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子光请海克美到家里去坐一会儿。父亲扶着母亲走到斜坡上,母亲有点走不到,叫父亲背着,父亲背着走了两走已经喘着粗气。父亲放下母亲,把母亲扶着,喊着“子光,过来把你娘背上去,镇长还忙着哩,不要再麻烦他咧,赶紧过来把你娘背回去让你娘好好缓着去。”子光应了一声就跑过去背母亲去了。海克美还想到子光家里做做子光的思想工作,一听父亲那样喊着子光,知道父亲是不欢迎他到家里去了,随借了坡下了驴,说:“你达说得对,我还忙着哩,屋里嘛改天咧再来坐。”海克美对子光喊着:“子光啊,我改天再来找你啊——”子光背着母亲已经走到了斜坡了,听到海克美喊叫,没有回头应了一声:“海镇长,你改天来啊——”海克美上了车,对柳晴也喊了声:“回去好好做做子光的工作,听我的没有错啊。”柳晴给海克美招了招手,转身一手牵着法图麦,一手牵着阿依舍朝着自家院子里走去。
到了院子里,父亲开了门,瞪着眼就开始骂子光了:“上次背柴的事情你忘记了么,要是让海镇长到了咱家院子里,看到我背的那些柴,罚款的话你掏啊,还想把人带到屋子里呢,你们咋一个心眼都没有啊。”子光说:“达啊,你咋还记上次的事情哩,海镇长上次就说了,以前的事情不追究咧,不管你背了多少柴,兀都是以前的事情咧,他说过咧咋么还跟说不清哩,你真是想得太多咧。”母亲在子光的耳边说:“你们不要再吵咧,吵得人头都大咧,我这伙儿没有时间来跟你们吵,等我好了看你们谁能吵得过我。”子光不再吵了,父亲还在低声唠叨着,奶奶说:“你就不要嘴再碎咧,好好地照看好索菲娅,我一直说家和万事兴哩,家里和气咧啥都有了,你们看看这一段时间吵得不停火咧么。”
母亲从医院里出来,先是干达和干妈来看过,后来又有村里的女人们和老人们来看母亲,给母亲说着些宽心的话,叫母亲凡事要看开,不要再为难孩子们咧。母亲上了两次厕所,吊着吊瓶吃了两大碗饭,说:“这次可把我折腾死咧,不折腾死也要被饿死咧。”村医给母亲挂着吊瓶,说:“吊针里都是补充营养的,饿不死的。”母亲说:“咋饿不死哩,你知道我有多饿么,医生还不让人吃饭,这吊针啊达有饭实诚啊,我一碗饭吃下去就饱了一大截子哩。”村医笑着,又给母亲打了一针,说:“你好好缓着吧,这次可把伊卜两口子折腾坏咧。”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这次不是他们两口子,我都回不来咧。”母亲躺在炕上,背后垫了一床被子,母亲想到刚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母亲说:“我记得我好像都要到舒拉孜桥上咧,我想到了我的伊卜,还有我的海地车,她问我把她的法图管得咋样咧,我说好着哩,海地车说我哄(骗的意思)她着哩,我说真管的地着哩,她还是说我哄她着哩,后来我听到了晴儿的呼唤,她的身后是一片光明,阿訇说过,真心归教的人身后都是光明的,劝他归教的人殁了后她会出现送一片光明给她做为回报,晴儿叫我回去,她和身后站着三个孩子,一个是法图麦,一个是阿依舍,还是一个我看不清是男娃还是女娃,他们跟晴儿站在一起,叫我奶奶,叫我回来,说他们想我,他们想和我在一起过活哩。法图麦说她是我的外孙,阿依舍也说是我的孙子,说他不是外人,我说你就是跟着法图麦凑热闹哩,你咋能是我的孙子哩,阿依舍说她就是我的孙子,她也说不清原因,反正主是我的孙子,还有一个也对我笑着,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分不清他是男还是女,他声声叫着奶奶,说奶奶啊我还没有见到你的面哩,你赶紧回来,我们都想你哩。”母亲说就在那时,他的心一软就回来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母亲说着,转过头,柳晴拉法图麦和阿依舍的手站在炕边上,母亲找了半天,问:“好像是三个娃娃啊,咋么才两个哩。”柳晴说:“娘你说的没有错,是三个娃娃,你看到的是两个,这儿还有一个哩。”柳晴指着自己的肚子,母亲笑了,说:“我把这事儿给忘记啊,晴儿啊,是你和三个娃娃把我唤醒的,在回来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袍的蒙面人把我狠狠地踢了一脚,骂着我说归真是回穆民的瓦直卜(外译,意为必然),任何穆斯林没有得到呼大的允许是不会无常的,他说自杀的都是可恶的,呼大是讨厌你们的。把狠狠的踢了我一脚,到这伙儿这还能感觉到沟子的疼哩。”
母亲的话把法图麦和阿依舍惹笑了,法图麦说:“兀个人是天仙吧,谁让你自杀哩,看把你给踢得沟子疼。”阿依舍也跟着法图麦一起笑着,母亲说:“你看把这两个狗松娃娃给笑的,奶奶被踢咧你们两个乐着跟个屁一样。”看到母亲对阿依舍没有了先前的厌恶之情,柳晴心里的一块石块就放下了,她不知道母亲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还是处于另外的原因,或许母亲说的那个舒拉孜桥的事情就是一个骗局,母亲只是处于幻想当中,而那个幻想让她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清楚自己的所做所为。不管由于何种方式,只要母亲能像对法图麦一样的地阿依舍,柳晴已经心满意足了。
子光在窗外晒着太阳,听到母亲讲的“亲身经历”觉得母亲的经历太神奇了,母亲为什么会见到他的大妹海地车,还有母亲跟阿依舍的对话。她听老人们讲过,人无常了以后,会见到自己的亲人的,而母亲在她的经历中看到了阿依舍正和迎合了麦尔燕说阿依舍是他跟她生下的孩子的话,他这也不用做什么DNA检测了,母亲的经历已经告诉了他真实的结果了。而母亲这样说,也解决了子光的难题,母亲的经历也告诉柳晴,阿依舍是他的孩子,不管柳晴会不会想到这一层,他已经想到了。
不过让子光感觉到更“神奇”的是母亲是怎么知道阿依舍是他的孩子的事情,他回想着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已经记不得是怎样从南屋到北屋的,他想了又想,觉得他跟麦尔燕的事情母亲是知道的,或许是母亲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他坐在窗户下的台阶上,回想着,母那时问他晚上睡觉有没有关着门,他记得那时的门是关着的,可母亲为什么要那么问他呢,他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才想到原来母亲对于那晚的发生事情是知道的,她之所以对阿依有那样的偏见是她源自于对麦尔燕的行为的不满。在母亲的心目里,麦尔燕那种对自己丈夫不贞的女人不是一个好女人,虽然麦尔燕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子光,她的儿子,但母亲还是认为麦尔燕的品行不端,母亲还认为,娘母子的品行直接会影响到下一代的品行,看到阿依舍母亲就会想到麦尔燕是个“脏人”,她不配做穆家人的儿媳妇。
或许是母亲经过这么一场经过看淡了许多,她或许已经认识到不管她承认不承认,阿依舍的确是子光和麦尔燕生的孩子,她只能选择接受,让阿依舍断了与麦尔燕的联系,这样才能让阿依舍做一个“好孩子”。而通过她通灵的传奇经历来让柳晴不会怀疑到子光和麦尔,也算能了了阿依舍“认祖归宗”的心愿。
母亲在炕上喊子光的名字,子光到了屋里,母亲问子光:“给阿依舍起了名字没有,我听说法图麦在学校里叫个啥穆红英,给阿依舍也起一个咱们穆家的名字,毕竟是把阿依舍念给你咧,你也是咱家里的文化人,念过书,你给阿依舍取个名字,不要让学校里的老师给娃娃乱取,丢咱们的先人哩。”
子光坐在炕边上想了想,嘴里不停地念着“穆红英、穆红英……”法图麦咯咯咯地笑着,说:“伊卜达,你不是要给阿依舍取名字么,叫我的名字干啥哩撒。”子光说:“你不要吵咧,刚想到了一个名字被你这么一叫唤啥都没有咧,想也想不出来咧。”柳晴说:“看我还是叫穆承英吧,承有连接的意思,这样她的名字就跟法图麦的连到一起去了。”子光拍着手,说:“不愧是我穆子光的老婆,真是想到一起去了,我刚才想到名字也是这个名字,让法图麦在一旁叫着叫跑咧,我看这个名字好。”母亲说:“这个名字我也喜欢着哩,跟法图麦的名字连在了一起,只要名字连着,都是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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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图麦对阿依舍说:“你的名字穆承英,好听么?”阿依舍说:“这个名字是晴儿娘和伊卜达起的,好听得很,比兀些老师起的名字好听多咧。”法图麦问子光:“那么我以后叫阿依舍哪个名字哩,叫承英还是叫阿依舍啊。”子光说:“叫哪个都行哩,就跟你一样,在家里叫法图麦,到了学校里叫穆红英一样。”
父亲听法图麦说子光和柳晴给阿依舍取了一个穆姓的名字很高兴,说:“是你伊卜达起的,这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很像是有文化的人起的,不愧是咱泾河龙村的大学生给起的名字,好听的很,美砸咧。”阿依舍跟着法图麦把自己的新名字告诉干达和干妈的时候,干达和干妈也笑着,说子光的名字起得好,跟法图麦的名字连着,名字连着以后就有人照应了,就是别人欺负阿依舍,一听到名字也会想到她还有一个姐姐叫穆红英的。
柳晴对子光说:“法图麦的名字叫穆红英,阿依舍叫穆承英,你说咱们的小家伙要叫 什么名字啊?”子光对着柳晴笑着,说:“怕是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名字咧,你说出来我听听,好听的话以后生出来就叫兀个名字咧。”柳晴说:“我想了一个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能用的名字,穆元英,你说怎么样?”
子光说:“元乃第一的意思,第一个孩子才叫元哩,咱们家家的排行也只能排第三位,怎么能叫元英哩,不好不好。”柳晴说:“有什么不好,我感觉到元英不错啊,不管他在你们家里排行老几,反正他是我们生的第一个孩子,不叫元英叫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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