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去吧!”
女娃摆摆手,朝着茶炉边走去,可三长老等人互相迟疑地看了几眼,并没有离去,最终三长老咬咬牙,开口:“前辈,这孟约是凌绝山庄之后,中了那何青芜的毒……”
三长老话还没说完,女娃便已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们。
一旁的老叟赶忙站了出来:“不是我们护短,既然这毒是青芜下的,那自然该那孟约自已想办法让青芜解了。圣姑方才便已说得十分明白了,同辈竞技,我等绝不插手。若此时圣姑横加出手,岂不是自毁诺言吗?”
说着,那老叟便已将目光悠悠地投向孟约,其中掺杂了两分审视,三分疑猜,更有五分不满。
这目光仿佛直接地在说:这就是凌绝山庄之后?看来也不过如此!身中我魔教之毒,却不敢自已出面,只敢躲在几个梅家的长辈身后讨饶,真真叫人不齿!
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孟约自出生以来从未受过。他从小在孟瑜君的细心教导下长大,孟瑜君虽然严格,可却从不会用如此侮辱人的方式。此时的孟约如同当众被人打了几个耳光一般,又羞又愤,早已彻底涨红了脸。
他只得赶忙站了出来,朝着女娃和老叟恭敬行礼:“我明白了,是在下行为冒失,还望前辈原谅。”
女娃并不接话,只是收回冰冷的目光,径直回到了茶炉旁,再次挥起蒲扇,烧起茶炉来。面对着茶炉,女娃的目光却变得温暖天真起来,仿佛变回了女娃该有的模样。一旁的老叟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转而将木桌上的茶碗收起,然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研茶。
一旁的冷瑟瑟见状,笑嘻嘻地开口:“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冷瑟瑟也告辞了!”
说着,冷瑟瑟脚下轻点,便就此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
三长老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深深地看了孟约一眼,然后朝女娃和老叟拱拱手,准备离去。一旁的七长老仍有些担忧,不禁出言阻止:“可是……”
一旁的四长老赶忙伸手按住七长老,压低自已那尖利的嗓音,开口道:“老七,此地已不是五梅城……”
是啊,这里已经不是五梅城。既然各位前辈已经答应了只许同辈竞技,而这里已经出了五梅城,那之后孟约再发生什么事,孟瑜君追究起来,也都与他们梅家没关系了。
七长老有些不忍,不禁看了孟约一眼。
“走吧,我们回去还得想办法医治老五的胳膊。”三长老叹了口气,下令。
七长老无奈,只得与三长老等人一起,带着已经被点了穴、陷入昏迷的五长老飞身离去——五长老的右手臂被如此弯折扭曲,想要恢复,必然要花费不少功夫精力了,甚至想要彻底恢复,怕是不可能了。
眼看身边人各归其位,圣姑不可能出手,就连冷瑟瑟也跑了,自已彻底没了倚仗,何青芜不禁有些慌了,她赶忙悄悄后退,准备趁机开溜。
谁知那孟约自老叟说了那番话后,眼神就始终死死盯着何青芜,她的任何动作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孟约知道这何青芜惯会偷奸耍滑,绝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
于是,何青芜刚有所动作,孟约便已飞身上前,何青芜见状连连后退,手中再次甩出金针。可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立马转身离去。孟约侧身一避,眼见漆黑的夜色里只剩何青芜的衣服一角,赶忙就此追了上去。
很快,这里便只剩下女娃和老叟两人了。夜晚的风微微地吹拂着,这风里已经褪去寒冬的凛冽,逐渐带上几分春天的柔情,吹在人脸上轻轻柔柔的,有种别样的舒适。
“终于清净了。”坐在茶炉边的女娃一边扇着风,一边开口道。
老叟哈哈一笑,道:“不愧是年轻人,总是这么生龙活虎的!要是咱们,反而闹腾不起来了。”
“也是。”女娃站起身来,手中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咱们也该收拾收拾东西出发了。好久没见何仙姑了,该去瞧瞧她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是,圣姑。”
***
没多久,魔教圣姑与梅老太君的对话内容便传到了孟瑜君的耳朵里,孟瑜君没说什么,当场便答应了下来。之后,同辈竞技一事便传遍了整个江湖,一时间不少世家大族和名门正派的后人纷纷出世,开始行走江湖。他们既是为了自身的磨炼,更是冲着逃窜中的周澄吾而去。
毕竟当日在凌绝山庄的玄音台上,不少人都见过周澄吾的样子,也都知道他是前魔教尊者风快哉的遗腹子,是真正的魔教后人。只要打败了他,自然可以借此声名鹊起,名震江湖,只怕声望还要盖过当时的孟约一头。
云州云苍城的一间小酒楼里,在此停留驻足的江湖人士热烈地讨论着此事,不少人情绪激动,恨不得周澄吾就在他们眼前,好让他们联手将其打败。
角落里,两个头戴斗笠的人,默默听着众人的议论,并不搭腔,只自顾自地吃着东西。这两人,便是从凌绝山庄逃出、一路晓行夜宿的周澄吾和阿蜈。
耳听得众人都在议论周澄吾,阿蜈不禁撞了撞旁边的周澄吾,压低声音道:“想不到,才这么几天,你便已名震江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周澄吾只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饭,并不搭腔。
这一路来,他们趁着孟瑜君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路潜行,转换了各色工具,终于来到了位于云州边界的云苍城中,距离万毒宗只剩半日的脚程了。不过这段时间里,孟瑜君等人也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对外发布了追杀令,更在与魔教圣姑的沟通中,定下了“同辈竞技,生死不论”的规矩。
“也不知是魔教圣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能让孟庄主和梅老太君同时让步,可见武功定然超绝不凡!”阿蜈瞄了眼周澄吾,嘀咕着开口。
周澄吾仍是不接话,这段时间来的波折变化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此时的他,如同在外漂泊多年的旅人,并不想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外界之事,只想随阿蜈回万毒宗,解了身上的“五色生死丹”,然后回到病绝池去。
阿蜈见他不说话,便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只一味地低下头吃饭,准备一会再次启程。
“你们听说了吗?之前霜州赵家被灭门一事,已经被人查清了!”
一听见这话,旁边正在议论着周澄吾的众人,赶忙又将目光投到了那人身上。其中一人接话道:“你说的可是之前意外得到《子母青蚨诀》、想要将其私吞的赵家?”
“可不就是他家!”挑起话题之人激动地开口,“听说啊,干出这等事的人,正是从前的‘癫狂雨刀’栾厌!”
“什么?竟然是他!”众人闻言不禁炸开了锅,“他居然还没死?不是听说他死在风快哉的手上了吗?”
陡然听见风快哉的名字,周澄吾的手不禁抖了抖。
“癫狂雨刀”栾厌,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一旁的阿蜈亮起眼睛:“那不是云庄主日志里提到过的人物吗?”
不错不错,当日风快哉身负重伤,还要闯入凌绝山庄抢亲,云青螺问的第一句便是他的伤势何来,是不是“癫狂雨刀”栾厌下的手。
看来,栾厌与风快哉夫妇的仇怨,由来已久。
“哪儿啊!听说当年他确实被风快哉打落山崖,却也因祸得福,获得了一本武功秘籍,从此武功扶摇直上,没人是他对手!”那人摇头晃脑地道,“不过,他从崖底出来得太晚了,那时候风快哉已经死了,魔教也已覆灭了,他即便想要寻仇,也寻不了了,索性便在深山老林里隐居了。”
“然后呢?”
“要不是那《子母青蚨诀》出世,他栾厌又怎么肯重出江湖呢?”那人冷笑一声道,“谁不知道,那栾厌一直觊觎魔教的《子母青蚨诀》,又与风快哉夫妇有仇,如今只怕得了《子母青蚨诀》,武功又要高上好几层了!”
“不过这也与我们无关。”一旁的人接话,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那栾厌想要寻仇,找不了风快哉,那就只能找他的后人了!”
一语落地,众人不禁哄笑起来,语气之中尽是调笑嘲弄,巴不得早早看到这场绝世好戏。
阿蜈听见这话,不禁担忧地看向周澄吾,谁知周澄吾模样却是呆呆的,并没有什么表示。
阿蜈见状,心中不禁越发焦急:哎,这傻蛋看着呆呆的,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想到这,阿蜈不禁叹了口气,悻悻地放下碗筷。
“你吃完了?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起身就此出了小酒楼,朝着城外而去。可刚走到小巷拐角,便有一个人从里面突然冲了出来,直接与周澄吾撞了个满怀。
那人头发散乱,衣衫褴褛,仿佛奔逃了一路,模样十分狼狈。
“对不住对不住……”那人连连鞠躬道歉,说着便要匆忙离去。
一旁的阿蜈岂能这么轻松放他离去?只见她伸手拦在那人面前,不爽地开口:“你不长眼睛啊!青天白日的就往人身上乱撞!”
“你这人……”那人的脾气也上来了,可一抬头,看见阿蜈的模样,便不禁吃惊地叫出了声,“阿蜈,是你!”
“李师兄!你怎么在这?”阿蜈也已认出了此人,正是他们万毒宗的大弟子李一舟。
李一舟并不答话,只赶忙伸长脖子往阿蜈身后看了看,眼见老毒婆也不在后,不禁着急地询问:“长老呢?”
阿蜈听见他问起老毒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还在凌绝山庄呢……你呢?你怎么会在这?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我……哎!”李一舟听见这话,不禁洒下泪来,“万毒宗遭了劫了!只有我一个人跑了出来!”
“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一舟正要接话,便听得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传来几人的呼喝声:“李一舟,你跑不了了!你们万毒宗迟早是我们九天殿的!”
李一舟转身就想跑,却被阿蜈伸手拉住了手腕:“李师兄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很快,那几人便已奔到他们面前,领头之人正是当日在晚照峰上曾与阿蜈有过纠葛的王逸。当时王逸的兄弟被阿蜈下的毒折磨得死去活来,他王逸只能乖乖求饶,只是如今情势却逆转了,他九天殿的人追着万毒宗的人喊打喊杀。
阿蜈冷笑一声,越过王逸,站在了最前面:“原来是你,不过是个鼠辈!”
王逸目光一凝,早已认出了阿蜈的身份,语气森冷:“臭丫头,是你!”
一旁的周澄吾打量着王逸等人,只见他们人人脸上都戴着遮面,显然是怕被万毒宗的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毒。再结合方才李一舟所言,周澄吾隐隐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于是他悄悄走上前,附在阿蜈耳边,小声叮嘱道:“他们定然是趁着你们外出、实力空虚之际出手,万毒宗才会因此遭劫。”
阿蜈打量着他们,慎重地点点头。
“看他们如此装扮,可见是有备而来,你一定要小心对付。”
“我知道。”
69書吧
“既然你们正好撞上门来,那就一个都别想走了!”王逸一声令下,就此带着身后众人朝着阿蜈等人冲来。
阿蜈随手扬出一把毒粉,本以为轻松就能将他们撂倒,谁知他们戴着遮面、屏住呼吸,竟直接穿透了毒雾,径直朝着他们杀来!
阿蜈不爽地皱起眉头,只得双手不停翻转,结出一个印来,然后郑重地朝着迎面而来的王逸等人打去!
就连一直藏在阿蜈衣领中的小彩蛇,也就此蜿蜒着爬上了她的脖颈,朝着王逸等人,“嘶嘶”地吐着蛇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周澄吾听到这声音,匆忙转头看去,只见旁边街道走过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十分眼熟——那不正是将周澄吾在病绝池畔抚养长大的王婆子吗?她怎么忽然会来了这儿?
来不及细想,周澄吾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去去就来”,便就此朝着王婆子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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