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真是门艺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听法,端看解读者报了什么心思。*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班的目光都投在倾卿身上。
倾卿觉得这些目光比阳光还刺眼,照得她后背直冒汗。
顶着“万众瞩目”,她在心里把吴奇剁碎了和馅儿。谁给你的自信喊嫂子?你辰哥被拒了,你还在这给他散德行!
心里解了气,眼前的难题还没解决,一个班的秋菊执着地看着她,在线等个说法。
她艰涩地开口:“同学,我劝你谨言慎行啊。”
“你他妈闭嘴!”一道声音插进来,似一道惊雷,打破了班里的沉闷。
同学们缓过神来,所有目光追着陆辰进了班。
他焕然一新,头发剃成了板寸,校服整齐规矩地穿在身上,校徽也佩戴端正。白绿拼接的校服,显得他挺拔向上、朝气蓬勃,比其他人都耐看。
可惜他挂着一副不配套的表情,脸色阴沉沉的,没看倾卿一眼,直接打脸为他加油、为他打call的好兄弟:“放学一路走就成你嫂子了?那我现在不得三宫六院了?这么个大事,你也得问问当事人同意不同意啊!”
说完,才不紧不慢地斜了那个从他进门就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女孩儿一眼。
这一通抢白,让白倾卿紧咬住下唇,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说吴奇那声嫂子是颗石头,激起了洪湖水,浪打浪;那陆辰一进门就投了枚手榴弹,直接把班里炸开了锅。
语言真是门艺术,陆辰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听法。“当事人”三个字没点名没道姓,是男方还是女方,是谁看不上谁,端看解读者报了什么心思。
刹那的寂静之后,全员八卦的热情被点燃,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索性文静识趣,看倾卿脸色苍白,拽走了还要询问的炎炎。而吃瓜群众们也没人在这关头找“当事人”细究真相,他们只信自已想信的。
到下午上课铃打响,教室才逐渐安静下来。
班主任一脸严肃,站到讲台上先环视了所有同学,盯得每个人都心里打鼓,唯恐老师下一句说出咱们测个一千米的话来。她开口:“今天我们班可是在全校丢人现眼了。”
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叫学委叫顺嘴了:“行了,我不多说,学委先把校广播打开吧。”
广播很简短,只有一项内容,公布了对初一七班陆辰同学的通报批评。
这简直等于是公开处刑了,而负责开广播的学委白倾卿,就顺理成章地当了一回执刑人、刽子手。
倾卿绷了一中午的脸,终于在这最后一击中,裂开了。
之后班主任又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冤家宜解不宜结,她不想和人结怨,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陆辰。但是现在,她和陆辰之间貌似系了个死扣。
放学后,倾卿没有立马走人,她磨磨蹭蹭,也不知道自已留下来想干嘛。
陆辰依然是嘻嘻哈哈,仿佛通报批评的人不是他。吴奇中午被抢白,这会儿琢磨过味儿来,凑到他身边,小声问:“昨天的事儿没成?”
“嗯,别提了。”他承认得不情不愿,但还要装得满不在乎,“哥们儿丢人了。”
吴奇仗着关系铁,指着他新理的板寸,唱着揶揄他:“我已剪短我的发,剪断了牵挂,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陆辰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爱个屁啊!我的爱情鸟还没来呢。”
说完,挑衅似的冲白倾卿挑挑眉。
除了陆辰,她还收到四人组或幸灾乐祸或嘲讽的目光。班上的同学还有小半没走,大家都支棱着耳朵偷听。
倾卿沉默着,觉得自已待不下去了。
几个平时唯陆辰马首是瞻的男生七嘴八舌道:“辰哥,你可真牛啊,今天班里这一天的话题全让你包了。”
“能者多劳嘛!”这脸堪比城墙拐弯了。
“这回是校园广播给你做宣传,听说还请家长了?”
“我爸妈没空,我表哥来的。昨天就是在他那喝的,他管杀管埋,全套服务。”
陆辰说完又偷窥倾卿,想在她身上找出点除了沉默以外的东西。
可惜,那个气人的丫头已经背上书包打算走人了。
“走,我请客,去我哥酒吧玩去!”他有些赌气,气自已对她手软,也气她的冷漠。“听者有份啊!”说完率先迈开长腿走出去。
他就这样气势汹汹地追上白倾卿,在和她擦身而过时,还故意吹了声口哨。一众人都超过她,浩浩荡荡走远了。只她一个人留在当地怔愣。
可能找家长真的起了作用,陆辰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学校不再拉帮结派,仿佛放弃了之前称王称霸的宏图伟业,安心做个正经学生。虽然成绩依然没有起色,但好歹给人一种安分守已的假象。
69書吧
唯独一样,他和班上所有同学都能说说笑笑,只把白倾卿当成了空气。
这种忽视让倾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莫名掺杂了一点其他情绪。
可惜,倾卿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一点莫名的情绪,她面临着新的一轮“舆论压力”。她和陆辰的谣言有了新的版本。
重点中学里,这些未来的知识分子们,秉承着“一定要在背后议论人”的宗旨,让白倾卿这个当事人,成为了最后一个了解情况的人。不得已,倾卿只好向文静和炎炎打听自已的劲爆八卦。
文静犹犹豫豫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你追了陆辰快一个学期,和他表白被拒了。”
倾卿怀疑:“不止这些吧,我怎么觉得他们聊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放光。就算我被拒了,皆大欢喜,也不至于让同学们一个两个都高兴得变成了闪耀的灯球吧?”
文静说:“真没什么了,大家兴奋,不就是因为陆辰从教导处回来那天,和你呛呛的几句话,印证了没看上你吗。”
倾卿说:“我可没和他呛呛,是他自已跟机关枪似的扫射。”
炎炎一直看着倾卿没说话,突然问:“我说他把你带走到底说什么了?到底你俩谁和谁表白的?”
这事倾卿没打算对任何人说。谁表白被拒绝都会觉得没面子,更何况陆辰那么自负。所以他之后说的那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倾卿也没怪过他。大家误会就误会吧,谁让她欠了他那么大个人情。
如果陆辰觉得这样高兴,她也不会解释。
倾卿说:“没有表白。和之前一样,他就是怕游乐园的小混混使坏,送我回家。”
炎炎有点生气:“你和我都不说实话!要是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第二天就翻脸了?”
倾卿无奈:“我不想说。反正不是他们传的那样。”
炎炎恨铁不成钢:“那你倒是解释清楚啊,你知道现在把你传的多绿茶吗?!”
倾卿先是愕然了几秒,然后无奈地说:“算了,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上下嘴唇翻出花来。”又放松语气:“绿茶挺好啊,清火明目,我还挺爱喝绿茶的。”
“陆辰这次什么都没说,就是想坐实看不上你的传闻。你要是真把他给得罪了,以后在学校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点倾卿倒不太担心:“你也说了,他什么也没说,都是别人的猜测。”
她摇晃着炎炎的手臂:“你也不用替我不平,我就当娱乐大众了。”
从炎炎说出绿茶之后,文静就紧张地拽着她,恐怕她再说出什么让倾卿更加难堪的话。
炎炎当然感觉到了,但是她有点压不住火。她很想知道,白倾卿和陆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倾卿对这件事避而不谈的态度,让她打破砂锅的劲头总是打在软棉花上。正好上课铃声响了,三个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谣言再难听,也都是在倾卿背后搞的小动作,只要她不在意,早晚会过去。
幸好还有一个月就期末考试了,学习还是第一位的。六中对初中的管理没有高中严格,但是非常重视期末成绩。这次期末考试是入学之后的第一次大考,谁也不想在这上面栽跟头。无论是平时成绩好的,还是混日子不爱学习的,临考前,都扎进了书本里,紧锣密鼓地复习。
对于倾卿,那就更不用说了。她现在就憋着一口气,随便你们怎么胡编乱造、毁人清誉,她回击的最好武器就是学习成绩。她要用期末分数打这些人的脸。不管是想看她笑话的,还是真心为她担心的,她都会给出最好的交代。
放假前一周,公布了期末成绩。白倾卿在全年级遥遥领先,其中语文和数学成绩都是单科第一。炎炎成绩也不错,能排到年级前20,她看着倾卿的成绩单,羡慕得要命。文静样样都不出色,科科力争中游。但是她真心为倾卿的好成绩高兴。
炎炎笑话文静:“你怎么比正主都兴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年级第一是你呢。”
“我高兴不行吗?让那些人再在背后说倾卿的坏话!我们倾卿全年级第一,陆辰凭什么看不上?他一个年级倒数凭什么?”
文静义愤填膺的样子,把倾卿逗乐了。她配合着闺蜜,开玩笑:“凭什么,多大脸啊!”
“嗯,年级倒数看不上年级第一,说出去谁信?猪油蒙了心了!”炎炎也觉得是这个理儿。
三个好朋友笑作一团。
寒假一天天临近,同学们开始讨论假期去哪里玩。倾卿的心情格外明朗,她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马上就能飞离学校,躲开那些让人无奈和厌烦的声音。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直到放假,倾卿都没找到机会和陆辰说话,更无从解释拒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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