陆空青站在防护病房外看着躺在床上的哟哟,问身边的医生。
肖医生的脸色也有些严肃,金丝边的眼镜下是一双显得有些疲态的眼睛:“不太乐观,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闻袛每次见到哟哟,他脸上的神情都不太好,过往和哟哟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都还历历在目,越是深刻就越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单手叉着腰说:“肖医生,我们可以进去吗?”
肖医生想了想:“她从做完手术后一直没有醒过来,生命体征也越来越弱,一直在ICU里……”
陆空青双手贴在玻璃上,看着显示器上哟哟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缓慢跳动,自己的心也跟着紧紧揪起:“但是,她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又怎么可以醒过来?”
肖医生沉思半晌,终是点了头:“换个无菌服进去看看吧,或许你们是她一直想见到的人。”
跟着护士换了衣服消了毒,两人才有机会进入加护病房。
越是靠近哟哟身边,陆空青就愈发紧张,他舔了舔干涩的唇,缓缓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他轻轻出声:“哟哟……”
“我是空青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哥哥给你买了很好看的衣服,要不要起来试试?”
“好久不见啊,小姑娘。”闻袛也低沉出声,手指微抚了一下哟哟消瘦的小脸蛋。
还是没有反应。
陆空青看了一眼闻袛,继续和哟哟说着话,说了很久很久,久到等到窗外的夕阳透过稀疏的树枝零散地撒落在病床上给哟哟镀上一层金色的光。
闻袛抿了抿唇,看一眼陆空青已然红了的眼,开口说道:“我们不要着急,好吗?哟哟需要时间。”
陆空青点点头,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会影响到哟哟好好休息的。
待走出病房,肖医生也刚好查完其他病房走过来:“聊完了吗?”
“嗯,”闻袛率先替陆空青回答,他知道陆空青现在情绪有些低落,“希望对哟哟有帮助。”
“会的,我也会持续关注着她的情况。”肖医生柔和地说,她身上始终散发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陆空青也始终低着头不说话,任由闻袛拉着他走。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闻袛有些忍不住了。此时停车场安静到空寂,他双手握住陆空青的肩膀,对上他漂亮的双眼说:“不要低落,好不好?我们每天都来看她,陪陪她,她会醒来的。”
“肖医生也保证了她会好好关注哟哟,是不是?”
“我们要对医生和哟哟有耐心和信心,好吗?”
陆空青眨了眨眼,终于抬起头,沾着泪珠的长睫毛也颤了颤,说:“我就是很怕,哟哟跟我妈一样永远醒不过来了。”
“我看不得身边的人离开我……”
他太需要爱和被爱了,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再也接受不了除了自然老去以外的死亡了,甚至简单的离别也让他觉得难过不已。
“不会的,不会的,有我在。”
闻袛将他揽入怀里,感觉到自己颈侧有些濡湿,他全然不顾,只想顾着自己怀里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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