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21个小时后,傅冬川在病床上、挣扎着醒来。
——是疼醒的。
剧烈的、凌迟一般的痛感,缠绕在他的下肢躯体上。
他醒来时,一度产生了颇具华夏历史厚重感的联想,怀疑自已是不是被“腰斩”了。
微微抬起手腕,左手插满了针头和传感器,右手倒还是完好的。
那便在微弱的夜灯下,用右手、抚摸自已的头脸、后脑、最后是脖颈处。
——万幸,躯体的这三个重要部分,应当是完好的,最多有些擦伤。
冬川缓一缓,又鼓足勇气,用触感、去验证自已的胸腔部分、伤得重不重。
——“滴滴滴!”
或是动作僵硬,不知哪里的监测夹扣松脱了,床头发出警报声。
白衣护士小跑着进来,语气意外地惊喜,“嘿!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看得到我的手吗,这是几?”
傅冬川眯着眼睛对焦,还好、他的脑子真的没有大碍,“两根手指。”
——“太棒了,你真的醒了。我去喊值班医生过来,稍等一会儿。”
傅冬川急躁起来,因为他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情。
——医院到底有没有给紧急联系人打电话?事关另一个亲人的健康风险,这很重要!
他颤巍巍举起右手,企图引起护士的注意。
——但,重病患者能做到的“迅速行动”,与实际情况往往差距很大。
冬川意识不到,自已现在像一只层层包裹起来的蜗牛那样迟缓。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稍微抬起上半身,目光在空旷的病房内搜寻呼叫铃。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
——摆在病床一角的,就是那只漆黑的、外壳剥落的黑莓手机。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100%不应该发生。
正常情况下,冬川应该全身战栗、惊叫出声!
可止痛药到底麻痹了他的神经系统,只是干张着嘴、发出两声短促的呼吸,便渐渐冷静了下来。
——24小时,有效回溯,这几个关键词,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傅冬川觉得,他好像快要想起一些什么了。
安静的走廊里,远远有脚步声跑动,不知道是不是护士寻得了目标。
一股强烈冲动的驱使下,傅冬川不顾躯体的疼痛,伸手向黑莓手机抓去!
——要快一点,若是晚了,便来不及了。
还有两掌、一掌的距离!
好了,落入手心的,就是普通的胶壳质感,没有什么奇妙变化,这就是一只被清空淘汰的旧手机。
——等一下!
拿得近了,傅冬川在微弱亮起荧光的手机屏幕上,看见几个由粗糙像素点、拼成的字体:“阿卡西信号,待接入,倒计时23:44!”
一时间、他脑海中信息多到爆炸,却串联不起一条完整的线索!
傅冬川就这样呆呆地、一动不动地观察,直到他看见倒计时数字,小小跳动了一下。
——23:45!
这是不是意味着,还有15分钟,就到24小时了。
——该死的!24小时的时效,有什么作用?又是在哪里看过!
他一点也想不起来,这叫人怎么做抉择!
——抉择?回溯的抉择?
脑海中的思绪,在奇异的地方联通了。
人都已经伤成这样,还有比万分艰难地、从复建之路上,重新爬起来更糟糕的选项吗?
也是一股冲动之下,傅冬川费劲地按下手机按键,脑海中努力回想,“如何连接、那什么信号来着!”
在他近乎绝望地,依次按过每一个手机输入键的瞬间,一道电子机械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阿卡西信号,接通。请问,原启者,是否需要回溯时空?”
——“是!” 冬川担心这不是个声控道具,还配合着,按下了手机上的确认键。
——“信息接收,仅可选择24小时时效,是否确认开启?”
——“确认!” 再一次,他用尽全力、按下确认键。
手机屏幕上的字符消散,倒计时也不见了踪影。
在空虚的病房内,傅冬川陷入了沉默。
——生效了吗?还是,旧手机没电了?
他刚才,不会是在病痛打击下、产生了幻觉吧?
门外的脚步声靠近了,听得出不止一人。
69書吧
就在病房再次被推开的瞬间,冬川被一股巨力压制,整个身体朝着时序逆转、不知名的平行时空飞掠而去…
——————————
再次睁开眼,冬川站在Jason教练面前,身处雪道顶部的候场室内,身旁是熟悉的队友、兼竞争对手。
傅冬川低头俯视,他强劲有力的双腿和核心肌群,稳稳地支撑起自已的站姿。
——没有瘫痪风险,不需要拐杖或轮椅辅助。
他健康、完整的,回到了24小时之前!
等教练讲完,选手们各自解散,做最后的准备。
傅冬川钻入洗手间的隔间里,仔细地搜过全身,从口袋里掏出黑莓手机。
屏幕上的字体果然变了,现在是“信号稳定,计时00:05”
——不错!刚才主教练,差不多就用了5分钟时间,进行赛前叮嘱。
——那么,是不是计时结束,他还健康无损,便算是安全度过了危险?
这是傅冬川眼下,急需找到答案的问题。
另外就是,他还能跳吗?
还敢冲下雪道,挑战极限吗?
傅冬川在隔间里,站了许久。
直到项目开赛,广播里播报他的选手号牌。
他深深吸气,走出去痛苦地喊道,“教练,我的腿抽筋了!队医在哪里?”
严重的肌肉抽搐、并不是小症状,有可能在几分钟内恢复,也有可能严重损伤核心肌群。
Jason教练喊来队医,作急救处理。
当冰冰凉的镇定喷雾,在冬川的腿骨上堆积出细碎的泡沫山,他感受着内心从未有过的回避和挫败,始终摇头否认。
——“还是不行,教练,我站不起来。”
被医疗队扶着回到酒店房间里,这是傅冬川第一次逃离赛场。
等到独自一人时,他拆了固定绷带,释放本就完好无恙的双腿,躺在床上,开了一罐室友藏起来的庆功啤酒。
今天是赛程第七日,大多数项目的奖牌归属,即将揭晓。
——而他,选择锁在房间里,躲避意外事故的到来。
——懊悔?没有。
——失落?有一些。
傅冬川细细梳理着自已的感受,这种时刻很奇特。
他同时拥有两个时空的记忆,似乎站在通向不同未来的岔路口,随时决定可以向哪一端靠近。
啤酒度数不高,冬川渐渐困倦,他翻个身,埋头、闭眼,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之后,房间的灯突然亮了。
冰球队的室友,冲进来翻箱倒柜找什么、他弄出的动静不小,完全没想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冬川在灯光照射下,缓缓睁开眼睛。
——“嘿,你找什么呢?”嗓音沙哑,把人吓了一跳。
——“唔呼!Fu,你在房间里?抱歉,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冬川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看天色。
——“没什么,我腿抽筋了,就提前回来休息。”
——“哇哦!那你今天运气不错!” 冰球室友小声地八卦,“隔壁宾大的飞雪队,连摔了三个人,其中一个重度昏迷,上山索道都封停了…”
——“你说什么?” 傅冬川皮肤上炸起小疙瘩,怀疑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听说,今天高空雪道上、有乱向风,检测器还坏了,根本没有工作!欸?Fu,你去哪里!”
冬川也不知道自已要跑去哪里,他头皮发麻、脚步飘忽地冲出酒店。
站在户外空地上,能遥遥望见搭建起的跳台赛场,顶端太远、看不清楚,可向上运输的索道不仅关停,还上了封锁条。
——不是谣言,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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