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海无涯,大人们都应该学着点。学会怎么当老师再来育人,学会怎么当父母再生孩子,学会怎么做人再投胎做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定谔那一脚把霸王龙的气焰踢散了,倾卿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没人找茬儿的平静时光,就像乞丐从残羹冷炙里翻出一个新出锅的大鸡腿,穷光蛋从一把钢镚儿里翻出几张百元大钞,猪八戒在高老庄好吃懒做还有美娇娘,让人偷着乐的同时,难免惴惴不安,总怕平静之下酝酿着更大的风波。
毕竟对于一个学校家庭双线作战、腹背受敌的非战斗人员来讲,消停简直就是痴心妄想,鸡飞狗跳才是常态。
常态很快就和期中考试成绩携伴儿而来。虽然语文和数学成绩还是稳居前茅,但是英语扯了后腿,倾卿让出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看着惨不忍睹的英语成绩,倾卿心下感叹:这种程度的扯后腿约等于锯成瘸子了吧。这才半个学期,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还是在屁股上按了风火轮,然后坐滑梯出溜下来的。
她父母是双职工,能管她早晚饭就不错了,没空管她学习,全靠自觉。
但是成绩有人管。
她一想到今天家里恐怕要从冰窖变成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不由得抖了两抖,放慢了蹬车的速度。
到家后,她和平时一样回屋写作业,不想先把成绩告诉她爸。在度秒如年的等待中,盼回了妈妈。
吃过了饭,汇报成绩的事情已经拖无可拖,只能硬着头皮拿出了成绩单。她爸拿着的仿佛不是英语成绩,而是点火器,一秒就炸了。英语卷子甩在倾卿身上,眼看扬起的手就要招呼在身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觉得不对,又立马挺直腰板。
预想中的巴掌没又落下来。
妈妈拽着她爸:“干什么又打孩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考成这样,有什么可说的!”
“谁还不能失误一次。”
我不是失误,就是没学。这话倾卿不敢说,说了等于拆台加火上浇油。
他爸打不着孩子,急得像呲花似的,背着手在屋里蹭蹭转悠,踢翻了她的画架,撕她的画,嘴里解恨似的:“我让你画!我让你画!画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她的画一直被她整理得妥帖,尺寸小的夹好放在书架上,尺寸大的几张得意之作,挂在墙上。这会儿无一幸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代替她遭受暴击。
倾卿心疼那些画,想过去抢,被妈妈死死拉住,不让她送上去挨打。她只能带着深深的怒火,狠狠瞪着这个她应该叫父亲的人。
这个他叫了十几年爸爸的人,其实根本不会当爸,甚至连当个男人都有所欠缺。他凶悍的外表下,隐藏着无数女人的特质。小肚鸡肠、婆婆妈妈、口无遮拦,失去理智后就像一个标准的泼妇。
尤其到训孩子的环节,这个人的记性就格外好,恨不能把她一两岁尿床的事都翻出来数落半天。每次挨骂,都是一样的流程,一样的话术。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倾卿觉得自已就是孙悟空,看着她爸没完没了,一遍快似一遍地念着紧箍咒,头里跟有一面大鼓一样,嘣嘣地敲着鼓点,绷着劲儿地疼。
倾卿想忍,但是没忍住。
今天,紧箍咒配合着撕画的残暴场面,十分上头。
最终“啪”的一声,鼓面破了。
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断了。
她说:“谁还不许犯个错啊。”
言外之意很明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爸楞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跳着脚儿指着她,质问妈妈:“你听她说的什么话!敢管大人的事了还!都是你惯得!”
光动嘴不解气,又要动手:“我今天非要打断她的腿!”
妈妈一直拦在父女俩中间:“不管她说什么,她是大姑娘了,你不能总是动不动就打骂!孩子也有自尊心!”
“有她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吗!”
“你自已做的出还怕别人说!”
……
战争升级的速度如野火燎原。
其实,她考个什么成绩只是个导火索。半年来,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压抑着自已,需要一次声嘶力竭地发泄。
一场闹剧结束,倾卿的画几乎全毁了,撕坏的踩烂的散落一地。她哭得声音都哑了。
妈妈搂着她,自已难受还要安慰女儿。
要不是妈妈护着,今天肯定还会被揍。倾卿本来想和妈妈说在学校被人欺负的事儿,这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算了,自已想办法解决吧。她不想让妈妈担心她。
因为这件事儿,家里又开启了阴云密布,时不时就要打雷下雨的日子。
倾卿心里不痛快,就更提不起心思学习了。她趴在桌子上,听语文老师吧啦吧啦念着答案。手上的笔一直在指尖转着,根本不想下笔。
对着教参照本宣科的教学水平,是怎么混到重点中学来的。这语文课真是比英语课还鸡肋,英语课好歹还能看看小说、写写画画,但语文老师整堂课都孜孜不倦地朗读教参,有时候还会念串行。吵得人非常烦躁。班上老实的还在奋笔疾书,偷懒的干脆书店买本教参,连写都懒得写了。
倾卿扔了笔。窗外的银杏树叶子,大多经不住时间的叨扰染上了金色,只有少数还坚强地绿着。和这课堂里的学生一样。
下课以后可以捡一些回来,弄个手工画。倾卿无聊地想,可才想到画,心里又有些微的刺痛。
炎炎的生日快到了,之前她看上的那幅画已经被撕坏了,倾卿也不打算再动笔,至少近期不会再拿画笔,那就弄个树叶画吧。再买个她喜欢的小玩意儿,虽然不是她点名要的,但总算是份心意。
讲经课真是漫长,什么时候语文老师才能念完啊。
倾卿从窗外转回头,换了一条胳膊枕着。视线定格,这是刚掉的头发吧。捏起来对着光看看,是自已的,黑长直。平放在课本上,拿出尺子比了比。我的头发都这么长了呀。
“白倾卿,头发多长了?上课就别量了。”对于成绩优异的学生,老师向来更宽容一些。
迎着同学们看热闹的目光,倾卿收起了尺子。
“哦。”她缩了缩脖子。
炎炎的目光混合着诧异和失望,刺痛了倾卿。
她低下头,拿起笔,装样子。
这个认错态度老师还是满意的。
经过几次罚站的历练后,这种点名批评简直是幼儿园水准的。但是倾卿很给老师面子,毕竟这个老师没有打骂体罚学生,只是业务能力差。
课间操,倾卿和文静往操场上走。
“你连语文课都不听了?”文静问。
69書吧
“嗯,买本教参还省得听她读了,我又不是不认字。”倾卿说得轻松。
要搁以前,她会老老实实记笔记,但现在她连课都懒得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家里较着劲儿。
“唉,你说这学校怎么想的啊,咱们班本来学习成绩就差,还不给配个给力点的老师。”文静轻声抱怨。
“关键还是班主任不给力吧,什么都争取不来。”倾卿说,“炎炎呢,好几天都没一块儿走了?”
“好像去五班找同学了,我看她一下课就往五班跑。”
排队时,倾卿看到炎炎和五班的孟瑶一起有说有笑走过来。倾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孟瑶期中考试顶替了她的第一名。她觉得自已太敏感了。默默鄙视了一把自已的小心眼儿。
做操时,她换到炎炎后面,趁着伸胳膊踢腿的间隙,凑过去问:“你这几天怎么都不和我们一起啦?”
炎炎稍稍后仰,说“去问孟瑶英语题了,她们班英语老师是教研组组长,英语成绩好。”
“还是你有上进心!”
炎炎趁着转体动作扭头看着她:“你就算英语考砸了,也是年级前三十,我不行啊,不能偏科。”
“嗯,你好好学,我和文静全靠你啦。”倾卿玩笑着。
“得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可教不了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正做着跳跃运动,倾卿听炎炎这么说,突然觉得心里忽上忽下的有点不踏实。
文静和炎炎上楼,她借口买水,溜达到教学楼后面的停车棚。
不到上下学的时间,这里基本没人。倾卿弯下腰,开始捡叶子。刚捡了十几片,就听见有沙沙的脚步声往这边走。她下意识的猫腰拐弯,躲在了墙后。
躲什么啊!
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倾卿对自已很是无语。天天和霸王龙坐一起,智商都被拉低了。
“你快过生日了吧?”一个女声,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嗯,还有半个多月呢。”这是陆辰。
“我……能不能,能不能作为女朋友给你过生日啊?”女生细声细气的。
倾卿心里给她呱唧呱唧,真是个文弱又勇敢的姑娘。
“柳依,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同桌。”陆辰说,“我现在不想谈女朋友。”
倾卿震惊了!这柔声细语的是柳依!这和她平时冷嘲热讽的语气简直判若十人!
倾卿觉得自已错怪霸王龙了,她不仅应该躲起来,还应该立刻马上消失。她一点也不想听别人墙角,尤其是这两个人的!
“你不是之前谈过吗?”柳依不甘心,“你对我哪不满意啊?”
“你挺好的,就是我不想和同班同学谈。”陆辰有一丝无奈。
人家都拒绝得那么清楚了,就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走吧。倾卿悄悄动了动腿,腿麻,快撑不住了。树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过,这点声音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吧,要是坐地上就完蛋了!
“快上课了,你先回教室吧。”陆辰阻止了柳依还未出口的话,声音冷了下来。
如遇章节错误,请点击报错(无需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