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那么多人,有些人与你擦肩而过,有些人能陪你半程,有些人见证了你的成长……分分合合是常态,过往的都感激,留下的且珍惜。*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就有人串桌。这桌有人拿着酒杯去那桌敬酒,那边有人举着饮料到这边闲聊。
何凌觞瞅了个空,坐到倾卿身边。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她的酒倒自已杯子里,然后给她倒满饮料。他绷着脸,收敛起刚才待人处事的随和,严肃地说:“还敢喝酒!不知道吸取教训是吧!”
白倾卿知道他是指陆辰生日聚会那次的事,小声解释:“就沾了沾嘴唇。”方才何凌觞帮她,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但心里又着实有点不那么服气,只得更小声地反驳:“再说那次也不是酒。”
何凌觞瞪她:“这么能说,刚才怎么哑巴了。”他很少这么强势,更没用这种讽刺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倾卿是个没骨气的,看神色估摸着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憋着气。为免引火烧身,她坐着火箭服软认输,语气软乎得能拧出水来:“你也欺负我。”
需要人撑腰的小白痴,变身成软糯酸甜儿的小白兔,更没骨气的何凌觞想立刻把她打包带走,免得哪个不长眼的,再说出哪句不中听的。
吴奇窜到另外一桌聊了一溜够,回来就把何凌觞拽走:“那人好像是听说了你军训的事迹,故意找茬儿的。”
“嗯,他以前和辰哥关系挺好,可能有什么误会吧。”即使开始以为是酒后失言,仅凭最后一句话也能看出是蓄意而为了。就是不知道是借着酒劲儿替辰哥出气,还是吃不到葡萄憋得久了变成趵突泉,兀自突突冒酸水儿。
“嗯,散都散了,有他们什么事儿!”吴奇从别人嘴里听了哥们儿的八卦,就想找正主挖点大料,“你真英雄救美了?”
“注意你的用词,那叫见义勇为。”何凌觞鄙视地说,“就因为有你们这样没文化的瞎传播,才让我光辉正面的形象引人误解。”
吴奇不客气地往他肩上捶了一拳:“你跟我还掖着藏着,来这一套?”又换上一副我早就看出你有小九九的表情,低声问,“你不打算表白?”
“没想过。”何凌觞敷衍。
“你和哥们儿还没一句实话了?”吴奇不满。
何凌觞捏着眉头,无奈地坦白:“她和辰哥分手,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我不能,她也不会这么快就淡忘。”
“就这?”吴奇真是无语,开导他,“你不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陆辰人都不知道在哪儿逍遥了,难道还不让前任活动活动心眼儿?辰哥可不是那样的人。你小心错失机会,被人捷足先登。”
吴奇说完,满心期待地看着何凌觞。他还是摇摇头。
“你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吗!”吴奇被气得直往外蹦成语,“冥顽不灵!”
何凌觞看吴奇是真心为他着急,沉默了一下,说:“而且,我家里这个情况……”后面的他说不下去了:他一个人支撑着一个家,自已都过得风雨飘摇,担负不起另一个人的欢乐与悲喜。更何况这个人是他心尖上的人,她应该拥有最好的。他能以朋友的身份在旁边默默守护,偶尔接近一下,已经很知足了。
吴奇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再劝。
两人沉默须臾,怕哥们儿伤怀,吴奇找补着说:“咱们都了解,白倾卿是重感情的人,上次伤得挺深,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来,你还是希望最大的。”
何凌觞:……
两样话都让你说了!
为了兄弟,你这是两头堵啊!
可是我并没有被你安慰到啊!
酒足饭饱,有人嚷嚷着要去附近的KTV续摊儿,一帮人吵吵闹闹地出来。倾卿和文静要回家,何凌觞和吴奇要送她俩回家,自然也不去唱歌了。
和众人告辞,他们看着灯火下,那些曾经熟悉,却逐渐陌生的身影越走越远,融入夜色中。也许再过一年半载,能聚到一起的人就真的寥寥无几了。
“这可能是初中最后一次聚会了吧……”文静悠悠地说,语气里听不出是遗憾多一些,还是伤感多一些。
“幸好,我们还在一起。”白倾卿搅散空气中淡淡的忧愁。
四人拾级而下,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而行。文静和吴奇走在前面,倾卿故意放慢脚步,给前面的一对小情侣留出私密空间。
何凌觞自然而然地伴在她身边。看女孩儿表情黯淡,不知是否想起故人,便也没开口,一路沉默地向前。
倾卿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沉浸在刚才的万千思绪中,难免有些失落。无论是年少的懵懂无知还是情窦初开,都随着那个人的离开而画上句号。挽留的人不一定会留下,留下的人也在改变。
轻叹一声,抬头看见行色匆匆的路人:形形色色那么多人,有些人与你擦肩而过,有些人能陪你半程,有些人见证了你的成长……
有行人离得太近,何凌觞轻轻拽她一下,交换位置,把她护到了里侧。她侧头看他淡淡的眉眼,感受身侧的暖意,心底稍稍安定。分分合合是常态,过往的都感激,留下的且珍惜……
何凌觞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和她对视。只见倾卿一扫刚才的郁闷,弯着月牙一样的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笑。
她眼里有光。
他怀疑她偷了满天星。
“嗯?”何凌觞使劲攥紧拳头,抵在嘴边,发出一个疑问词,费力地控制着不去牵她的手,揽她的肩。
他眼里有火。
她怀疑下一秒就要燃到她心头。
“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她掩饰自已的慌乱,随便找了个话茬儿,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和我不用说谢谢。”他的眼神异常专注,褐色的眼睛里不再是冰凉的冷意,而装着一个仰望着他的女孩儿。
两人脚步稍稍放缓,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路灯的光线随着脚步忽前忽后地摇曳,影子围着他们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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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个声音穿透耳膜:“抓小偷啊!”
黏连在一起的眼神“啪”的一声断开,暧昧的气氛消散得无影无踪。
伴随着嘶喊,一个黑影从何凌觞身边窜过去。
倾卿下意识抬手,紧紧攥住何凌觞的袖子,阻碍了何凌觞启动的动作。
她眼里的笑意被惊恐取代,身体倾斜向他这一侧。何凌觞敢打赌,如果他再迈一步,小白就要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了。
感觉到她的僵硬,何凌觞拍拍她的手,想让她放松点,说:“我在呢,你别害怕。”
正说着,又一个身影跑过去,边跑边喊。
倾卿扣在他身上的手稍稍松了一点劲儿,但并未放开。嗓子也哑,声音也抖:“你别去。”
“嗯,我不去,失主自已去追了。”何凌觞看她眼里涌上了湿意,逗她,“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儿,劲儿还不小,我衣服都快被你扯烂了。”
倾卿终于放手,掩饰尴尬般地替他抚平衣袖。都怪她刚才思绪纷杂,才脑子一热,反应过激。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也觉得不好意思。她扭过头,迅速眨掉眼泪,不理他。
可谁知,平日里知情识趣的何凌觞这会儿也闹了别扭,偏要得寸进尺。他凑近了问:“小白,你刚才是打算把我扑倒吗?”
他呼出的热气蒸的白倾卿耳根泛红。始作俑者却不肯远离,将她罩进自已的身影下,仿佛非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热源近在咫尺,白倾卿忍住心头悸动,往旁边挪了一步才敢转回头。她脸色绯红,再加上一双湿乎乎的鹿眼,气势全无,怒意也变成了嗔怪。
偏嘴上不肯服气:“我还不是怕你见义勇为上瘾,拦着点你。”
“我不敢轻易涉险,你放心。”毕竟家里还有老妈要照顾,你,我也想纳入保护范围,他在心里补充道。
“哎,你俩走得也太慢了!”前面吴奇朝他们招手,催他们快点。
何凌觞答应了一声:“来了。”说完也不催她,还是配合她慢腾腾地走。
倾卿一点也不想赶上去给别人当电灯泡,更不想别人来打扰她和何凌觞。
他们之间很少能有独处的时候。他们之间隔着陆辰。他们之间谁也不会这么快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何凌觞对她有情有义,她也不是根儿木头,感受不到。恰恰相反,他每一次情不自禁的过界,她都准确接收,且并不反感。可能因为鲜有肢体上的碰触,所以对于他只是嘴上占点便宜,她感受不到过大的压力。
进入青春期后,她很排斥碰触。可能是她太过敏感,那次陆辰的逼迫,让她对男女生身体上的差异印象深刻。她不知道青春期的男孩儿们一旦悸动,能有多大的自控能力。
她控制不了别人,只能把握自已。她清楚自已没做好任何这方面的准备,也没有为此承担后果的能力。所以打上高中起,就没打算谈恋爱,至少她暂时是这么想的。
所以,如果何凌觞现在表白,会令她非常烦恼。她能拒绝别人,但是拒绝不了何凌觞。因为何凌觞不是别人。何凌觞敢为她尝毒。何凌觞敢为她跳崖。何凌觞只会忍耐自已而从来对她宽容。何凌觞让她心动。
夜风习习,似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
她对着何凌觞说不出那句“不喜欢”,她骗不了自已也骗不过他。
两个人挨得很近,走路的时候肩膀会碰到一起。但也仅此而已,何凌觞没有牵起近在咫尺的手,倾卿也不着痕迹地蜷起了手指。
他的心思,她懂了。但是更进一步的话,她还需要时间。她不知道这个时间要多久。不过好在,对方也并不打算急功近利,给她留够了充足的空间。
前面一对小情侣仿佛已经对他俩失望,距离越来越远了。
何凌觞却还由着人脚步散漫。他觉得自已逗小白上瘾了,每次过界都既后悔又甜蜜,心里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日日和心上人相处,总有难耐的时候。有时候小白一个眼神就让他忍不住想碰触她。但哪怕只是摸摸头这样的动作,以他们模棱两可的关系,也是不能的。
所以他只好转而言语过招,勾小白多说几句。在他眼里,小白像块白豆腐,从头发丝儿到胳膊腿儿,从眼神到心思,浑身上下哪里都软,唯独嘴硬。斗嘴从不肯认输,直到他说了过分的话,她才小脸一红,偃旗息鼓。但就算如此,她也顶多用含情眼瞪他,或者像现在一样赌气不理他。
他低头端详,她含羞带怯、眼眸湿润。这副被他欺负之后忍气吞声的样子,也实在不适合被第三个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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