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昕又借课间休息，特意跑去实验楼上厕所，次数多到保洁大姐都脸熟了。
他把走廊的地砖一一踩遍，还是没有在进进出出的学生中，找到目标人物。
回家路上，少年点开通讯软件，在光之子的备注上，又加了几个字。
——“失踪圣体~光之子~冬川学长”
69書吧
再看看朋友圈，还是光板一块，连软件自带的背景图都没换过。
一天又一天过去，高三学渣们回归了各自班级。
失去了实验楼这个守候地点，季辰昕彻底断绝了消息渠道。
除了一遍又一遍、给通讯软件上的名称改备注、加前缀，好像也没有更适合排遣情绪的办法。
——“晨光召见~光之子~冬川学长”
——“幸运加身~光之子~冬川学长”
在备注改为：“愿诸事顺遂~光之子~冬川学长”的那天晚上，季辰昕几乎以为、自已就要鼓起勇气，向对方发出“第一条问候消息”了。
其实，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冬川学长，好久没在学校见到你了，升学准备还顺利吗？”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很简单的事，对季辰昕来说，极其困难。
少年总是不停转学、插班，随着母亲的指令，在这座超大型城市里兜兜转转，有为学区资源、为房产置换，还有为方便外婆就医。
——所以，他从来没有与同龄的孩子，维持过一段稳定的友谊关系。
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始…
季辰昕颓丧地倒在床上，手机扔在一旁。
——“要是有行踪自报软件，可以安装在别人手机上，就好了。” 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才是人际相处中、越过了安全边界的念头。
——“但，我的破解技术，距离操控手机系统的后台，还远着呢。”
这天晚上的自修时间，季辰昕完全没法集中精神。
他放弃了编程研习，随意浏览着网页，下意识地、在搜索框里打出“傅冬川”三个字…
各种同名同姓、或不相关的信息，搜索了出来。
——等一下！还真的能搜到？
一组来自校园论坛的抓拍照片，出现在图片结果中。
季辰昕一眼就认出，里面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照片看起来在田径场上拍摄，傅冬川正全力奔跑，短发飞扬、姿态舒展。
——大脑记忆内存提醒：过分眼熟！
季辰昕怀疑这就是“水池事件”当天拍下的照片。
天气、服装还有运动状态，都对得上！
好奇心驱使下，他连续点击，追踪照片源头。
——额，源头居然是康桥校园网的学生论坛。
季辰昕第一次知道，自家学校还有个半死不活的校园网！
论坛本就是很原始的网站功能，看起来界面布局也老旧，在里面搜索姓名关键词、获得不少相关帖子和评论，少年一点一点的拼凑信息。
最早一条发帖，时间居然可以追溯在五年之前。
——“呐呐、康桥新一代校草提名！昨天新生入学，我发现了一个超帅的初中生！天啊，不敢想象他以后长开得迷死多少人！有没有认识的朋友，求他的名字和班级！”
可惜附图里面，只有一组学生集体列队的照片，焦距又远、画质模糊的感人。
再火眼金睛的学生，也不能从这样的画面里，找得到“未来的”帅哥。
下面的评论纷纷玩笑，说帖主拥有老鹰一般的视力，可以从千米高空，定位正在偷油的耗子精！
季辰昕倒是在队列尾部，发现了一个疑似正主的身影。
——是更青春稚嫩版的傅冬川，穿着康桥初中校服、就那样双手插兜地站在后排。
少年也没想到、自已居然能凭借站姿，就识别出一个人、几年之前的肢体语言。
——那时候的傅冬川，看起来没有什么压力，透着一种闲散的阳光感！
万事随心，不入凡尘。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他手里的鼠标，有了自已的想法，页面被小心截图、保存下来。
时间流逝，相关帖子数量逐渐变多。
评论量最大的一篇，大约在一年以前。
季辰昕点开一看，满屏都是爱心动画表情包！
——“真的超帅啊！他是不是全能运动选手，听说还拿了滑雪奖杯！啊，不管了，明天我要去给他送水！”
——“是的！他的项目很冷门，但是奖杯放在体育办公室展示柜里了！还不止一座！”
——“不好意思，上上楼的同学请拿号排队。明天的送水名额，应该属于17小组！”
——“啊！就是，文明观赏，不许插队！”
——“嘻嘻，帖主还有照片吗？求求了，全放出来吧！”
之后的回复里、好像有人吵架，季辰昕不在意地看下去。
他重点浏览有照片的内容，可惜收获不多。
网站里张冠李戴、全凭想象力发挥的情况也不少，有时拍到一片衣角、或半个胳膊肘，都会附上标题——“坐在某某身旁，当他唯一的同桌”。
然后评论里，一水的联想、发散与讨论，好像在这个网站里，少年少女们凭借想象力就能生存的很好！
终于，那张引起季辰昕注意的操场奔跑抓拍，出现在近两个月的帖子里。
奇怪的是，这一条信息居然有浏览限制，正常路径下，是无法点开的。
这种粗糙程度的网站论坛，还拦不住季辰昕的“黑客初级技能”，一番破解后，他获取了管理员的后台权限。
——“记录与某学长亲密贴身的水池约会：湿身验证，尺寸满意！”
等这篇标题完整加载出来，就吓得季辰昕呛了口水！
——哪里的尺寸？怎么验证的？
不会是少年正在联想的那样吧！
回忆中的小水滴，从学长的脸颊落下，滴在锁骨上……
——啊喂，大脑快停下，不许想了！
记忆回潮，热血红光、慢慢染上季辰昕的耳后皮肤。
屏住呼吸，他继续往下阅读正文。
——什么呀？除了一张抓拍照片，其余内容都是小作文，或者说，“幻想约会小作文”？
要不是作为当事“目击者”，季辰昕很清楚记得、自已围观了水池边的全部经过，真的要为这篇充满浪漫细节的小作文，鼓掌叫好了！
——权限封锁还是太轻了，这种“造谣小作文”，应该彻底删除才对！
照片截图保存，噼里啪啦的键盘响动，不过几分钟，季辰昕就在后台数据库里、清空了这篇帖子！
——Nice！为光之子清除了一篇“造谣黑料”！
季辰昕神清气爽！像打了胜仗一样！
这一点灵光，打开了少年的思路。
键盘敲击声、密集响起。
——做一个爬虫程序又不难！只要锁定关键词、周期爬取，就能找到散落在网络世界的信息碎片。
如果还有这种实名制的“造谣黑料”，应该彻底清除才行！
少年有了正当目标与充足动力，编织起爬虫程序来。
——拾取“光之子”散落的信息碎片，就叫“捕光网”吧！
——————————
——“小禹，饭好了？”
——“放着吧。”
家政阿姨也不多事，收拾了厨房，就下班了。
钱哲禹躲在房间里，笨拙地给伤口杀菌，暗红色的药水渗入、带来一阵战栗痛感。
半大男孩正是皮的时候，玩得不当心、磕破哪里很正常，通常这样的皮外小伤，并不会惹来特别关注。
——但也不值得、特意躲起来处理。
贴好了大号创可贴，小禹去餐厅，扒拉两口晚饭。
他已经想好了，那个讨厌鬼就是冲着自已来的！
——等着吧，不让你吃点教训，你还不知道小爷的脾气，可不是好惹的！
——“喂？” 钱哲禹拨通了一个新存的号码，“阿虎叔叔？”
听筒里传来七零八落的麻将噪音，背景太嘈杂，男孩喊了好几次，才终于得到回应。
——“诶哟！是小禹少爷啊？怎么啦？” 阿虎叼着烟屁股，压下心头的不耐烦，捏着嗓子哄小孩。
——“嗯？有一个同学，他、不太好相处，今天体育课、故意绊倒我了…”
小禹的声音里，透着心虚，其实他也动手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最后老师各罚五十大板，还有一个情况说明书，要求家长签字。
这倒是问题不大，先藏着、等父亲半夜回来签就好了，如果撞上他醉醺醺的时候，通常很好说话。
一口唾沫啐在油腻的墙角边，刘虎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笑音，这狗屁大的事情，也来找老子。
——“小禹少爷，你就说、想怎么办吧？把那小子抓出来，狠狠揍一顿？”
——“那不用、不用！我就想，吓唬他一下，让他别嚣张就行。”
——“好，就听小禹少爷的，是你们学校的对吧？给我个名字。”
挂了电话，弹一弹烟灰，刘虎军先给傅总发去一条请示消息。
得到“别过头，看着办”的回复后，他抓起车钥匙，去了附近的洗脚店，拎起一个睡迷糊的光头兄弟，就交代给他了。
没过几天，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发来一段俯拍视角的视频。
钱哲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瑟缩的“死对头”——陌生男孩低头躲闪，在光头男子逼问“还敢不敢欺负小朋友？”的时候，吓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小禹兴奋极了，高兴地连饭都吃不下。
等情绪冷却了之后，又有点担心，他问会不会被举报给老师知道？
得到光头兄弟的回复保证。
——“放心吧，禹少爷。我们奉公守法、可没有动粗！更没提过，找他算账的、是谁家的小少爷。”
抱着别样的心思，钱哲禹把这个号码保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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