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到一周,黑三娃再次打来电话,临挂机时说:“武哥,这次我们的事情有点棘手,已经上升为部级督办。不过还好,无论多大的浪,总是要过去。武哥自己要保重身体!”
之后我们约了周末在某市碰面详谈。
古城天空很蓝。与四川终日阴霾抑郁的气候相比,我更喜欢古城的阳光明媚。呆在四川让我感觉时时处于压抑之中。内心深处总有强烈的挣脱束缚的欲望。
周末的碰面在某市机场附近得一家酒店。
黑三娃,老孔、大脸、m先后达到。最先到的我已经让前台开好了三个房间,定好了一桌酒菜。
“情况很差。刚刚升级到公安部挂牌督办,因为影响太恶劣,消息全部封锁掉,所有侦查都是秘密进行,操他妈,什么套路都使上了。我们的下家在里面蹲马步到昏迷,愣是咬牙没有透露半个字。据说澧江本地的团伙成员中有两个心脏病突发死在厕所。”黑三娃一脸沉重的说着。
一夜之间相连的五个墓穴被盗,其中有一个还是澧江古国最早期的国王墓,考古队入住之后,在棺椁里找到一枚玉玺,还有一套记载出兵讨伐属国战役记录的锦帛。
棺椁之所以没有打开,是因为密封的太好,我们怕打开之后,对里面文物造成太大的损害,所以就手下留情了。
官方不知的是,几个墓穴中我们光品相极佳的青铜剑就发掘出九把。剑身浮雕的图案比剑本身更具有价值。
我们的下家如果忍受不住暴露出来,一旦起获赃物,够杀他几次脑袋。
相聚一晚上,见彼此都相安无事,大家悬着的心稍许的放松下来。至于埋在澧江地下的那些物件,这个节骨眼上是万不可取出的。只能做长久打算。
席间我提出继续投资一些生意,尽快的将手里的现金洗白。众人接受了我的建议。
首先支持m考察古城娱乐业。条件合适我们作为出资股东成立一家公司,具体由m负责经营打理。
第二,我和黑三娃、大脸、老孔、m共同出资,委托欣萌以她为法人在省城注册一家新公司。随后将某市原有的卖场资产打包以子公司的方式装进来。同时,在省城通讯一条街斥资拿下一处七百多平方营业用房,开设手机卖场。
商量完毕,第二众人依次散去。
2
我直飞省城与欣萌会面,将我们的计划讲给她听,拜托她辛苦辛苦担起重担。因为事先已经与欣萌合计过此事,并且欣萌早已落实了省城卖场事情,接下来就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拖着疲惫的被欣萌几近掏空的身体我坐上回古城的火车。站台上,欣萌与我挥手告别,眼里太多的不舍。
为了进货渠道畅通,欣萌又在广州和深圳分别注册两家子公司,以便于对接两地大经销商。三个月的时间,欣萌没顾上休息一天,来来往往全部一人张罗。看着辛苦操劳的欣萌,我们一群大老粗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精神上支持她。
经过商量,我劝说大脸媳妇儿去省城帮着欣萌处理一些杂事。虽然业务上一抹黑,大脸媳妇肯吃苦又好学,点拨几次就能上手了。总算是帮欣萌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3
上楠来到古城,又在最热闹的巷子里重新租了一套独栋小院。小院加上天台共有四层,因为时间比较久的缘故,院内的绿植都有一股岁月蹉跎的沧桑感。
小院的硬件设施今年才翻修一新,所有房间陈设能换新的都已换新,有些实在不舍的,全部清洁一遍,陈旧中带着明显的年代感。推开主卧的窗,近处青瓦一片的古城全貌和远处深蓝色的海子一览无余。
上楠超级喜欢房东新近装修的厨房,各自现代厨具一应俱全,烹饪的欲望瞬间激起,当晚我就吃上了久违的美味。
美中不足的是上楠的假期时间不长,只能陪我住半个月就得回去上班。我劝上楠是不是考虑辞职做点别的事情这样也好自由把握时间。上楠她说习惯了这种生活,工资不高,压力不大,生活规律却也轻松。
我说我喜欢人多的嘈杂,这样会让我不那么紧张。上楠在的日子里,我白天看书晚上做爱。累了,丢下书,拉起上楠,逐个巷子里将每一块石板踩一遍,一步一步的踩,不放掉一块石板。
半个月的时间古城几乎所有的院子都被我们参观了一遍。
种满藤蔓的围墙,雕刻繁杂图案的大门,新奇的斗艳的花卉,奇形怪状的根雕、树木、盆景,就连慵懒的小猫,顽皮的小狗都会被我们耐心的观察、欣赏。
很多晚上,我们携手漫步海边,静静地倾听那高原的海风吹拂浪花的声音,哗——,哗——,哗——,夜风袭来,携带着淡薄的水汽,佛面而去。
总之,我用无聊打发着无聊。
上楠直到上飞机前都没有问我一句不回家的理由。
当然她说她是能理解我对她和对家的思念,虽然这不是我所有的思念的全部,但我向天发誓,我是真心以待。
多年以后,上楠偎依在我怀里缓慢的闭上眼睛停止呼吸时,我泪流满面的对她说:“亲爱的,谢谢你曾经给我的爱,包容、和理解。”
上楠再次婉拒了我要她辞职的请求。
随着假期的结束,上楠开始收拾行李。临行前,上楠做了一堆的好吃的,为此还特意买了个大冰柜。
临行的前夜,上楠说:“老公今晚我要把你喂的饱饱的!!!”我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女人的敏感早已让她感觉到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只是她并不愿意说破。
“让你吃的饱饱的没有体力偷吃!”
天亮的时候上楠伏在我胸前轻轻的哭泣起来。我知道,她是舍不得,她心里是想我跟她一起回去。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吃了上楠为我做的早餐,去往机场的路上上楠一直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仿佛生怕一松手我会丢失掉。
机场分手的时候,上楠紧紧的抱着我,吻我,眼泪打湿了我的脸颊和我的眼眶。
她在耳边温柔的说:“亲爱的你是我的,无论任何时候,我的爱对你永不改变。老公,我做的吃的记得吃,要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呜呜呜!!!。”哎,梨花带雨的伤心情人啊,此时此刻,怎能不让多愁善感的我伤心!
我的眼泪顺着上楠的发烧友滴落下来,我心一阵阵剧烈抽搐。
5
“亲爱的,今晚订货会结束我我直接从深圳飞到古城。记得接我!”电话里欣萌因为开心语速很快的说。
“知道了,宝贝儿。机场见!!”放下电话,我继续翻了翻手里的书。但是此时这些原本熟悉的文字却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无论再怎么强迫自己,也无法将它们串成一段完整的句子。
我已心乱如麻。
欣萌只在古城住了一个晚上。
从进屋到第二天中午离开,十几个小时里我们足不出户,彼此一丝不挂,吃饭,睡觉,谈话、做爱。
欣萌哭着说她越来越难以克制对我的爱。但是她知道我们之间被一冰柜的爱清晰的定义了分寸。
她说她不怨恨我,也不自责,她相信这是命运安排缘分。当然她也寄希望命运之神慷慨的给予她一个完整的爱情和家庭。
搂着我脖子,俏皮的欣萌用舌尖舔着我的眼珠,还要求我不能闭上眼睛。
温热湿润的舌尖轻轻触及我的眼球,开始时的刺激只需忍受一刻就能变成一种另类的享受。呼吸着她的呼吸,倾听着她胸腔起伏的共鸣,我一次又一次生机勃勃的焕发。
欢愉的时刻总是短暂,甜蜜的柔情抵挡不住生活的逼迫,即使千般不舍最终还是得面对别离。
当再次来的古城机场,欣萌紧紧握着我的手,一脸难过,嘟着粉嫩的嘴,眼神里尽是依依不舍的幽怨。
我知道此时只要我说一句:别走了。我相信这一生欣萌都不会离开。
我也知道她也在焦急的等我说出那句话。但是,她的内心早已也知道结果。
所以,当机场大厅再次响起催促登机的广播时,她轻轻的踮起脚尖,深情的吻上了我的嘴唇。留着眼泪对我耳语:“亲爱的,我回家等你!别忘了回来!!”
同一片天空,飞机又一次从这里起飞,于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呆立在原地的那一刻,像极了没有灵魂的木偶。
很多年以后,我又回到古城机场,两幅鲜活的画面交替出现在我的眼前,清晰,刺眼,挥之不去。
两个我一生最爱的女人,最终都离我而去。
69書吧
远在洛杉矶的欣萌已为人妻。
沉眠于地下的上楠,还在奈何桥上期盼与我的魂魄相遇。
6
古城的日子里我思考并尝试过转行。
比如可以利用底层盗墓时的人脉圈子,转行做一个专事收购文物的贩子。我也尝试往这个方向努力,为此买了一堆文物古迹方面的书籍,挑灯夜读。然而一番折腾下来,让我更加确信自己只能是底层盗墓者,一个勉强合格且非常幸运的底层盗墓者。
于是我放弃了尝试,将那些书籍统统付之一炬。
为了打发时间,我开始尝试用生涩的文字记录我所有的故事。
在一段段的文字间我发现自己正在偏离初心。
最初,我因一句“要想富挖古墓”而艳羡那些前辈,渴望如他们一样通过挖掘实现一夜暴富。
但是当我有幸入行却发觉盗墓行当的现实如此残酷与血腥,让我无时不刻的保持高度的警惕。直至今日,有家不能回,有钱不敢花。还要人格分裂的游走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分别饰演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物角色。疲惫是我从清晨一睁眼到夜深人静独处时我唯一的伴侣。
入行时间累积,风险与挖掘数量成正比放大,于是,我开始憧憬一次一劳永逸的行动,期望获得一笔巨额财富之后,金盆洗手。
然而当幸运真的降临,却让我在心想事成之时发现自己内心的贪婪与长手相比并无二致,我仅仅是能控制自己贪婪发酵的速度,让贪婪的吞噬、同化慢慢的进行,不至于太过激烈罢了。
那么无论是长手激烈的爆发还是我这矜持的释放,终归都是贪婪,除非远离否则长手的命运早晚会在我的身上重演。
想到此处,一阵年轻人特有的无拘无束的喧哗声从巷子口的酒吧里飘落院内,随后是一段旋律熟悉的吉他声伴随着浑厚却干净的男低音。我正在坠落的恐惧恰好被这歌声拉回。擦去额头的汗水,关上大门向院子外走去。
7
做掉长手的那个晚上,同样是亲见鲜活的生命在我的眼前慢慢枯竭耗尽,相较于之前小六子的惨死,我却没有太多的不适。
长手本就狰狞的面目,由于绳索巨大的拉扯力量更显的令人生畏。怒目而视的眼睛随着氧气的减少,变得浑浊起来,当绝望取代愤怒时,眼神里最后剩下的只有对人世间的不舍和悔恨。
坑洞是大脸陪着长手一起挖的。
从主干道下来,进入密林深处五百米,一棵树冠巨大的榕树,因为雷电电击失去了一半的树身。明显的非常便于记忆和寻找。
树后走十八步。黑三娃丈量出距离,老孔拿出工具挖了第一锹。
当坑洞初具规模时,长手幡然醒悟,拿起铁锹就要从坑内跳出来,然而为时已晚,老孔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稳稳的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狠劲一拉,长手的气管即刻被完全封闭。
老孔收紧绳索,顺势将长手摁压在坑洞底部,任凭长手拼死的挣扎,窒息的恐惧让长手双手紧紧的扣进土壤。接着,黑三娃跳下到坑洞,用铁锹对着长手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几乎同时,长手停止了挣扎,侧着的脸说逐渐被苍白渲染。口鼻流出的鲜红与苍白对映相交满满的侵染着黑色的土壤。这一切都在长手依然圆睁的双眼下发生着。
老孔用绳索系紧长手四肢,挽了个死扣,从坑洞里跳出来。
我和大脸开始铲土掩埋。
挥撒起的黑色腐殖土,倾洒在长手狰狞的面颊上,圆睁的眼睛没有因为土壤滑过而条件反射的闭合。
直到我们埋下铲下最后一铁锹土,全程大家没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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