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兰月城,归心小院。
一名男子正身着华袍,手中拿着茶盏品茶。周边景色虽然已有破败之象,但是男子却自成一派,一举一动皆是清贵优雅。
他旁边有一名小厮,正在打扫着庭院,不过十五六岁,时不时哀叹:“今日元宵佳节,公子不出去走走。”
兰月城虽然是九梦国边缘小城,但是元宵节也是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热热闹闹。漆黑的天空还时不时有烟花绽放,也正是如此才更显的此处冷清寂寥过人。
男子垂眸摩挲着茶盏,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在等一人,近日快要来了。”
小厮抬头看了男子一眼,无奈摇摇头。倒是一副好皮囊,只是脑子不好使。想起三年前,自已还是个乞丐,见到一行人来到兰月城。只见马车华贵,周围又有十几名护卫,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自已忍不住上去攀谈一番,这才知道这一行人要寻找一个小院短住。自已一拍脑门,见他们身份不凡一连推荐了十几处,从亭台楼阁,到雕楼画柱,都看不上。最后路过这破败小院竟然被男子看上了,还一番风雅取名归心小院。
因为人生地不熟,住进这个残破的小院,便雇佣自已做个小厮。这原本对他这个朝不保夕的乞丐而言也算得上是撞了大运,可是这三年下来,当初陪着这位公子而过来的那十几人都是走的走,死的死。就在上个月最后一名侍卫竟然在守门的时候蓦然倒下,口吐白沫不治而亡。
眼看着除了那位公子外就只剩下自已,只怕也是命不久长,想着寻个机会该跑路了。偷偷瞄了男子一眼,只可惜来的时候锦帽貂裘,这些年只进不出,能卖的都卖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件值钱的狐皮毯披在腿上。听之前的侍卫说这位公子腿脚不好,所以常年坐着轮椅。只是这三年一次也没有看见他站起来过,只怕是天生残疾,也算是个可怜人。
想到这里,计划着这几日拿了那狐皮裘去变卖一番,便离开这归心小院。自已服侍了三年,全当报酬了。
正在这个时候,竹林外沙沙声顿时响起。十几名黑衣人拿着刀剑站在围墙之上,将中间的小院包围了起来。
小厮吓得手中扫帚都掉在地上,想到前面那十几位侍卫的下场只怕自已今日也得交待在这里。双腿渐软,只怪自已贪心那狐皮裘不然早就走了:“各位英雄,在下只是打扫庭院,与这位公子没有半点关系。还请饶我一命。”说完就连连下拜。
十几名黑衣人却看也不看,可能是嫌他吵。飞刀脱手而去,直插小厮眉心,当场毙命。
庭院中男子煮茶的手也没有停顿一下:“就这么等不及,十师试会这才刚结束。”
黑衣人复杂的看了男子一眼,只见他气定神闲,即使立马赴死,也毫无畏惧。这样的人,以他的身份原本以自已的身份一辈子也望尘莫及,只是此一时彼一时。
“你若杀了我,此生都会不得安宁。”男子撇去茶盏的浮沫,悠悠道。
这一点他倒是相信,但是却狰狞一笑:“可若是此刻不杀你,我明日就会死。”说着就拿着一柄剑向着男子直冲过去。
莫非终究还是等不到了吗?男子低头看见茶杯内清澈倒映出剑影逐渐逼近。
“铛。”一声清脆响声,将刺来的剑打断。黑衣人急急后退,四处张望:“谁?”却是四下无人。
一个懒洋洋的少女声音这才传来:“清尘山本届护道者,司瑶。”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少女挂在树梢之上,一身道袍,身后背着剑,手中拿着几片竹叶。正是这个刚才打断了他的剑。
“十师试会才结束三天,圣上刚刚才公布新一届护道者,姑娘可来的真快。”黑衣人有一丝不甘心,今日这任务只怕不能顺利了。
司瑶笑嘻嘻无辜道:“下山前,师父说让我快些,不然这护道者的身份只怕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这话却是对院中男子说道的。
男子这才第一次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微微一笑,:“也不算迟。”
司瑶目光流转盯着下面几个黑衣人,面露厉色:“还不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杀我的人,以你们几个还不够。”
黑衣人首领却不以为然,见到眼前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他狞笑:“小姑娘,今日要么他死,要么我亡。”说罢十几名黑衣人一同向着司瑶冲了过去。
司瑶看也不看,手中数着竹叶的数量:“一、二……九、十、十一,刚好呢。”话音说完,手中竹叶飞了出去,冲来的十一人瞬间毙命。一叶封喉,就连位置也几近一致。
司瑶拍了拍手,也不看倒下的尸体,纵身一跃,只见她足尖点地,刚好站在男子身边,食指与无名指并列落在男子的喉咙上,隐隐有剑气从指尖流出。她低头,一缕女子的香气似有若无飘进鼻尖,附耳轻言,温香软玉,说的话却不那么好听:“不若我把你也杀了,今日瞧着这护道者没什么意思。”
四目相对男子无奈道:“司瑶姑娘,护道者与宿主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知道我是你护道者的人已经都死了,对师父来说,就说来迟了,反正我刚才也替你报了仇,怎么样?”司瑶不以为然。
“我这条命,你若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男子语气淡淡,似真的不惧生死:“不过反正都来了不如陪在下下一趟江南,那里风光很是不错。若是姑娘到时候还是不改变主意,想必以在下这四面楚歌的身份,不需要姑娘出手,在下也是有死无生。”
司瑶低头看着这样一张好看的容颜,只要她一用力就会断送在手上。这些年在清尘山上修道,杀戮的心倒是收敛了不少。
“你有什么心愿吗,你当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护送我回去,我可以许诺尽全力帮你实现。”见少女不为所动,男子又说道。
心愿!她的心愿是找她的哥哥啊,若是……他能守诺帮她,那是不是比她自已去找会快。思索到这一处,觉得这个交易还算划算:“可以,不过听说每个护道者都会被种下心蛊,以求对宿主绝对忠心,我可不想。”
“可以。”
毕竟此情此景,也不敢要求过多。
………
半刻钟,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走吗?”
“不收拾下行李?”虽然大部分东西都变卖了,但是仍然有一些日常用的需要带走。
“你要我来收拾?”司瑶扬眉。
……
男子开始收拾行李,他本来就腿脚不便,再加上估计从来没有干过这个活,他停在屋门口思索一番,滑动轮椅收拾了些许衣物。
“你叫什么?”下山前老道士倒是和自已说过山下情况,但是当时自已心不在焉,大致听了下也没有往心里去。
男子苦笑,护道者不知道宿主的名字,他这个宿主做的可真是失败:“行走江湖,真名不便行事,你可以叫我李明臻。”李是母姓,明是母族辈分,臻是他的乳名。
司瑶也不会对他真名感兴趣。名字于她不过是一个称呼。
“我叫司瑶,李明臻,你有钱吗?我倒是可以轻功御行到江南,你只怕是不行。买马车的钱有吗?”司瑶双手环抱胸前,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李明臻当然知道这些年手下人的那些勾当,马车这些原本都是有的。只是早年就变卖了……
他抬头看着她,摊摊手。
司瑶抬头望天:“别看着我,我也没钱。”
沉默片刻,李明臻似乎想到什么,推动马车往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叠书。
69書吧
“这是什么?”司瑶拿起第一本只见泛黄的书目上面书名竟然是《宫廷秘史》。她打开书页只见里面一页写着:真儿穿着红色的衣纱,在莲台上翩翩起舞。正上方的皇帝一双眼睛都落在真儿身上………
司瑶眼神怪异的看了李明臻一眼,又拿起第二本《我和皇帝不得不说的故事》;第三本《霸道王爷爱上我》;《攻略权臣》…………
李明臻清咳了一声,清俊的脸上流露出少有赧色。当时被贬出宫,宋喻那臭小子追了上来,递给自已一个盒子,还一个劲的冲自已坏笑,说什么都是孤本,好看,路上打发时间。直到后来自已打开盒子看到这些书,哭笑不得。不过也只有那个傻小子,那种情况还肯出来送他。
司瑶眼珠一转立刻会意了李明臻的用意,她白了他一眼:“你觉得这些会有人买?”
李明臻正色,竟然露出商人的狡黠:“会大卖,都是孤本。”
“司瑶姑娘先拿着这几本去拓印各一百份,等全部卖出我们就有盘缠了。”
“你在命令我?”司瑶抱着剑,显然有些不悦。
“我在请求姑娘,总不能让我推着轮椅四处跑吧,那样会浪费不少时间。”李明臻长得本就清俊,虽然略显瘦弱,但是他笑起来格外好看。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一幕,拓印房间里面,抄书的人抄的耳红面赤,呼吸渐粗,估计这辈子拓印第一次拓到这些内容,
而一个道袍少女站在背着一柄剑,站在房间最远处。
“姑娘这些书,是,是文采斐然,好,好书。”一百份到底是十几人抄了三天才刚刚抄完。掌柜将这几百本书打包起来,照例夸奖。只是这早就烂熟于心说过千百遍的台词,到了这里却是有些结巴,如何都不能麻利说完。
道袍少女接过书,就朝着店外走去。掌柜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哎,还没有给钱呢,姑娘。”
道袍少女,健步如飞,拿着书至始至终没有停下脚步:“先欠着,等我卖出去再来还。”
“哎,哎。”掌柜连忙追了出去,可是连一个影子都没有了。
出乎司瑶预料,这几百本书真如李明臻预料,刚刚放出去就有无数人争抢。司瑶从一开始的十文钱,到后来涨价到一吊钱,到十吊钱,再到五十吊钱,大家才有所顾虑,不过依然有一些富家公子托手下人带上一两本。
最后十本的时候,司瑶摸着身后一大袋钱笑眯眯说:“一个金锭。”
“你怎么不去抢呢,不过几本破书。”买书的人听到报价立刻破口大骂。
司瑶双手抱在胸前:“不买就滚。”
“我买。”只见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锦衣华服男子,他手中拿出十个金锭,放在书本前,笑容如春风拂面。
“是你。”司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之前下山执行老道士的任务,见到一人被十几人追杀,不过随手救下。
“司瑶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苏景行一副翩翩公子打扮,再见到司瑶他意外又惊喜。
司瑶收了金锭,将那剩下十本给了他。并没有叙旧的打算就准备走。
苏景行摸摸鼻子,以他的身份倒是很少遇见这种碰一鼻子灰的情况。他连忙小跑两步追上司瑶:“司瑶姑娘若是缺银子可以和在下说。这些身外之物不过是行个方便。”
司瑶斜睨了他一眼脚步不停:“看来苏小公子上次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苏景行嘿嘿一笑:“小伤而已。”说着取下腰上双鱼玉佩:“司瑶姑娘若是以后还缺什么,尽管拿着这玉佩去苏家商行,无论是银子还是别的一应俱全,全当报答姑娘救命之恩。”
司瑶驻足,并没有接过。银子这些她并不缺,以她的手段弄些许银子还是很容易的。只是此去江南,住宿的银子是一笔不小数目,一下子凑齐自然是最好。
苏景行见到她不接,急忙抓过她的手臂将玉佩放在她手中:“下次见,司瑶姑娘。”转身笑道,就走了。
马车内,李明臻坐在其中,他掀开车帘看着马车车顶上,那双宛如白玉的双鱼随着马车行走而左右晃动。目光落在司瑶腰上玉佩:“苏家双鱼玉佩,看来这一趟收获颇丰。”
司瑶略有些惊讶,她撑着身子,低头虽一身简朴道袍,未施脂粉,却明艳动人:“你怎知?”
“双鱼玉佩是苏家每代嫡系传人的信物,虽然不至于独一无二,但也是世上稀罕物。他肯把这个给你足以见得你在他心中地位。”李明臻这些年在外游历,对江湖上的事情大都了然。
司瑶把玩着手里玉佩,只见两条鱼首尾相连,环环相扣。在镂空的玉佩上栩栩如生,不说背后的含义,单论这玉佩成色以及雕工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是前几次下山执行任务,遇见那小子被一群人追杀。原本不想多管闲事,那群人却对我起了歹意,顺手解决了他们。”司瑶说的轻描淡写,李明臻却知道能把苏家嫡公子追杀至此,必定不简单。而能被司瑶简单解决那么她……
“司瑶姑娘,可是地阶修士?”在这里修为分为五大阶,三大境。分别是凡阶、地阶、玄阶、天阶、无相阶。很多人一生止步于地阶,少部分天资卓越的人会到达玄阶,极少人会进入天阶。而只有万分之一的人会踏入那传无相阶段,至于三大境那更是传说中的存在。皇城每一年的护道者都至少地阶以上,才能在众多竞选者之中脱颖而出。而司瑶那么年轻,不过十几岁,哪怕是地阶也是算得上天资卓越,百年一遇了。
司瑶嘴里叼着不知从哪里摘取来的稻草,她看着远处黄澄澄的稻田狡黠一笑:“你以后会知道。李明臻你没有修为吗?”她有些奇怪,皇城每一代皇子虽说不会如他们一样专门修道,但是也会有些修为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也有护道者顾不到的时候,太过依赖任何事情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以前有,后来被废了,经脉尽毁,再不能修炼。”他顿了顿,温柔冲她笑了笑:“以后明臻的性命全系姑娘身上了。”
司瑶懒洋洋的躺在马车车顶上,霸气的说道:“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要是哪天惹我不高兴了,我第一个结果了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没有这样打算,至于其他人,只要你不离开我视线,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动我司瑶的东西。”
李明臻要的就是这句话,从被贬出皇城这么多年他哪里也去不了。双腿被废,武功尽失,他知道只要他一出归心小院,一出他布置的归心阵,下一刻就会有无数的杀手对他动手,而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而他早年好不容易得到的阵法也在这些年中耗尽,可以说司瑶再不来,他活不到第二天。幸好,也是万幸等到她来了。
车顶上又传来少女声音:“我饿了,天快黑了,不如去前面小镇上找个客栈歇息一晚,明天再走。”
“全凭司瑶姑娘安排。”李明臻倒是没有拒绝。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司瑶姑娘,这么麻烦。你可以叫我司瑶。我师父叫我阿瑶。”车帘被掀开,露出一个倒挂的俏皮小脑袋,李明臻失笑:“好,阿瑶。”
从兰月城到江南边界有一个洛水镇,镇上的人大都是附近的村民,民风淳朴。两人与车夫一起找了其中一间客栈住下,为了节省房费,只叫了一间房间。
司瑶指了指旁边的卧榻:“你去睡那边,我睡床。”
李明臻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晚上天气渐凉,阴雨绵绵,阵阵寒风吹了进屋内,司瑶身体内有灵气护体,自然感觉不到什么。但是李明臻却没有丝毫修为,只觉得一阵阵寒冷袭来,熟悉的感觉,心里暗叹蛊毒又发作了。
李明臻将自已裹在被褥之中,寒气却还是阵阵上涌,额头上涌出丝丝汗珠。
“李明臻,你去江南做什么?”司瑶晚上睡不着,看着床头。
“去药,药王谷,解蛊毒。”他咬着牙,回道。
司瑶转过头黑夜之中她依旧看得很清楚:“你中了蛊毒?什么蛊?”
这一切倒真是除了司瑶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往常他发作的时候,都将自已锁在屋子内,谁也不见,如今朝夕相处却知道瞒不过司瑶。只是自已已经没有力气回复她。
司瑶看着黑暗中的人影在发抖:“你蛊毒发作了?”
仍然没有答复。
司瑶下了床,走到他身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抚摸在他额头上。确实入手冰凉一片似不是人的体温。她双指落在他脉搏上。
司瑶只觉得手指下的脉搏气息混乱至极,还有一丝极寒的气息在其中四处游窜。
司瑶垂眸,眼前清瘦的男子,蜷曲着身子,汗水密布,却不吭一声。嘟囔道:“师父说,你不是皇子吗,还是东宫嫡出的太子,我看那些皇子都很是风光,前呼后拥。为什么你这么落魄。”
第二日,两人又开始启程了。昨天晚上下了雨,道路上都是泥土清新的味道。李明臻比昨天晚上好多了,整个人除了脸上有些苍白,其他都同往常无异。
“定期发作吗?”司瑶问。
李明臻在马车内闭目养神,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定期,最早是半年,最近两三个月就会发作。”
“谁给你下的蛊?”马车外的风吹起少女额前的碎发,那张清秀的脸十分明艳。
“不知道,那日是在宫里,母后刚刚过世。我在守灵十几天后,受了风寒卧病在床。一天晚上,一个小女孩进来,将子蛊喂我吃下。那次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每次发病李明臻脑海中都会浮现,那个脚上戴着铜铃,七八岁的小女孩,将手中子蛊喂他吃下,而自已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你没有在宫里宣过太医,或者找过凶手吗?”她像个好奇宝宝。
“皇宫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李明臻温柔笑道。他其实不止一次暗中调查,但是每一次都是一无线索,再后来他又被贬去了兰月城。
司瑶虽然很多时候说话不留情面。但是她也是真的心思简单单纯,李明臻经历了那么多明枪暗箭,那些口蜜腹剑,奉承阿谀之人比比皆是。但是他很清楚,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心希望他好的没有几个。母后去世后,在不停打压之下,他身边可用之人更是寥寥无几。都说伴君如伴虎,这些年即使他是他儿子也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翼翼,稍有差错免不了一顿鞭笞。人人都知道他是东宫太子,正统嫡出。但是人人也知道,圣心所向是齐王。
司瑶确实不懂那些九曲回肠的心思,她从小在道馆长大,生性自由散漫惯了,对那些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更是没兴趣。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竟然停了下来。
司瑶与李明臻对视一眼,暗自警惕,司瑶掀开车帘。
只见一个男子趴伏在马下,拦住马车。车夫也一脸为难停了马车。
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但是身上衣衫破烂不堪,无数的鞭痕在那些破烂的衣服之间特别醒目。此刻正趴在马车地下,一张脸也是血迹斑斑。男子支支吾吾,声音如同齿轮摩擦,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他嗓子被毁了,阿瑶你去看看他右边衣领是不是有一个谢字。”
司瑶如言,用剑挑开他的衣领果真有一个谢字,她惊叹:“你怎么知道。”
“这里是兰月城与江南交界处,也是谢家的地盘。你仔细看这个男子的双手指根处都有被缠绕过的圈痕。”
“你是说谢家傀儡术。”司瑶仔细打量果真看见男子十指根明显比常人要细很多,显然是常年被丝线缠绕。
“谢家傀儡术天下无双,最风光的时候先祖谢无心当年凭天阶修为就可以与无相阶平分秋色不落下风。只是近年来逐渐凋落,这次十师试会更是垫底,与当年谢家相比可是一落千丈了。”司瑶叹息道。
“绕过他走吧,他应该活不过三日了。”司瑶将车帘闭上。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一日后,又见到这个男子。
四五个男子将他围在中间,男子靠墙已经奄奄一息。只听见其中一个男子狞笑说:“谢安,交出来吧,谢家已经将你除名了。如今你也活不久,不如成全了我们几个。”
那名叫谢安的男子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安好,没有半分还击的力气,但是一双眼睛却带着杀意如同鹰隼一样死死盯着眼前几个人。毫不怀疑,如果这几个人强行逼迫,他同归于尽也毫不奇怪。
“你不过是姨娘生的庶子,少主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你可以算半个主子。如今少主回来了,得罪了少主,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哈哈哈哈。”四五个侍卫打扮的男子哄堂大笑。他们是谢家侍卫,谢家规定,非谢家血脉是没有办法修行傀儡术的,他们自然是入不了主殿修行。傀儡炼制材料特殊,即使他们得到了功法,却也无法拥有自已的傀儡。但是这谢安得罪了刚刚回来少主,被家法伺候后,赶出谢家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谢安最值钱的便是身上那傀儡。这几个侍卫若是往常,对谢安只敢跪拜听从,哪有今日的嚣张,只可惜今日他谢安就要命丧在这里了,只是就算死他也要拉垫背的。
谢安挣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三寸高的小人。
“竟然快要到银色了。”司瑶惊叹,谢家傀儡分为灰色,银色,金色三个等级。金色傀儡除了谢无心的傀儡问心,再也没有出现过。而绝大部分都是灰色傀儡,有银色傀儡的人十个指头都可以数出来。决定傀儡的等级不仅仅要靠傀儡主人的天赋,修炼速度,炼制傀儡的材料,还有傀儡进阶的机缘。这一样缺一不可,所以银色傀儡难得,金色傀儡更是这么多年只有谢无心的问心。
而谢安手中的灰色傀儡,周边竟然有一丝丝银光显现,显然不仅仅只是灰色了。
李明臻也看到这一幕,他转头一眼就看穿了司瑶的心思:“你想救他?”
正在此刻,四五个侍卫其中一人露出贪婪之色,见到傀儡就想冲上去。另外几人也都不是傻子,纷纷都要冲上前去。
“不好傀儡要自爆了。”司瑶足尖一踏,便向着那一群人冲了过去。那几个人哪是司瑶的对手,只是几个剑光,便解决了那几个侍卫。
谢安手中傀儡原本哭泣的表情,竟然宛如真人一样一滞,原本准备自爆的光也渐渐弱了下来。
谢安显然认出了眼前少女,就是昨日马车内他求救的人,只是昨日见死不救,今日见到他的傀儡后,才救下目的究竟是何?他眼中带着警惕。
“死在我手下的亡魂太多,偶尔救一两个看得顺眼的人,稍加安抚。”司瑶收起剑,笑得如三月春风。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