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师大概也是没有期望会有什么家人来照看哟哟，看到两个年轻男生来找她询问哟哟的情况时还是有些惊讶。
“这是陆幼珺的检查记录。”
主治医师姓肖，是个五十出头的女性，她戴着金丝边眼镜将哟哟的病历和检测报告拿出来推到两人面前。
“你们过目一下，我也和你们简单说一下她的情况。”肖医生的语气也严肃起来，“她入住医院已经小半个月了，我几乎天天查房，只有偶尔才能看到一位女士短暂的陪伴她一下又匆忙离开。”
“她刚送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要断气了，据说是邻居送来的。身上多处软骨组织挫伤，腿骨骨折，肋骨粉碎性骨折，还有伤及到内脏的趋势……”
“腹部被利器伤到了肠胃，之后可能要靠辅助工具生活，还有头部也有伤口，为了救治，所以将哟哟的头发暂时剃掉了。”
“小姑娘爱美，如果她醒来，你们要哄哄她。但事实是，她也已经昏迷了半个月了，头部的伤口是造成昏迷的重要原因。”
“至于能不能醒来，就看孩子自己的意愿了……”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言语里也带着愤怒和心疼，她上了年纪，从医这么多年很少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孩子。
这些话像是刀子一样划在陆空青心上，一刀又一刀，明明错的不是他，错也不是他造成的，但是这些事情对他却是真真实实的重击。
闻袛听得也是眉头紧锁，迟疑着开口：“肖医生，麻烦您尽力治疗，她还那么小，还有很久的未来。”
“嗯，”肖医生应道，“那是自然，我是医生，不会放弃病人的生命，我会尽全力，但是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话不难猜，也不难听，哟哟受到的伤害有多严重也能看到，他们能做都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奇迹上。
从办公室出来，闻袛陪着陆空青又去看了看哟哟。
“阿袛，哟哟会好吧？”
闻袛缄默，现在这个情形谁也说不定。陆空青修长的手指扑在玻璃窗上，无力地蜷缩几下又松开。
——————
“阿袛，我已经找了医生给那个女人抽血化验了，结果要等等。人已经送到警局了。”
69書吧
电话是周耀宗打来的。
闻袛低声应下，从卧室退出来轻轻关上门，他刚把陆空青哄睡着：“等下，我马上过来。”
在医院的时候，闻袛给周耀宗打了电话让他去小区楼下找到王雅娇。
可能是瘾发作的太多了，周耀宗按闻袛说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那个女人正缩坐在小区绿化带旁的椅子上。
周耀宗之所以百分百确定，是因为闻袛在电话里快速跟他说的情况跟这个女人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疯疯癫癫的。
他不认识她，自然也没多客气，单脚抬起踩在椅子边缘上，语气不屑：“王雅娇?”
王雅娇听到声音，神情恍惚地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壮的男人立在自己面前，吓得哆嗦到梗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想要跑。
但是她身体里好像有蚂蚁在使劲吞噬撕咬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和每一根神经，让她没有一点儿力气，用力做到的最大动作就是滑落在了椅子旁边。
“别挣扎了，过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和我一起坐在这儿等着警察叔叔过来吧！”
周耀宗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真晦气。
王雅娇一听到警察会来，整个人喘着粗气抖得跟筛糠一样，胡乱地乱蹬着：“不要……不要……不要抓我……”
看着她这个样子，周耀宗皱着眉回想起来闻袛的长话短说——
“她可能是造成哟哟受伤的嫌疑人，而且大概率是食用了不法食品的，你找到她以后先看着她别让她跑了，然后抓紧时间报警再找医生给她抽血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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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袛到达警局的时候，周耀宗已经配合着警察做了些笔录了，但是他知道的情况不多，详细的只能等着闻袛来了再说。
周耀宗看到他来，就跑过来：“阿袛，那个女人一看到警察就晕过去了，现在在审讯室，这边可能需要你配合做些详细的说明。”
“明白。”闻袛迈着长腿走过去，将手里带着都呦呦的病历和其他找到的身份证明一顺交给警察。
“警察同志，您好。这是所有关于证明呦呦与嫌疑人关系的材料及证据。”
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警察又详细地址问了他一些问题，做完记录以后才对闻袛说：“我们也已经找了相应机构的医生过来对王雅娇进行抽血化验，你递交的资料我们也会进行核实，如果所有证据属实，那我们一定会严惩。”
从警局出来，周耀宗点上了一支烟，重重地吸上一口：“所以说，小丫头还在医院?”
“嗯，现在情况不太乐观。”闻袛也顺手从他手里拿过一支烟吸上一口，浓重的烟雾随着一吐一吸笼罩了闻袛的脸，脸上都神情看不真切。
“那你和空青打算怎么做?”
“先等哟哟醒来，不然空青他放不下心。”闻袛淡淡地说道，长指夹着烟卷轻轻抖了抖灰。
“要我说，你俩真别插手了。 ”周耀宗啐了一口：“你就照顾好空青，俩人好好处。”
“这些事情没完没了，纠缠不止，不是你们的责任就别往身上揽。”
周耀宗不是不喜欢哟哟，也不是不同情她，今天听了王雅娇这个死女人的所作所为，他更是觉得一股无名火在乱窜。
但是闻袛是他的好朋友，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闻袛被这种事情烦恼，本来只要像个其他富二代一样拿着钱去潇洒，干着自己爱干的事情就行。
但现在这件事情就像一团乱麻一样缠绕在陆空青和闻袛身上，一团又一团。
他一个局外人都觉得好窒息。
旁观者清，闻袛懂，但是陆空青不行。
陆空青的成长经历就好像把他禁锢在一个框里，他要有责任有担当，他不能让和自己有一样遭遇的人也陷入痛苦，更何况对方是个小孩子。
抛却名义上的关系，他就是在哟哟的身上寻找自己儿时所寻求的希望，一个能让他顺利活着的希望。
他是他的爱人，选择了他，就要和他一起承担解决这些事情，他只想他快乐。
“嗯，今天谢了。”
在路边垃圾桶都灭烟处熄了烟，闻袛真诚道谢，然后上了车驶离。
留着周耀宗烦躁地捋一把头发，也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下午，陆空青是被饭菜的香味馋醒的。
他掀开被子起床，走到开放式的厨房吧台边，安静地托着下巴坐在高脚凳上看闻袛做饭。
“醒了？”闻袛把炒好的清炒荷兰豆放在吧台上，笑着问睡眼惺忪的人。
“睡了好久。”
睡了很久，心情也好了不少。
陆空青伸出手指捏起一根荷兰豆塞进嘴巴里，满足地点点头：“阿袛的手艺耶越来越棒了！”
“你喜欢就好，快去洗手。”端着菜躲开陆空青的爪子，闻袛催促着他去洗手：“我还煲了汤，玉米排骨的。”
陆空青眼睛一亮，飞快跑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又飞速回来。
“对不起啊。”
吃到一半，陆空青突然出声：“你本来不需要帮我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也不用学会做饭洗碗做家务的。”
“但是跟我在一起以后，好像就不知不觉让你做了很多和你身份不匹配的事情。”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陆空青声音逐渐弱下来，眼睛酸涩地眨了眨。
“陆空青。”闻袛放下筷子，叫了他的全名。
“嗯。”
陆空青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闻袛的眉眼真的很好看，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很心动。
闻袛倾身过来，一手揽住他的后脑，低头霸道地吻住陆空青的唇，甚至还伸出舌尖细致地描绘着他的唇线。
两人的相缠住的时候，陆空青也被动化主动，搂紧了闻袛的脖子，沉重的呼吸声缠绵在两人之间，耳根逐渐泛红再泛红。
闻袛的手抚在他的脸侧，大拇指摩挲着他的肌肤，暧昧又亲昵。
抵着他的额头，闻袛退开一些，另一只手擦去陆空青唇边的湿润，喑哑的声音问他：“我是你的谁?”
陆空青睁开些眼睛，迷离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颤着声音说：“阿袛，阿袛，是我的爱人……”
话音刚落，闻袛又吻上来，动作轻柔一些，弯腰一把抱起人走向卧室。
……
夜色撩人，闻袛的吻也愈发滚烫，一下一下，落在陆空青的颈侧和后背上。
陆空青脸埋在枕头里压抑地喘着气，浑身泛起粉色，身后的闻袛也控制不住地低吼出声。
迷迷瞪瞪地，陆空青想，两个人今晚好像都太放纵了。
察觉到了他的游离，闻袛微弓下身子，大手扭过他的脸，迫使他仰头与他接吻，陆空青觉得自己嘴唇发麻。
闻袛的喉结一下又一下地上下滚动着，眼角泛起妖艳的红，火热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坏心眼地掐着陆空青的腰让他转身，身下的动作更剧烈一些，看着自己的汗滴落在陆空青身上，才满足地放缓下来。
……
两个人闹到东方渐白，才停下来。闻袛哄着陆空青重新洗了澡，才搂着人躺在新换的床铺上。
闻袛突然想起陆空青的手，又爬起身仔细检查一下，没什么事，才放下心给他重新涂药后躺下来。
陆空青好累，任由他折腾，意识渐渐飘远的时候，他努力地将吻印在闻袛的心口处，说：“还有谢谢你爱我。”
他这样破碎的人，想要得到爱太难了，一片又一片，散落的的七零八落的，自己拼凑不起来，还要辛苦别人四处取找来捡起。
但是闻袛好像就是个救世主，他只会美滋滋地边走边捡，这是我的空青，这也是我的空青，然后把他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陆空青。
“不谢。”闻袛听到他的话，餍足地回答。
——————
“闻先生，您好。我们已经按照您提供的线索仔细调查了所有事情，王雅娇的检验报告也出来了，您看下午是否有时间过来一趟呢？”
警局的电话是在一个宁静的午后打来的，闻袛开了免提，坐在对面的陆空青完全听得清楚，他诧异地看一眼闻袛，没想到他执行力这么快。
“有的，麻烦了。”
闻袛挂了电话，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去?还是，想要好好休息?”
“我和你一起。”陆空青坚定地回答。
王雅娇这个女人，不知道这几个月到底做了些什么，让哟哟昏迷住院，自己也沾染上了那些不该沾染的东西。
随着警察来到会面室的时候，王雅娇步子仍有些浮沉，但是人看起来正常不少。
陆空青和闻袛就安静地坐在桌子另一侧，冷眼看着她，让她的窘迫和羞愧无处躲藏。
她抬起手尴尬地捋了捋脸颊边垂落的头发，坐了下来：“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你自己来找我们的吗？”开口的是陆空青，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王雅娇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确定他们知不知道哟哟的情况是如何造成的。
闻袛随意地靠坐在桌子椅子上，显得闲散：“你做的事情，我们差不多也知道了，不用藏着掖着，哟哟我们也去看了。”
言尽于此，王雅娇放在桌子上被手铐铐住的时候手一下子握紧了，她心虚又慌乱地开口：“我找你们，就是想让你们照顾哟哟，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打她是完全不受我控制的……”
“我在接走哟哟之后，交往了一个对象，他比我小……沾染上不该沾的东西也是他做的……”
“我得不到那个东西我的意识就会脱离我掌控……哟哟看到我那样，就会哭……她怎么老是哭啊？真的太烦了……”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伤的这么严重的……”
王雅娇哭着说完。
室内一阵沉默，陆空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如果哟哟醒不过来了，你会怎么办？”
“醒不过来？”王雅娇很诧异，情绪也激动起来：“她怎么会醒不过来？我又没有打死她！！”
“够了，闭嘴！”闻袛周身散发着冷气，他一句也不想听了。
看够了这种闹剧，见识到了最戏剧化的父母，再听她说话只觉得聒噪。
孩子就好像是一个宠物，有需要了就各种宠溺好像离不开他们，嫌烦的时候就开始拳脚相加，说的话也是脱离人性的。
“这不是怪你们吗？”
王雅娇涨红了脸：“我把她交给你们，是你们非得还回来！！”
“你们认识夏玲是吗？她为什么要逼我啊？”
陆空青猛然抬头，视线紧盯着她，问：“玲姨怎么了？”
王雅娇被抽去力气一样，冷笑着出声：“陆尚德垮了，我娘家也回不去了！他们只想着把我嫁出去……本来我再坚持一下，他们就能让我回家了的……”
“可是她用王家和M国的合作来威胁我，王家就靠着这笔钱东山再起……”
“她说，我不接走哟哟，这笔合作就达不成……可是我家人也没办法接受哟哟，他们把我又赶了出来！！”
王雅娇彻底没了形象：“她是谁啊？它凭什么？！”
“凭她是我妈妈的好友。”
陆空青说完这句话，他就看到王雅娇一下子僵住了。
“怪不得……哈哈哈哈……怪不得……”
再不理会这个疯女人，闻袛拉起陆空青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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