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面对干脆躺平,爱谁谁吧。*
白倾卿生病了,但她不声不响和谁也没说,第二天依然坚持来上学。
倒也不是多么热爱学习,就是不想认输,不想让对手得意,不想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就像所有的哭泣都要捂在被窝里,只和黑夜倾诉。天一亮,就是戴好盔甲的钢铁女侠。
女侠面色苍白地坚持过两节数学课和一节英语课之后,实在撑不住了,也想偷偷脆弱片刻。她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既扛不住班主任李老师的关爱与宽容,也接不住MS.高犀利眼刀的凌迟,只敢在语文课上偷懒。
通常,语文老师讲课如诵经,还是犹如老僧入定级别的专注诵经,所以打个盹儿安全系数很高。就在她刚要和周公有个约会的时候,胳膊被同桌撞了一下。不疼,但是人立马清醒了。然后,耳边回响起闭眼前老师的话,“白倾卿到前面,把作文给大家读一遍”。
女侠勇猛起身,头晕了一下,扶着桌子稳住身形。全班同学看着,这可不是能柔弱的时候。她拿起作文本,压下眩晕感,走向讲台。脚步有点虚浮,像踏在棉花上。离讲台不远了,只要能靠在上面,读范文这种常规操作,还能撑下去。
就差一步,她头重脚轻,勉强扶了一下讲台,随即身子面条似的软在了地上。也幸好讲台起了阻挡的作用,才没磕到女侠的铁脑袋。
前排同学一片惊呼,把听课的和没听课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陆辰自然是没听课里的佼佼者。看到倾卿歪在讲台边,失去意识,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
两三秒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它长到能让陆辰牢牢拽住冲上去的念头,并转头去看何凌觞。它也短得很多人都没看清何凌觞是如何几步走过去,抱起人二话不说跑出教室。
语文老师哪里想到,念个范文还能念趴下一个,也慌了神,自已不能扔下全班不管,赶紧吩咐班长跟着去照顾。
何凌觞一手揽着倾卿的背,一手托住她的腿弯,像托一团轻柔的云彩,没费什么力气,一阵风似的把奉命而来的班长甩在了身后。
医务室的门虚掩着,何凌觞不能用手,只能上脚。抬腿,踢开门,喊:“老师,有人晕倒了!”
他上一次踢门,还是倾卿被反锁在厕所里。真是邪门,这么暴力的动作怎么每次都和这么弱不禁风的姑娘联系在一起呢!
69書吧
不容多想,他像呵护什么价值连城又易碎的宝贝一样,轻轻地把人放在了病床上。
床上的人仿佛睡着了,呼吸平缓,眉眼柔和,并不难过。何凌觞稍稍放下心来,退到一旁。他冷峻的眉眼低垂,视线凝着睡美人。
校医姐姐先做了一些常规检查。何凌觞贴着墙角,没有回避,只在倾卿的衣服被掀起时,转开视线。
窗外,是班长姗姗来迟的身影。这个速度也真够让人无语的。
他悄悄移到门边,挡住外面的人:“正做检查呢,不方便,你等会儿吧。”
有风从细小的门缝里吹进来,何凌觞这才发觉身上跑出了汗。他抱臂在胸前,妄图留住臂间另一个人的温度。
校医闻言,忍不住转头看他:“知道不方便,你怎么还杵在这儿?”
“我什么也看不见。”他说着,没一秒迟疑地摘下眼镜。心里嘀咕,人都是他抱过来的,还在乎多看几眼吗?
“……”行吧,总得留个人,问诊,“她早上吃饭了吗?”
“额……”何凌觞犯愁,他上哪儿知道去,“不知道。”
“发烧多久了?”校医给倾卿夹上温度计。
“她发烧了?”怪不得刚才抱着她那么热。
“什么原因发的烧?”校医觉得这问诊也是多余,每个问题都在男孩儿心里激起水花,然后就石沉大海。她又不是来打水漂的!
“你还真是一问三不知,”校医从柜子里拿出葡萄糖和注射器,用下巴示意何凌觞把输液支架推过来。
“怎么晕倒的总知道吧?”校医保持最后的倔强。
“站起来走了几步就晕了,撑了一下讲台,没磕到头吧?”何凌觞把所知不多的情况一口气报告完。
“据我观察,应该是早上没吃饭,低血糖,又发着烧,先打葡萄糖吧,等人醒了再做进一步治疗。”校医取出温度计,温度不算太高,还不到用药的程度。
她手上动作麻利,撸起白倾卿的袖子,消毒注射一气呵成。
“嘶——”何凌觞盯着细白的小胳膊,替她疼。
“你不是说你看不见吗?”患者都没反应,你跟着瞎疼什么劲儿。
“我度数很低。”何凌觞扬扬手里的眼镜。
“那装什么装!”校医不客气地揭穿他,“偷看人家小姑娘啊。”
“嗯,平时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何凌觞实话实说。
看着斯斯文文,挺好的一个学生,说起话来如狼似虎,让人招架不住。
“你们都回去上课吧。”校医姐姐打算轰人。
“不行,他回去,我留下。”何凌觞指指门外毫无参与感的班长,态度坚决。
不等校医姐姐同意,他自行打开房门,交代了几句,就把班长打发走了。
校医抱臂看着他。
何凌觞一个规矩的孩子,不想和老师较劲儿,解释道:“人是我抱过来的。”
他思量着,如果如实说“得保证她的安全,看着她全须全尾的回”,会不会把校医气得也给他来上一针。他看了下倾卿胳膊上的注射器,决定保留后面的话。
白衣天使圣洁的心灵从没被质疑过,不知道男孩儿脑子里想的挺多,误会了。“所以,你还想抱回去?”
何凌觞在挨上一针和顺水推舟之间,权衡了半秒,铿锵有力地“嗯”了一声。
毕竟是过来人,谁还没有个暗恋啊初恋啊,校医把这些小孩儿都看做是自已的弟弟妹妹,对男孩儿的小心思也不苛责。
“那行吧,你看着她点滴,没液了叫我。”说完起身把床边的位子让出来,去录入病历了。
何凌觞也不客气,终于能肆无忌惮地看着这个,他在心里描摹了许久的人儿了。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她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眼睛轻合着,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睫毛微微抖动,真如睡美人一般宁静美好。
她昨天应该没睡好,也许不只昨天,这一段时间,她都在为无疾而终的恋情伤怀吧。别看装得无所谓,心里肯定很难过。就像被人欺负的时候,看着坚强,其实心里怕得要死。他回忆起上次来医务室的情形,有些心疼。
她善于压抑自已,也善于掩饰自已。长长的睫毛能把眼中的一切情绪遮挡住,让人摸不准她的想法。
嗯?
长长的睫毛一直在动,她醒了?
何凌觞是一个别人挖坑儿,他就帮忙递铁锹,别人装死,他就帮忙填土的性格,从不轻易拆台。但今天不行,毕竟晕倒不是小事儿。
“你醒了?”他凑近了一点,恨不能把睫毛的根数都数清楚。
倾卿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已头上方不远处,这下真的装不下去了。
其实扎针那会儿她就醒了。她对疼痛很敏感,一点点疼都受不了。可惜醒的不是时候,正好听见何凌觞和老师关于“近视眼和偷看”的讨论,一时插不上话,只得顶着一张大红脸装死。等她刚平复下来,准备开口,话题的劲爆程度升级,抱一抱那个抱一抱,就差放一首《大花轿》了。
这还让人怎么好意思醒过来!
但是,装死也很累的好吧。不能扭头,不能换姿势,不能有表情。她放松面部肌肉,绷紧眼部神经,把自已当个植物人,不让自已露馅儿。
谁知何凌觞还坐下了,一副打死也不走的架势。
可怜倾卿一个病体虚弱的人,绷了一会儿,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轻眨。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被发现了。
倾卿心里默念,我刚醒,我不尴尬,你们刚才说了什么我都没听见。
她“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装作还想再睡,准备翻个身。
何凌觞下意识压住她打着吊水的手臂,说:“别动。”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按在她小臂上的动作不容置疑。
倾卿心里一慌,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
少年瞳色很浅,眼里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收回,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泄露了他的心思。
自始至终,不管别人怎么说,何凌觞都没明确表示过对倾卿的喜欢。倾卿也装作不知道。
但是这一刻,他眼神里的专注和贪恋满溢出来,直直砸向女生,令两个人都措手不及。
他们一躺一俯,气息交缠。倾卿紧张得心都要蹦出来了,感觉下一秒就能没出息地猝死在医务室的病床上。
“咳咳!”校医及时出现,扰乱掣肘着两个人的焦灼。
何凌觞起身让开。倾卿没动,不好意思地偏过头。
“早上吃早饭了吗?”校医姐姐仿佛没感受到尴尬的气氛,继续刚才未果的问诊。
“没吃,不舒服,吃不下。”倾卿转回头,看着医生,不让眼神乱飘,“我低血糖。”
“嗯,发烧多长时间了?哪里不舒服?”
“昨天晚上被风吹着了,今天早上就头疼,四肢无力。都是发烧的症状,其他没什么特别的。”病人如实回答。
“嗯,先把吊水挂完,可以吃点东西。发烧再观察一下,脸还是挺红的。”说完,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够瘦的了,不能故意饿着减肥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重要。”
就何凌觞那个眼神,我脸能不红吗?我不自爆了就已经很克制了。倾卿抱着不能面对干脆躺平的怂包儿心态,赶着说完“谢谢老师”,就鹌鹑般闭上眼睛继续挺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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