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许久,两人都已累了,周澄吾还好些,随着真气的恢复,体力已经恢复了不少,倒是腿还瘸着,只能磕磕绊绊地走路。至于阿蜈却是体虚得厉害,她早已精疲力尽,如今躺在地上气喘吁吁。
“你先在此休息,我去看看有没有路可以出去。”
阿蜈点点头,之后便靠在岩壁上闭眼休整了。周澄吾见状,便转而查看起四周的情况来,只见他们此时正处在一个四壁环绕的山洞中,只有山洞上方破开的一个岩洞里漏下些许阳光,勉强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至于更远处,则是漆黑一片,瞧不真切。周澄吾要仔细探查的,便是那边了。
眼见如此,周澄吾便站起身来,朝黑暗中走去。随着他离水潭越来越远,周围也便越来越黑,他只能壮着胆子继续往里走去。走了一段路,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分岔路口,一左一右,似乎通往不同的方向。
周澄吾没细想,便随手选了左手边的通道,往里走去。只是越往里面便越发黑了,周澄吾将心提到嗓子眼,只能一手扶在岩壁上,小心地一步步往里走去。可走了没一会,他便走到底了,便又折返回来,去往右手边的那条通道,可走了没多久,便也走到底了。最后,周澄吾只得无奈地回到潭边。
阿蜈听见动静,睁眼看向他:“怎么样?”
“虽然有两个通道,但都没法继续走下去。”
阿蜈无奈地点点头,没接腔。
这时,周澄吾的肚子忽然传来了“咕噜噜”的声响,像是会传染似的,阿蜈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两人不禁笑了起来。
“折腾了这么许久,早就饿了。”周澄吾抬头朝岩洞上方的天空看了看,开口,“看样子天色不早了,我们索性先在此休息,明日再说。”
阿蜈点点头:“可我们身上都没干粮,可怎么办?”
周澄吾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看向了潭水,脸上露出笑容:“这潭水里肯定有鱼,我下去抓两条上来。”
“这潭水这么冷……”阿蜈说着不禁打了个冷战,不忍地看着周澄吾。
“无妨,我真气已恢复了大半,可以此御寒。”周澄吾耐心地安抚阿蜈,“而且你忘了,我的剑和包裹也还在潭底,我本来就该下去捞上来。”
阿蜈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担忧地开口:“那你当心。”
周澄吾点点头,转而起身脱下外面的长衫,只剩下里衣,这才一步步朝潭水走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再次碰到这潭水,周澄吾的身体还是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实在是太冷了!
可事已至此,周澄吾也不好再后退,只得咬牙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彻底进入潭水中后,周澄吾很快便习惯了那股寒意,四肢僵硬了一会也逐渐适应了,他便先往潭底潜去,很快就看到了沉在底下的“笨笨”和那个布包。他赶忙上前拿起,又游回洞里,将东西先丢到了阿蜈身边,这才下去捉鱼。
这寒潭清澈见底,周澄吾本以为只会有些小鱼,谁知潭水深处竟有不少大鱼。周澄吾脸上一喜,赶忙加快速度,手上运转真气,以真气隔水击打那些大鱼。只一下,便有两条大鱼被击中,就此昏迷。周澄吾赶忙伸手将它们抱住,然后又依照此法抓了两条鱼后,这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没事吧?”阿蜈眼见周澄吾潜入潭底许久还没上来,早已是担心不已,如今见他出水,赶忙紧张地开口。
周澄吾随手抹了把脸,笑道:“没事!你不知道,我自小在池塘边长大,水性极好。”
阿蜈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潭水冷得很,你快上来吧!”
周澄吾手脚利落地出了寒潭,将抱着的几条鱼丢在一旁的石滩上,打量着四周,道:“这里没什么木柴,生不了火,我们便吃鱼脍吧?”
“好啊!”
周澄吾便拿了方才脱下的外衣,躲到通道了脱下里衣,将外衣穿上,这才回到了潭边。他拿起“笨笨”,用此刮鳞、破腹、放血,动作一气呵成。阿蜈早就好奇地凑上前,见状不禁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我在病绝池畔生活的时候,养父以钓鱼为生,那鱼卖不掉的时候便会留着自已食用。我打小便帮着处理鱼,做鱼脍也是常有的事。”
说着,周澄吾便已洗了潭边的一块大石,然后在大石上开始片鱼。只见他手起刀落,那鱼腹便被一片片片落,阿蜈随手拿起一片,对着日光瞧了瞧,只见晶莹剔透,带着鱼肉独有的纹理,如同羽毛一般。
“尝尝。”周澄吾微微仰头,示意她。
阿蜈也毫不客气地将它塞入口中,那鱼片便顿时如雪片般在口中化开,鲜甜肥美,口齿留香,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阿蜈的眼睛顿时高兴地眯起:“好吃!”
说着,阿蜈又忙不迭地拿起几片,接连送入口中。周澄吾见她吃得高兴,不禁也露出笑容来:“不急,慢慢吃,多得很。”
阿蜈连连点头,接连吃了不少后,这才放慢了动作,感叹道:“你有这技术,便是以后习武不成,也可以去当个厨子了!”
周澄吾微微一笑,并不接话。眼见还剩下不少,便自已拿起吃了一些。等到都吃饱了,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两人便靠在岩壁上休息。
如此过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天亮,周澄吾就率先醒了过来,此时的日光正透过岩洞洒落在潭边,周澄吾定睛一看,发现了异常。只见潭边一块浸在水中的大石头上,似乎有些奇怪的痕迹。
周澄吾赶忙起身上前查看,那石头与他们上岸的地方背道而驰,因此他们并不曾注意,若非今日早晨有阳光照射,只怕周澄吾也发现不了异样。
周澄吾刚伸手摸了摸那石头,身后的阿蜈也从睡梦中醒来了:“你干什么呢?”
“你来瞧。”
阿蜈揉着惺忪的睡眼,慢吞吞地走到周澄吾身边,只瞄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开口:“不过是块石头嘛!有什么可看的?”
“你再仔细瞧瞧!”
阿蜈闻言,这才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只一瞬,她便明白了过来:“这是……”
“没错!这石头上的,分明是磨剑的痕迹!说明曾有人在此磨剑练功!”
“这么说,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人迹罕至,我们有办法出去了?”
“不错!”周澄吾高兴地点头,转而道,“你还记得吗?昨日我便探过那边,只怕那两条通道中暗藏机关……”
周澄吾话还没说完,阿蜈便已率先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们走!”
周澄吾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可等到他们将那两条通道又来来回回地细查了一遍后,阿蜈不禁又失望了起来:“什么嘛!根本就是死胡同!这路上的石头我们都摸遍了,哪有什么机关啊!”
周澄吾的表情也不禁凝重了起来:莫非他猜错了?
于是,不甘心的两个人又将通道走了个遍,始终没找到什么机关,反而弄得一身泥土,灰头土脸的,有些狼狈。
“可恶,可恶!”
阿蜈气愤地一跺脚,谁知地上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周澄吾顿时警觉:“这声音……”
周澄吾赶忙蹲下身,弯指扣了扣地面,果然听见了中空的声音。阿蜈也已明白了过来,顺着周澄吾的摸索,一步步往前。
等到中空的声音最为明显之时,周澄吾示意了阿蜈一眼,阿蜈顿时明白过来,脚上一跺,便听见传来一阵地动山摇之声,周澄吾赶忙扶住阿蜈,便见旁边不远处忽然开出一条狭小的通道来。
阿蜈脸上一喜:“有了!”
两人结伴走入通道中,走了没两步,便见眼前是个巨大的山洞,只见洞里摆放着桌椅、书架、床铺等日常之物,显然曾有人在此居住。
“这肯定是凌绝山庄哪个老头的闭关之地!”
阿蜈蹦蹦跳跳地上前,快速地将周围打量了一遍,最终目光落在了旁边岩壁上刻着的图案上。只见那图案,分明是一个人正在使剑,可它并非如普通简谱一般,分成数人,一一演示各个剑招,反而只有一个人,手中之剑分成数道,如同一朵诡异绽放的花朵。
“全部剑招只在一体,什么乱七八糟的,看也看不懂!”阿蜈打量了一会,最终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
周澄吾却模样有些痴呆地看着那石刻,只觉得那石刻之人似乎动了起来,不停变幻着手中的剑招,可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如同青松一般。
“这……这仿佛是将数种剑招,并于一种。”
说着,周澄吾便自顾自地盘腿坐下,开始一一细细查看每一式剑招,然后再想办法将各式剑招合并、精简,最终只化为简简单单的一式。
可眼前石刻之人的剑招舞动得实在是太快了,周澄吾只觉得眼花缭乱,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最终只得匆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这……这招实在是……”
周澄吾气喘吁吁,心中骇然。
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记得,当年周菜头传他三剑式时便说过,这剑招只有三式。而卢穹也曾说过,这鬼神风雨剑一剑入鬼,一剑入神,一剑惊风雨,可见也只有三式。
可如此有名的剑招,为何只有三式?显然,它也如眼前这石刻一般,将诸多招式融于一招,化繁为简,融万为一!
69書吧
想到这,周澄吾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他当初学剑之时,乃是从最最本质的剑招学起,如此学剑,进度如何又快得起来?难怪他苦练十数年,也不过才达到小成!
等到气息平稳了些,周澄吾这才再次抬头看去。明白了其中原委,此时的他不再刻意学习其中所蕴含的剑招,而是尝试开始精简其中的招式。慢慢的,眼前的石刻之人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周澄吾甚至见到了不少熟悉的剑招。
“这像是卢穹前辈的‘草木’剑法,这像是孟约曾经使过的‘惊仙剑’……”
周澄吾越看越激动,越看越投入,手上也不禁随之舞动起来,周身更隐隐有真气流转,显然他正在学习着剑招。
周澄吾这一坐,就是大半天时间,他不吃不喝,全情投入学习感悟之中。一旁的阿蜈见状不敢打扰他,只得自已将整个洞府逛了个遍,渴了便喝些潭水。眼看已过了大半日,她又实在无聊,便索性开始四处翻看。
她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石壁上的佩剑,抽出一看,只见上面篆刻有两个字“云雨”。
“云雨?有些耳熟。”
说着,阿蜈又将剑放了回去,然后转而翻看起放在书架上的书籍。
不过她对那些剑招可不感兴趣,一看那名字叫什么什么剑法的,她便丢在一旁,看也不看。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本册页上,只见那封面上空无一字,模样却已十分陈旧,显然经常被主人拿起。
阿蜈翻开封面,只见第一页上写着三个字“云行雨”。
阿蜈顿时明白了过来:“是了!云行雨,云行雨……”
正独自念叨着,阿蜈便听得旁边传来长吁之声,她赶忙转头看去,只见周澄吾已调好了内息,正缓缓站起身来。
“怎么样?学会了吗?”
周澄吾坦然地摇摇头:“没有。”
“啊?你看了这半天,原来没学会啊!”
周澄吾却不急不躁地开口:“这剑招乃是凌绝山庄的招式,需以本门内功心法催动。我不曾学过‘群峰不动功’,便是学会了,也是徒有其表。”
阿蜈瘪瘪嘴,并不接话。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次接触到这石刻剑招,已让周澄吾对自身的“鬼神风雨剑”有了全新的认知。从此之后,周澄吾所学的剑招,不再是死板板的三式剑招,而是融汇了诸多剑招、化繁为简后的三式绝招!
至于以后,他还需要多多与人交手,在与他人的交手中,愈发深刻地体悟“鬼神风雨剑”。
想到这,周澄吾不禁心中暗叹,当年创出这“鬼神风雨剑”的风快哉,是有着如何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人生,才得以创出这融百家之长、惊天地泣鬼神的三式剑招?而这样的风快哉,居然是他的生身父亲?
阿蜈眼见周澄吾呆呆地站着发愣,不禁将手中的册页放到周澄吾眼前晃了晃:“你瞧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周澄吾顺手接下那册页,很快就看到了第一页上的三个字:“云行雨?这便是这座洞府的主人么?”
一旁的阿蜈点点头,故作神秘地开口:“你知道是云行雨是什么人吗?”
周澄吾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于是他老实地摇摇头,便听见阿蜈开口道:“这云行雨就是凌绝山庄上一任的庄主,云老庄主,人称‘行云布雨’。”
周澄吾点点头,等着阿蜈继续说下去,可她半天都没继续,周澄吾不禁疑惑地看向她。阿蜈只得有些歉然地挠挠脑袋,开口道:“我只知道这些了,内里实在是不清楚,毕竟那都是上上一辈的事了。”
“不过!”阿蜈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我们不是有这个么?自然可以瞧瞧他的过往!”
“这不好吧?”周澄吾有些犹豫,“瞧这册页的样子,仿佛是云行雨前辈的日志,我们身为后生晚辈,贸然翻阅,只怕……”
周澄吾话还没说完,阿蜈便已劈手夺过,然后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白雀五年,月儿于洞庭湖畔诞下一女,取名青螺。”
“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周澄吾接腔,“这是前朝刘禹锡的诗。”
“想不到,你还学过这些。”阿蜈看了周澄吾一眼,继续读了下去,“青螺从小聪慧,却性情顽劣……”
于是,当年之事,就这么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直到这时,他们才隐约窥见了当年云青螺与风快哉、孟瑜君的爱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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