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听着声音怎么那么像傅南妨的?这杀猪般的嚎叫……
刘子骥抿抿嘴,紧绷成一道直线,紧接着就看到外面一人进来冲着他耳语一番,刘子骥立马笑出了声。
“不用担心,我家老吴给正骨呢,要是不放心我们现在去看看?”
我们自然是放心不下的,听着傅南妨这三短一长的呼号更是没了心情去吃饭,索性都站了起来等着刘子骥开路去看看那光荣挂彩的队友。
但是,对于傅南妨,表面上的关心是没有的,有的只能是调侃,我也存了私心,想要为他之前糊弄我讨回来一点代价,这代价自然就是——我们当面听他嚎。
傅南妨也是硬气,嚎的如泣如诉随着门一开竟然活生生憋了出去。
“疼吗?”我问。
傅南妨闭着嘴,嘴角夸张地往上提,两只眼睛挤得马上就要看不见,就这样,极其优雅的摇了摇头。
然而脸色已经随着底下老吴的手法一阵白一阵红变换着。
我没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憋回去。宋涟楹连忙过来给我顺顺背。
“好样儿的!要我就不行,我就忍不了这疼,向你学习!”
傅南妨本来想装一装输人不输阵,可是宋涟楹这一句捧杀差点让他咬碎牙花,脸颊上的肉跟着没规律颤抖,最终只能伸出来一个手指头,冲着宋涟楹说‘你是好样的’!
老吴的正骨终于完成了,出力气的老吴一身轻松,倒是傅南妨已经满头大汗。
“行啦,这脚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我这独家秘制的药油再配上我的手法真的不吹牛!”老吴拍了拍胸脯,起来又喊了一声大当家,这才拎着药箱跟我们这群乌拉乌拉的学生点了点头扬长而去了。
我们这才一拥而上开始关心傅南妨。
一群人围过去,傅南妨也恢复了力气又开始跟人们插科打诨,我便没往前面凑,摆了个请的姿势和刘子骥来到外面的廊间说话。
“刘大哥你明天跟我们一起走,到时候可以问一下我们带队的中将,他应该能给你指点路子,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不能耽误了团里的进程安排,可能还得……”
“梦回,什么都别说了,马匹我给你们备好,算了,还是马车吧,除去你们当中不会骑马的还有南妨这种不能骑马的,方便!”
我本意就是如此,本想在不叨扰主家的情况下默默地走,此时此刻我只能再给这位侠义心肠的大哥鞠一躬。
刘子骥连忙把我扶住,“我们现在算是同一战线了。”
我笑了笑。
是的,同一战线。所有的爱国的报国的,我们都是同一战线!
大学生的精力无穷,尤其是有齐康岚和刘永年的针锋相对,傅南妨和宋涟楹的添油加醋,很快就打成一团,继而四散开打了个大通铺。
“怎么还没进去?”
宋涟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廊下跟我并肩而立。
“没什么,看看晚上的山。”
其实晚上的山没什么可看的,黑乎乎的一片,几乎与黑夜连在一起,但又因为有着那点月光,显得自己又独特一点,我不知怎地,就想到了鲁迅先生的那两句话——我的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宋涟楹笑着背完苏轼的这篇《记承天寺夜游》继而说道,“那段大诗人,能睡觉否?院里溜达否?”
这酸里酸气的调侃只能惹来我的白眼,立马转身回去睡了觉。
第二天果然傅南妨的脚就正常了,虽然还有不太敢走路,但起码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可怖,小满没有来送我们,刘子骥带着车夫早已经门口等候。
我们再次揖一礼,迅速上了车,迎着朝阳踏上了回程路。
马车不如骑马快,山路崎岖又照顾着伤员,自然又慢了些,等我们到大部队休整的地方就发现人们都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由老师们讲解着一场文学课。
看到我们来了,立马全都拥过来,傅南妨同学受到了有史以来最盛大的注目礼,不光如此,整个团也知道了项绍琨和蓝庭俩人是个路痴。
课到这里就算是停了,我们没听着算是个遗憾。鉴于傅南妨的脚伤,教授们特批他可以跟着拉行李的车走,不跟我们步行。
“瞧瞧瞧瞧,塞翁之马焉知非福?”傅南妨就差鼻孔没戳天上去,这一德行就跟掉鞋底那会儿一样一样的。
我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涟楹和傅南妨一合计,俩人也帮我跟老师请了假,理由有二:一是傅南妨有什么需求有人及时照应;二是我也生病初愈,借此休息。
我真的是……
刘子骥也跟谭中将谈完了,这会儿找到我们来告别,脸上喜气洋洋:“回去后我就带着寨子里的兄弟干真正的大事儿去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我还得跟傅南妨大眼瞪小眼。
车上的行李太多了,本来地就小,傅南妨又是脚受伤,还得给他挪出来伸腿的地方,宋涟楹、项绍琨几个人帮忙收拾了几下全都跳下去准备出发。
“傅南妨你真小气。”
“大家彼此彼此。”
我跟他们这几个性子跳脱的在一起久了,偶尔也学会了恶作剧,大家打闹起来也没有什么忌惮,在这血气方刚的年龄来说,露怯是最要不得的,因为这损了面子,不过为的就是损面子嘛!
说完这两句话,我跟傅南妨都噗嗤笑起来。
损面子是真的,互相为对方好也是真的。
今天的天不太好,约摸着又得下雨,话刚说完没半个小时,毛毛雨就已经飘上了,继而越飘越密,在车上没了踩泥汤的困扰,但又有了没法打伞,俩人眯缝着眼,好不尴尬。
好在后来找到了防水的布,把卡车全都给罩上了这才好一些。外面的他们继续拄着伞前进,我俩就互相看着对方淋成落汤鸡开始乐。
下了许久的雨又开始转小,毛毛雨飘在空中,整个天上都像是起雾了似的,朦朦胧胧不真切,但这种景色是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行李车和拉着灶台的车开的都是比较快的,因为要抓紧赶到下一个预备点进行采买,等大部队到了就能吃饭了,除非是那种特殊情况,没法到既定的落脚点,才会迫不得已在荒郊野外留宿。
我闲着没事就下去帮着打了打下手,同时再帮助我们傅南妨同学解决一下个人没法完成的生理性需求,然后就是闻着饭香,等着大部队的到来。
“啊,梦回!你快过来!”
我听着傅南妨的惨叫,有点怀疑这家伙是提裤子都不能自理了?但本着人道精神我还是立马探了过去。
傅南妨脸色刷白,一看就是真的吓坏了,我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怎么了?”
“没,没事,我看花了眼。”
我头一次见傅南妨这么老实,跟我出来之后就安安静静在桌子前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怎么问都不说,也不知道是真的吓坏了还是怕丢脸。
我安慰了几句,见不顶用,就问他:“学哲学有啥用?”
傅南妨生平最看不得别人说哲学无用,只要这么一问他肯定会滔滔不绝给你从周易到老庄再到柏拉图、亚里斯多德、黑格尔古今中外给你罗列个遍。
换句话说,要是尴尬了,冷场了就跟傅同学提哲学,场子立马就热起来,这是宋涟楹传递给我的经验。
但这会儿傅南妨哆哆嗦嗦地跟我说:“没,没用。”
“啥!”
“啊,有用,有用。”
我叹了口气,却是更好奇他看到了啥,竟然慌到这个地步,不过也不好问,就只能默默陪着,在脑子里搜罗半天也没憋出来半个字。
大部队来了,闹闹哄哄地先去旅馆把东西放下,然后集合来吃饭,吃完饭便开始在整理今天的素材还有清理脚上的泥巴。
“怎么了这是?”宋涟楹碰了碰我。
我心虚地摇摇头,毕竟让我照顾人,一转眼功夫我把人给照顾成这样了……“不知道碰到什么了。”
“傅大仙不会是遇到同行了吧?”
我白了他一眼,宋涟楹的脑回路从我认识他我就经常跟不上,听习惯了这些跳脱的思维,这一次我竟然觉得有理,于是硬生生地把我翻了一半的白眼改成了打哈欠。
宋涟楹悄悄靠近我的耳朵,小声地说:“咱们现在可是在苗族的地界呢,苗族传说听过没有?”
一路上他听来的那些奇闻轶事这会儿全都早早地爬上了我的心头,不过曾经遇到的那些美丽善良的女子们也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两种情感在我心里拉锯着,一时间我对宋涟楹也是半信半疑起来。
“别猜了,当事人就在这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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