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燕窝吞咽下肚,楚州慎用帕子擦净嘴角,看向楚临风的方向,没话找话道:“陛下忧心皇兄身体,奈何政务繁忙,只好谴我来看看皇兄身体安恙。我带了些东西来,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跟着楚州慎来的小厮打开一个盒子,左边放着一叠糕点,瞧样式,是宫外带进来的桂花糕。右边并排放着两只银色的繁密的花丝手镯,分别在正中间坠着一红一蓝颜色的宝石。
蓉月的视线落在那手镯上,心神俱震,眼睛都难遏的蒙上一层温润。
楚州慎开口:“这是前朝旧物,一朝流落市井,明珠蒙尘。相传是公主出嫁时的陪嫁,与驸马各戴一只,寓意地久天长,恩爱绵延。这是入宫前我偶然得到,如今入宫来,皇兄婚事将近,特以此物相赠,也愿皇兄觅得良人。”
盒子推过来,蓉月回神。玉霞与楚临风之事情被人津津乐道已久,宫里早有玉琼殿下不喜郡主的流言。楚州慎这话高明,只说婚事将近、愿觅得良人,无一字提及玉霞,话中也隐隐指向旁人。
楚临风识得这物,也不客气,“那州慎好意,为兄就收下了。蓉月把盒子收起来送去库房吧,挑个位置好好收着。”
蓉月起身,双手放到盒子上,指尖顺着那镯子擦过。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蓉月合上盒子退下,内侍像是得了指令,转身出了殿门,还顺手带上了门。
楚临风看着楚州慎眼中的欲言又止,心想这人果然有所求。
楚州慎轻声道,这次却改了口:“殿下,今日进宫前,我从楚家出来。有人暗中拦下我的马车,千叮万嘱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桌子上,楚州慎推过来一张胡算撕下的白纸,阳光下娟秀的小楷字迹有些不整,像是慌乱之中落笔匆匆写下。
楚州慎看着楚临风眼中的情绪翻涌,道:“殿下放心,我不过寄人篱下,知道嫡庶有分,尊卑有别。那日还要谢谢楚女官,在陛下面前暗中提点了我,不至于叫我成了那日下狱的人。”
楚临风打量着楚州慎那张与自己不太相像的脸,听闻最后一句,眼皮直跳。他扭头看着楚云,楚云才记起来,那日殿下让她去庆安宫说什么“不喜欢流青纱”,暗指不喜楚州义。她当时瞧着那楚家庶子温顺,顺水推舟让“送些烟雨纱”来。此事可大可小,所以楚云并没有禀报过给楚临风。
谁能想到楚州慎还能记得那日恩情,并且还把这个算在了楚临风头上。
春风渐起。
西凉使者及西凉使者很快进入都城。
晨雾初浓时,楚临风悄然无声出了宫门。
那日行径险之又险,刺进绿意肩头的那一剑蓉月怎么也忘不了,她梦里徒劳难醒。长宁殿下坠着的风铃沙沙作响。蓉月梦里惊醒,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太阳已经出来了,绿意这丫头竟然没有叫她,指不定也在偷闲睡懒觉呢。
正这样想着,蓉月翻身下床,还没开门,门外一个修长醒目的身影一晃而过。
这人是!
蓉月利剑出鞘,警惕的站在门后。
门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凌清浅:“你还不知道你的好临风到哪里去了吧?”
“你不用说,我也不关心。”
“是吗?你不关心,可有人关心得紧呢。”凌清浅调笑着,听不出来意。
蓉月推开门,门外无人,绿意也不在,料定那人此时一定正躲在房檐或者角落里。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看不惯楚家行径,说是要教我学剑,报仇雪恨。可若我猜的没错,安插在宫里的人,是你所杀。兰玄静受你诱导,拼死也要自己揽下这桩事。”
“不错不错,继续说。”
“江湖中只知道你是用剑高手,旁人不知你用毒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你给我的毒,我取圣旨的时候用过一些,但是依照用量,那两个内侍不会毒发那么快的。是你给我的药特意提炼过,以至于那两个小太监早早毒发身亡。我入宫以来,你屡次暗中阻挠,置我于险境。
“你杀楚临风,这个好理解,因为他像你弟弟嘛,你恨你弟弟入骨,虽然未曾言明,可也有迹可循。可你救我又想杀我,这又是因为什么呢?”
凌清浅轻笑一声,“半年不见,阿笙有长进啊。你那好哥哥苦心布局,楚家覆水难收已成定局。你们要是太顺利了,我不高兴。”
蓉月面上不恼,话里带刺道:“瞧着你以前或许也是翩翩公子,以前有人跟我说过,你入世时在寻一豆蔻年华的女子,兄弟阋墙到你这种程度的实在罕见。你嘉玄年间献落雪剑,甚至后来救我,此种种,我斗胆猜猜……嗯……你弟弟莫不是抢了你心爱的女子?那女子恐怕不止弃你而去吧?叫你出剑从不杀女人,疯成这样。”
她没有准头,没想着这随便挑起的话头,真真还戳到了凌清浅的痛处。
凌清浅敛声,冷笑一声,旋即不悦的拂袖道:“自作聪明。”
“我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一件。那兰玄静与你素昧平生,兰家在朝堂,你远在江湖,按理来说兰家从来也不会有来招惹你的机会。可换了楚道玄的旨意,顺水推舟把兰玄静弄到储良清的身边,令她受辱,除了你,我想不出来还有其他什么人了。”
那头讥笑一声,“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那兰玄静可是锦都人尽皆知的才女,别说储良清了,兰家连梁王府都瞧不上。你说储良清看到昔日朝思暮想的女子沦为阶下囚,从高不可攀的飞云跌落肮脏的泥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画面,多有趣。”
蓉月喉咙间一阵反胃:“你非是我师。你此人,不知来处,不知去路。自私,伪善,令我恶心。”
“自私伪善?好一个不知来处不知去路。阿笙——”那声音一丝丝缠上来,在蓉月耳边幽幽道,“你莫不是忘了,五年前你和慕容熠丧家之犬一样,朝着我摇尾乞怜的模样吧?”
蓉月后退一步,谨慎的确认者四周是不是无人。
离开前那人还不忘警告蓉月一番:“你和她性子倒是一点不像。你真以为有楚临风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再说用毒,我看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都敢光明正大的杀慕容呈欢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椭圆形的日晕照射下来,蓉月眼前发黑。算算时间,西凉使者入都,慕容呈欢也该死了。而宫中设宴宴请群臣,若是不出所料的话,梁王一家必然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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