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从房间天花板,隐隐传出有节奏的踩踏声。
冬川百无聊赖地向上一瞥,想来是那群派对动物玩得兴起,不管不顾了。
下午还在社交网络里疯传的飞雪事故,到晚上已经没什么人提起了,拿了奖的在狂欢,没拿奖但安全无恙的依旧在欢庆。
及时行乐,是刻在西方世界里的生活态度标签。
冬川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那个回溯24小时的魔法,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
他满脑子都是这个疑问,根本无心休息。
当然还有,不可避免的,会想起此刻、正躺在附近医院里的三个伤员。
——他们所遭遇的,是不是就是自已躲开了的厄运?
这个想法更加凶残,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压制得冬川喘不过气来!
——以后呢?每一次遇到阻碍,他都这样闪身躲开吗?
把成倍的“反噬报复”、留给倒霉排在他身后的其他人!
若真如此,还不如干脆“提前退役”算了,好过每一次站上跳台雪道,都要经受一遍内心的折磨!
傅冬川起身去盥洗室,狠狠把清水拍在脸上,想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一些。
拍门声在此刻响起,令人疑惑!
按照冰球队员的属性,今夜不可能会回来拼房啊!
——下午翻找东西时,冬川明明瞧见、他往口袋里装了一联“安全卫生用品”。
都准备这么些,还不够使用的吗?牛马也没有这样的体能吧!
吐槽归吐槽,冬川拉开房门,一个彩妆胡脸的女生,正抱着一只冰桶、哭唧唧地捶门!
——“Kathy?你怎么在这里。”
见女生歪歪扭扭就要摔倒,冬川伸手搀扶,一股浓郁的酒精味散开,这是、喝了多少啊?
好在这姑娘只是半醉,还没有进入到狂发酒疯的状态。
她委屈极了,这就开始倾诉,“冬川、你在芬兰、和我一起看极光,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冬日冰川的时候,我就对你动心了。你知不知道?”
——是了,Kathy与自已结识得很早。
大一新生时期、他们有一门课程分在同一个班级,因小组作业结识后,又在北欧集训时,有了更多接触。
若不是,两人的“交友倾向”不匹配,冬川还挺欣赏Kathy身上属于欧洲女生的浪漫文艺。
他们分享过不少话题,是聊得来的朋友。
——“喔!Kathy,你还好吗?你自已下来的?楼上怎么样了?”
冬川扶着她、在没人的床铺边坐稳,避开令人尴尬的醉酒告白,企图弄明白楼上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玩闹得过头了。
女生点点头,还挺乖巧,“我很OK,就是心碎了。你真的是gay吗?不会是为了拒绝我,而编的瞎话吧。”
冬川扶额,有点头疼,这姑娘都半醉了、对话逻辑还在线呢,一点也不容易被带跑偏。
见敷衍不过去,傅冬川半蹲下身子,与她视线齐平。
目光真诚,“听着,Kathy!我没撒谎,我是天生的那种,从来没有对女生动心过。我也不会为了甩脱谁,而拿这个话题打掩护。”
——“你这么有魅力,人又聪明,一定能分辨出来,我没在开玩笑,对吗?”
Kathy瞪着大大的蓝色眼眸,突然瘪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别啊!” 冬川异常慌乱,这场景要是被人看见了,多少有些难以解释清楚。
原本房间敞开着,他立刻走过去,把门关上,起码能隔绝一些声音。
回头再看,Kathy抽抽噎噎地,哭得好不伤心。
冬川从盥洗室、取了一盒卷纸,放在她身旁。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反正他也要熬时间,大家就这么坐着、把情绪消耗干净吧。
见Kathy沉浸在“失恋”的悲痛里,他悄悄取出黑莓手机。
屏幕上竟有了变化,“信号稳定,计时23:08”,这是一直都显示的。
底下又多了一行小字,“剩余不足1小时,原启者是否结束回溯,开启记忆融合。”
这就是傅冬川一直在等待的答案,“结束回溯,是一个可选项?结束的话,就会开启记忆融合?”
他回头看了看擦眼泪的Kathy,又想到那三个伤患,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脏话!
——特么的,这样不对!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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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席卷全身的巨力消散,他又一次站在了昨日时刻,Jason教练正挥洒着赛前激情!
而选手傅冬川,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反抗的怒意!
——厄运的源头,是逃出监测的乱向风!
这一回,站上跳台的冬川,带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怕什么,只要摔不死,就还有重来的机会!
严重摔伤的痛感记忆并没有褪色,就藏在躯体里、随时准备跳出来,吓得选手心率失速!
可对证明自已的渴望,战胜厄运的渴望,还有改写“既定剧本”的渴望,压制了一切恐惧!
上板、起势、出发!
冬川的面罩之下,只盯着一个目标,那就是远处的终线刻度。
在风中滑翔时,他无声长啸,胸中阴霾一吐而光!
那在高空中的片刻狂放自由,就是勇者挑战极限的最高奖赏!
——无人、无物,可以困住我,连星球重力也不行!
冬川的滑板落地,Jason教练激动地挥舞起望远镜!
——太棒了,这个成绩、足以摘下联赛奖牌!况且才是第一回试跳,下一次还可以放开手脚,再大胆一些!
等冬川坐着缆车,向上回到跳台出发点,大胡子教练一把抱住他、正要欢呼。
——“教练,空中有乱向风!我需要向上汇报,继续比赛太不安全了!”
——“什么?你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 Jason怀疑他的选手是高兴得傻了。
69書吧
这个时候举报赛程安全风险,最好的可能性、是主办方取消赛程,宣布这项竞技无人得奖!
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核实之后、如果确实有安全隐患的话!
——“是的,我很清楚!高空中有乱向气旋,把我往一侧推,继续进行比赛很不安全!”
冬川坚持自已的说法,他直直盯着Jason教练,表示自已没有开玩笑。
教练抹了一把大胡子,将他悄悄拉到角落里。
——“听着,孩子。你第一轮的成绩不会差,后面还有一多半选手没有试跳,但我有预感、至少是一块奖牌!哪怕你放弃第二轮试跳,也可能带走一块奖牌,你听明白了吗?”
傅冬川点点头,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教练,我明白。可是、赛场上空、有乱向风!现在的雪场环境,达不到安全竞技的标准。”
教练垂下手臂,摇了摇头,又对冬川点点头,“行,走吧,我带你去找安全员。”
没过很久,扩音喇叭里传出“受环境影响,比赛暂停,等候进一步通知”的广播。
已经排上序号,在跳台顶上等候竞技的教练与选手们,爆发出一阵喧闹的议论声。
Jason拍拍冬川的肩膀,让他找个没人的角落,歇息一会儿。
事已至此,冬川的心头,却放下了负担。
——无论如何,他尽力了。
等候室里,议论声、吵闹声越来越大。
——“特么是不是有人用了贱招!恶意举报,想打乱后续选手的节奏,这不是被明令禁止的招数吗?他怎么敢的!”
——“就是,高校联赛都不干净了,真令人失望!”
——“我想知道,是哪个混蛋玩意,胆子这么大!”
——“还能有谁,你去看看已经试跳过的名单,不就有数了。总不能是我们这些等候的人,凭空臆想出来的吧!”
冬川就坐在等候室里,听着身边选手们、越发不耐烦,往阴谋论上靠拢的猜想!
严格说起来,众人猜测的也没完全错。
起码在第一轮试跳时,高空中并没有发现紊乱气流,他自已、还有已经参赛的其他选手,都没有察觉异常。
冬川只能这样、企图拖延一些时间,也通过举报的方式,逼迫主办方、认真检查监控设备的运转情况!
任何竞技项目里,挑战裁判的公正权威,或者,挑战主办方的周密准备,都是犯忌讳的事情。
——得做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心理准备。
几个选手带着新消息返回,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嘿,我们找人问过了。真的有一个混沌、非说空中有紊乱气流,其他人都没有感觉,仅仅只有他一个人,就这么做了!”
——“你们明白吗,高校联赛里、也有特么的竞技无赖了!”
等候室里的气氛,焦灼凝重起来,很多选手靠近自已的教练,低声窃窃私语。
这种触犯众怒的事情,若是在封闭的环境被揭发出来,很可能引发一场私下斗殴。
冬川发现Jason教练在侧门,向他招手。
他走过去,“孩子,你先出赛场,去外面的休息区等候,好吗?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教练!”
——“没事的,你去外面的休息区等着!” 教练说话时、大胡子狠狠抖了一抖,语气更加生硬,展现出某种决心。
傅冬川低头,自已坚持要留在现场,也就是想要得到第一手信息。
可现在,已经有选手、熬红了眼睛,恶狠狠地审视每一个出赛过的运动员。
——没人喜欢被“阴谋诡计”针对、又无能为力的感受。
冬川不再坚持,他收拾了东西,先一步离开跳台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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