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姐使出平常牵牛的力气才把女儿拉进房间。把房门从里面锁上后,又使尽浑身力气才把女儿摁在床上坐下。琴姐边大口喘着粗气边劝女儿说:“你不要生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此时的小静额头青筋尽现,双手握成拳,脚前掌扎实地踩在地板上,脚后跟悬空。她死死盯住房门,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军犬,随时准备冲出去撕咬目标人物。琴姐哪里不清楚女儿的性格,她平常不作声、遇事能吃亏,但真要被惹怒,谁也拦不住。不然,一贯嚣张的建国也不至于只怕自已女儿。琴姐放缓呼吸,悄悄往房门边挪了挪,试图挡住由房间通向客厅的路。
没过一会儿,琴姐听见外面“嘭”的一声,老谢应该已经走了。琴姐轻轻打开门,只留一条窄窄的门缝,她眯着一只眼透过门缝再三确认,女婿确实不在客厅,这才可以松了口气。
她再次关上房门,坐在女儿旁边,说:“他是替你着想,只是话说的不好听罢了。我们是一家人,我和你爸爸不会介意的。”
“想什么想!轮得到他想嘛!我根本提都没提过这些事,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的。要是关心我,他直接问我啊!当着你们的面,胡说八道什么!”小静深恶痛绝地骂道。她的怒气丝毫未消,反而越烧越旺。
女儿发怒的模样令琴姐有点发怵。
“那倒是,”她一下没注意,竟然说溜了嘴,将真实想法道了出来。这下可不妙,琴姐试图用假笑掩饰过去,“我是说,老谢这个人啊,人实在,但嘴笨。都怪我,应下了喜酒的事。我看你把每件事都安排得很好,所以没有过问。他生气也有生气的道理,是我说话不算数在先。”
“跟你没关系,是我让你好好照顾亚楠的。他有什么资格挑你的错?喜酒的事全是我一个人办的。他要是不满意,直接冲我来好了。拿我的家人说什么事!摆喜酒那天……”
小静越说越来气,不禁想起喜酒当天,老谢抱怨她家重男轻女的事。一时情急,差点说漏嘴,还好及时打住。今天够糟心了,旧事重提只会让妈妈更难过。
“喜酒那天怎么了?”琴姐见女儿说了开头又停住,问道。
小静赶紧糊弄过去,说:“没什么,我气糊涂了,自已都忘了要说什么。”
琴姐狐疑地望着女儿。老谢今天怪里怪气的,女儿跟往常也不一样。以前,不论发生什么事,女儿一刻都等不及,立马回家告诉我。今天怎么说话只说一半?难道是因为嫁人后有了外心,不同我亲近了?不可能!别人的女儿可能会,我小静绝对不会!
琴姐不再胡思乱想,继续轻声细语地开导女儿:“今天的事,你别跟他计较。估计是喝多了几杯,你就当他放屁。回家千万别跟他闹,也别再提这件事,我会跟你爸爸商量的。”
“商量什么?他就是个神经病!你们商量什么!”
“你别管了,回去吧。你答应我,别吵架。结婚总共也没几天,新婚吵架不吉利。等过几天,爸妈自会给他交代。”琴姐边说边把女儿从床上拽起来。
小静又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妈妈:“交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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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小静忽然整个人定在房门口,这次任凭妈妈怎么使劲,她也纹丝不动。
“我不要你们的房子。我根本想都没想过这件事,”小静实在委屈,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得连说话都口齿不清:“我……根本没想过……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王八蛋……”
“我知道你没有那样的心思。我女儿不是那种惦记自已家里东西的人。你先回家,其余的不用管。回去吧,”见女儿哭的泣不成声,琴姐也跟着抹眼泪,她边哭边说:“我们没有说是你的意思……你哭地这么难过……弄得妈妈伤心。”
建国站在客厅看着她们娘俩说着话又哭成一片,摇头叹气道:“又没人说你不对。哎,好好地哭什么哟。”
哭了一通后,琴姐和建国好不容易将小静劝回家。他们俩回自已房间,锁上了房门。
“这个老谢,吃相真难看!”琴姐迫不及待地跟老公抱怨道,“房子的事,关他什么事!我自已女儿都没开口,他好意思开口,我都替他害臊。”
建国并不像老婆那般急躁。他慢悠悠地点燃一根烟,走到窗边,边抽烟边望向窗外,说:“你说,房子的事,是谁告诉他的?”
“鬼知道!要不就是鸿博百日宴的时候,听桌上那些长舌妇议论的。”
琴姐说完,见老公迟迟没有回话。她转头看去,建国仍旧默默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你不会怀疑我女儿吧?”琴姐面露不悦。
建国转身把烟灰弹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停了几秒,说:“如果不是小静说的,谁会告诉他?如果老谢对房子有想法,按道理,他会第一个去问小静。小静早就知道那套小房子是为了弟弟结婚卖掉的吧?”
琴姐虽然对老公怀疑自已女儿的想法冒火,但她还是开始认真回忆整件事。卖房那件事确实跟女儿提过一次。那时候,家里凑不够钱办小翔的喜酒,不得已只能卖房。女儿怕我们去借高利贷,一再追问钱的来路,我才告诉了她实情。当时,我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得真真切切,她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不可能吧,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她要是真的不满意我们卖房的事,按她的性格,肯定会当场跟我说。我女儿不是那么阴险的人,不可能一件事埋在心底这么久。
在心里反复核对后,琴姐郑重其事地警告老公:“你怀疑别人可以,不能怀疑我女儿。她是什么人品,我清楚的很。别人家的女儿图父母的钱财有可能,我女儿是绝对不可能的。从小到大,小静什么事都护着弟弟。老话说的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她不可能因为结了婚就开始惦记家里的钱。我相信我女儿,你不许冤枉她。”
建国又弹了弹烟灰、浅笑了一声,说:“保不准是她自已无意间说了出来,结果,听者有心。”
“就算是我女儿说的,肯定是随口一提,她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要怪就怪老谢这个人,心术不正。”
“我早就提醒了你无数次。家里的事,不要什么都跟女儿说。她没有坏心思,女婿就不好说了,毕竟是外人。”
建国的话令琴姐捶胸顿足,都怪自已把儿女教的太善良,没有防人之心。但事已至此,女儿已然进了狼窝,她忍不住替女儿的处境担忧。她问老公:“那现在怎么办?老谢把话都摆在明面上说了。我们一点交代没有的话,他不会跟小静过不去吧?”
建国坐下,吸了口烟,负气般地说:“能怎么办?房子早卖了,现在我们拿不出房子,不就是给钱。”
“给钱?凭什么给他钱!”琴姐百般不服气,吼道,“我今天不是看我女儿的面子,早把他轰出去了!”
“不给点钱,塞住他的嘴。这件事能过去?他不跟小静闹?”建国见老婆的暴躁反应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仍慢条斯理地反问道。
“哎!”琴姐紧握双拳用力捶在软绵绵的床上。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为了女儿,给就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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