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嫣盖着夏凉被和冬天的大衣在客房凑合了一晚。她六点多就已经醒了，醒来后直接起床，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有些怅然。
雨还在下，雨势比昨晚要小了些，只是还是细密如帘，若是不打伞出去，肯定全身都要湿透。
余嫣走出客房，悄悄拧开自己房门的门把手，看见宋舟还在睡。
宋舟睡觉很老实，不踢被子，昨晚是怎么睡着的，现在还是什么动作。
余嫣轻轻关上房门，准备去给宋舟做些早饭。
余嫣实在是个烹饪苦手，她最会做的，就是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
余嫣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有一根腊肠。
她微微一笑。
陆野曾经吐槽过余嫣，说她是黑暗料理界的领军人物。
余嫣往煮好的两包红烧牛肉味的方便面里加了整整一根腊肠。
面很快就煮好了，七点她把面端上桌的时候，宋舟正好走了出来。
余嫣仔细看了看宋舟的脸色，见他的脸色比昨晚好很多，有些血色，才道：“饿吗，我刚煮好的面。”
宋舟的脸僵硬了一瞬，半天才缓过来：“好。”
余嫣的手艺，他也不是不知道……
等坐在了饭桌上，宋舟手里拿着筷子，强迫自己不低头去看那碗面，他轻声道：“嫣嫣，昨晚，对不起。”
余嫣还在锻炼用左手使筷子，有些心不在焉，她低声道：“没事，我不在意。”
宋舟笑了笑，见余嫣不想提，他也就不再说，闷头吃面。
吃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方便面加腊肠，这个组合，还算是可以的。
等到二人吃好饭，把碗碟放到洗碗机里之后，已经是七点四十了。
余嫣想去自己房间里换身衣服，便对宋舟道：“宋舟，一会我要出去一趟，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不然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宋舟在沙发上忽然挺直脊背：“你去哪？”
余嫣眨了眨眼：“我和人有约……”
宋舟道：“是林延知，对吗？”
余嫣低头不说话了。
宋舟站起身，看着她：“去哪？”
余嫣道：“去看黄老的画展。”
“外面还在下雨。”
“我会带伞的。”
“我生病了。”
“宋舟……”
说到这，宋舟轻轻闭了闭眼，他走到余嫣身边，轻轻拉着余嫣的手：“黄老的画展除了这一次肯定还会有，而且我那里还有黄老先生的住址，今天你别走，照顾一下我，行吗？”
宋舟看着余嫣的眼睛，声音有些颤，但极软极柔，像是虔诚的祈祷，也像是卑微的祈求。
此时此刻，余嫣很理解宋舟的心情，两年前，它对林延知的心情，恐怕只比这有多不少。
余嫣抬眸看着宋舟，她有些不知所措。
宋舟攥着余嫣的手紧了一些。
余嫣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五十。
距离她和林延知说好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余嫣咬紧下唇，道：“宋舟，你别这样，我把话，全都说清楚了……”
宋舟闭眼，深呼吸一声，复又睁眼，眼中是凛冽的寒光。
“嫣嫣，我真的就那么差劲吗？”
余嫣摇头：“你很好，只是，你的好不应该给我，你最好的一面，应该留给一个值得你更加珍惜的人，她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她会知道你所担忧的一切，而不是我……”
宋舟拉住余嫣不松手：“嫣嫣，我只想对你好。”
他此话一出，脸色肉眼可见地差了下去，左耳上的黑色耳钉光泽都黯淡了许多。
“你说我我十句话里有七句都是撩人情话，可那是对你，只对你一人，如果能每天都见到你，我恨不得十句都是情话。”
余嫣神色一滞：“宋舟，我最难的那两年，谢谢有你在，但是……那不一样的。”
宋舟看着余嫣的眼睛：“我今天生病了，你就不能顺着我一些吗？”话语里，满是一个男人极尽温柔后徒留的满身脆弱。
余嫣垂眸，错开宋舟的眼睛：“宋舟，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
余嫣道：“从小到大，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林延知一个。”
这句话，十分绝情，宛若一把钢刀，直直插进了宋舟的心脏。
宋舟攥着余嫣的手骤然松开。
那一瞬间，他忽然失力，什么都握不住了。
连带着巨大的冲击，宋舟猛地后退一步。
余嫣看着宋舟，道：“对不起，宋舟。”
宋舟轻轻闭眼：“余嫣，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余嫣低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舟道：“‘我心在焉’还在吗？”
余嫣点头，上次从晚宴回来，她就想还给他，可惜后来被一系列的事情耽搁了，她也就忘了。
宋舟道：“给我吧。”
余嫣抿唇，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从梳妆台的抽屉最深层把一个长条状的绒布盒子拿了出来。
那个绒布盒子很干净，上面纤尘不染。
一看就是主人用心收好的。
余嫣将盒子递给了宋舟。
宋舟接过，低头将项链拿了出来，下一秒，狠狠扯断！
余嫣瞪大双眼：“宋舟！”
宋舟还是笑着的，他说：“我的心，既然是送出去了，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即使没有人要，我也要把它毁掉。”
那颗“心”瞬间落地，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宋舟道：“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找你，余嫣，你要好好的。”说完，头也不回，就往门口走，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关上门。
这次，真的是诀别。
世界上唯一的一条“我心在焉”，也不存在了。
余嫣觉得心脏抽痛，空落落的像是被宋舟剜走了一大片。宋舟这次走得干净利落，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时钟已经指向八点半。
余嫣醒了醒神，拿着伞，直接就往楼下走，林延知还在等着她。时间这次是真的误了。
当她走出楼门口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她终身难忘。
林延知站在雨幕中，剪裁得体的西装全被淋湿，往日梳得整齐的头发彻底湿透，一绺一绺地搭在林延知的脸上。他站得笔直，也不打伞，就这么在雨里站着，等着余嫣出来。
那一瞬间，余嫣不争气的，就那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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