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轩的律师团队个个满面风光,他们挺直了腰板,站在了原告席那。
“这个案子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特别大的争议,被告,你看下原告提出的几点诉讼,有什么异议么?”
他们义正言辞的讲述着我犯下的错,控诉我没有照顾好孩子,认为我没有照顾孩子的能力。
“被告方在个人私生活原因,导致的重大刑事案件中,造成周期予的重伤一事,是否属实?”
“属实。”
“被告方在原告委托照料孩子的时候,接受了一笔两百万的财务,是否属实。”
“属实。”
“被告方在照顾孩子期间,曾经将孩子遗失,是否属实。”
“属实。”
“被告方无稳定工作及收入来源,曾变卖代步车辆维系生活,是否属实。”
“属实。”
“被告方身患遗传学重大疾病,是否属实。”
“属实。”
我冷漠的坐在那里,任由他们批判。
“法官大人,我方有话要说。”
王律师把我们准备好的台词放在我面前,这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这是我跟周伴生的故事,他曾经感动过很多人,就连王律师都是哭着看完的,现在他说这可能会帮我争取留住我的期予。
我默默起身,却没有拿起那张稿子。
空气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等着我说话。
我把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王律师不知道我想干嘛,他用眼神示意我不要乱来。
“这些是我自己亲手做的拌面酱,期予和他爸都爱吃,我特地放了很少的盐,期予不能吃太咸。”
“啪嗒。。”一滴眼泪掉了下来,这是缅怀我们逝去的爱情。
我从包里拿出去肯德基带回来的番茄酱小包。
“期予也喜欢吃这个,他母乳断的早,他也知道我们缺钱,所以奶粉也一早就不喝了,这些番茄酱吃饭的时候可以给他挤在饭上。”
“啪嗒。。”眼泪落的毫无情绪,我已经悲伤够了,人生还那么长,我也想快乐的面对以后的日子。
“期予的预防针还没打完,他害怕打针,不过你只要给他买个棒棒糖含在嘴里就行了。”
包里东西很多,我只能挑重要的来说。
“他从小就很缺乏安全感,害怕的时候会把耳蜗外机摘下来,期予也很懂事,如果他哭了,你只要抱着他就行了。”
我拿了几个玩。
“这几个玩具是他最喜欢的,已经挑出来了,麻烦你带给他。”
“这是他耳蜗的康复训练日记,有些发音他总是掌握不了,如果他喊贝贝,那是爸爸的意思。”我往下翻了翻,除了衣服,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解释的东西了。
“只是。。。”
我言语哽咽,然后将脸上的眼泪擦掉,抬头看向何子轩。
“只是他如果想我了,请你帮他给我发个视频,实在不行,你就给他看看我的照片。。”
“我不要他了,我不和你抢他的抚养权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才是他真正的妈妈,期予跟着你,比跟着我更幸福。”
我咬着下嘴唇,努力 把最后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法庭上很安静,只有我一个人在那捂着嘴哭。
对方律师过来将我的包拿走,我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抓,却又赶紧缩了回来。
王律师给我递来纸巾,他也放弃了。
“被告律师,你们是不是还有证人要出席?”
“没有了,我方自愿放弃抚养权。”
我们输了,输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后面的流程走的很简单,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天已经塌了,心里面黑漆漆的。
直到人都散了,方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抱着我,让我坚强点。
我一直都很坚强啊,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难受罢了,明明期予也不用再跟着我过苦日子了,我也不用那么艰难的活着了。
法庭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那是我的期予。
他尖锐的喊着妈妈,每一声都扎着我的心脏。
我一边哭着,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想要挣脱王律师和方雪的束缚,我想去见我的期予,可是他们抓的那么死,我只能无力的倒在地上向外爬着。
“期予不哭,妈妈来了,妈妈带你去吃恐龙鸡。。。”
我的声音好无力,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期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法院的门口,我们的最后一面定格在下车的那一瞬间。
还好。。。那时候的我,没有这么狼狈。
过往的回忆,开始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演绎着。
从见期予的第一面,到他头上那个不停往外冒血的窟窿。
从他第一声喊我妈妈,到我在派出所门口看到他。
我的期予啊,就像他爸爸一样,离开了。
王律师开车把我送回了家,他给我留了张银行卡。
我当着他的面把卡折断丢了出去,我要他们永远欠我。
方雪想留下来陪我,我也拒绝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谁也不想见。
出租房里空空荡荡,做酱的锅还没来得及刷,桌子上期予吃剩下的面还放在那里。
我想找个地方缩着,一眼就看到了钢琴下面那个狭小的空间。
这里很闷,却又很有安全感。
我捂上耳朵,就像期予一样,什么也听不见。
我在那躺了一天一夜,我甚至想就这样死在那里算了。
可是我不能死,我和期予约定过,等他长大了,还会来看我。
这个夏天,好冷,何子轩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我多想听听她的声音,听她怎样的内疚。
九月的时候,我又去给我妈上坟。
我现在一个人,又瘦回来90斤不到。
墓地的风一吹,我就跟着往边上倒。
我这次买了很多纸钱,多到一个人都抬不动。
我坐在那慢慢的烧,慢慢的烧,我要给我妈烧很多的钱。
只要有足够多的钱,她就不会像我一样在这被人欺负,欺负到最后孤苦伶仃。
当我烧的差不多了,我才打算去看一眼周伴生。
刚走到那,就看见一个白头发的女人坐在那里,她眼神呆滞,盆里的火也早就熄灭。
那个女人是孟晴,我认出了她。
就像当初在周永安的护理院看到她时候一样。
“易易?”她抬头看向我,好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孟姨。”我点点头,把手里的纸钱丢在盆里点上火。
她开始哭了起来。
“易易,妈对不起你啊,妈被骗了,他说只要我不帮你争夺抚养权,他就会回来。”
他?哦,周永安啊。。。
“嗯。。”我没有答话,只是继续烧纸,她的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方正悦和何子轩在一起了,他们一家都搬在了三亚。。”
“哦。”
孟晴还想说些什么,我起身就离开了:“孟姨,注意身体。”
69書吧
秋风萧瑟,刮在身上总觉得骨头都是凉的。
刚才给周伴生烧纸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出生年月日,让我想起了日记上的那12个数字。
回来以后,我尝试用这个数字登录了那个论文的学术网站。
这是账号,密码依旧是我的生日。
一封等待确认的信息弹了出来:是否确认取消投诉。
确认。。。
我在客厅里弹着钢琴,吃着手边刚买的车厘子。
期予走后,屋子里再也没有了栀子花的味道。
方雨也没有回来,屋子里只有我自己。
我弹着一首小星星,等待着下雪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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