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师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或许就在外面某辆车上等着我再逃跑。
我絮絮叨叨的说着期予听不见的话，终于在绝望中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身上热的都是汗。
睁眼才看到期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我的怀里。
期予还是爱我的。。。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我终于明白王律师为什么要免费帮我了。
兴许他还在努力，只是想让自己那颗黑色的良心过得去些而已。
清晨的时候，我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甚至化了个美美的妆。
厨房里是一大锅的拌面酱，我已经装了好几瓶，准备回头给何子轩带着。
期予喜欢吃我的面条，就和他爸爸一样。
两岁的孩子不记事，他起床的时候我已经给他拿了一套新的衣服，他乐呵的穿了起来，跑到镜子前去臭美。
明天就要开庭了，今天注定是我们能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监控内存卡里的视频都被我拷到了电脑里，然后开启了自动录像的功能。
期予不在了，我也要好好活着，再等他长大了回来找我。
我要留下些证据，证明我曾经幸福过。
期予长牙的时候不敢给他吃糖，可是明天他就要离开了，我还计较什么呢？
我们一人叼着一个棒棒糖，一起躺在床上看动画片。
我扮演灰太狼，他就扮演懒羊羊，抓到他，我就假装疯狂的啃他的肚子，他就笑的像个大傻瓜，停都停不下来。
哦。。。错过了多少幸福的时光啊。
这些时间，为了赚点钱，我好像很久都没这么陪他了。
早上的时光好快，一转眼就到了正午。
可是我的安排才只走了一小半。
我给他戴上了新的帽子，牵着他的手去买冰激凌。
超市里的爷爷奶奶夸赞着期予的懂事，羡慕我有这么听话又好看的儿子。
我们买了平常舍不得吃的车厘子，又买了贵的要死的扭扭蛋。
“期予，还要什么玩具，妈妈给你买。”
“不买了，给妈妈省钱拿货。”期予才两岁，而且还早产，他却这么懂事，懂事到让我觉得自己可怜。
我们没有吃午饭，在淘气堡里玩到衣服全被汗水打湿。
从来就没这么疯过，刨沙子，堆积木，在海洋球里游泳。
只要不去想明天的事，明天就会一直很遥远。
傍晚的时候，我俩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马路边看车来车往。
“妈妈，我想睡觉了。”
“期予不睡，妈妈带你去吃恐龙鸡。”
“期予不吃，妈妈没钱了，期予回去吃面就好了。”
期予倒在我的怀里，慢慢的睡着了。
我就在那里坐着，看路灯亮起，看下班的人群蜂拥而过，看喝醉的女人哭着扑在男人怀里。
如果一辈子就这么长，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夜晚的时候，车少了，我也乏了。
我背着期予，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长的好快，刚来的时候只有胳膊那么长，现在一转眼我连抱都有些吃力了。
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小，最后送别我们在小区的大门口。
还有好多事没做啊。。。
我还没带期予去看花朵是怎么盛开，我还没带期予去看看传说中的大海。
我们没有一起唱歌，我们没有一起打过雪仗，我们就要分开了。
我把期予放在床上，轻轻的闻着他身上的栀子花香。
午夜漫长，我将那些装满拌面酱的罐子装进期予的背包里，又守在床前给他唱最后一遍摇篮曲。。
上一次睡的这么舒服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早晨的时候，眼睛有点水肿，枕头上也湿湿的。
期予在他的洞穴城堡里安静的玩着玩具。
我洗了把脸，又重新补了妆，穿上结婚时我穿的那身新娘服，还有那双周伴生买给我的凉鞋。
“期予，妈妈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妈妈真好看。。。”
背包里，除了他最爱的玩具和衣物，就是关于周期予的所有文件，从出生证明到做手术的病历，厚厚一叠，是我留不住的珍宝。
王律师的车，停在单元楼的门口。
他问我准备好了吗？
69書吧
我笑了笑，今天不能哭，不能崩溃，我要让期予印象里的妈妈完美无瑕。
“嗯。”
车在路上开着，期予扒在窗上，窗户开了条缝，吹着他那一头软软的头发。
“期予，长大了记得回来找妈妈哈。”
这话虽然发自肺腑，却在说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
我连忙转过身，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
窗外窜进来的风太大，期予好像并没有听见，倒是开车的王律师莫名的揉了下鼻子。
车停了，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
期予不能上法庭，可是出了法庭，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在后座上抱着期予，深深的吻在了他的额头上。
“妈妈知道你也不想离开妈妈，即便以后你不来找妈妈，妈妈也原谅你。”
我眼睛里擎着泪，这最后一面的道别，最是让我难受到窒息。
法院的一个女工作人员催促着我们赶紧进去。
可是我的期予。。。妈妈该怎么告诉你，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呢？
我还是哭了，王律师劝着，那些工作人员也来劝。
我根本听不进去，这官司我不想打了，我不想进去。
只要我带着期予回家，我们至少还能相处半天。
“妈妈，你为什么哭了？”
“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干嘛呀？”
“去赚钱，去赚很多很多的钱，以后天天都可以带期予去吃恐龙鸡了。”
“那妈妈带期予一起去吧。”
“期予乖，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一会跟阿姨去玩一会。”
“期予想和妈妈在一起。”
“等妈妈回来，妈妈永远和期予在一起。。”
“拉钩。”
“拉钩。。”
我整理了衣服，对着离开的期予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妈妈爱你。。”我用唇语说着，期予已经走远，消失在拐角，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
法庭外，我看见了何子轩，她成熟的让我几乎认不出来。
看见我穿着一身婚服，她倒是有了几分诧异。
我们都没有说话，各自在两边坐下，在这庄严的法庭上等待命运的宣判。
“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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