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也没撑过那阵痒,离去之后蓉月从房梁上跃了下来,稳稳落地。屋檐下的八角宫灯微弱亮着,照着蓉月顺利撬了门外的锁,刚刚的梁上君子赫然变成一个手脚利索的宫女,推门进去。
蓉月脚下一顿。
房里落了厚厚的积灰,人一进来便散的空气中到处都是。她忍着没咳出声音,静静打量殿中。蓉月走到左边那几个首饰柜子边一通摸索,没什么东西,都是些针线细软和玩乐的小物件。殿中右侧的木箱子更大,蓉月沿着边掀开箱顶,里面没有落灰,干干净净整齐摆放着各样式的红裙。
密密麻麻的繁复的绣花层层叠叠,怎么嘉和爱穿的红裙竟是收到了这里来了。蓉月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可箱子里除了裙子再无其他。
又把殿内打量一瞬,掂量着时间不剩多少,蓉月心道不能久留,殿内还有暗格,但依照楚道玄的性子想来不敢把东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藏在里面,视线最后落在了殿中那口三足鼎上。三足鼎内厚厚的香灰快有两尺高。
蓉月挽了袖子,伸手进去一探,往深处一摸——长条形的东西,裹着一层薄密的织纱,这“烫手山芋”简直呼之欲出。蓉月摊开看,没有渗进灰,上面的字样也是楚道玄逼宫那日拿出来的模样,落了的朱红印章已经褪色,确认之后蓉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瞬息间,蓉月收拾好殿内的东西,纱衣罗裙放回去的时候她顺手拿了件裙子好生包着明黄的“圣旨”,将薄纱抖了抖灰,另塞在袖子里。
摸着黑出门的时候,远远就瞧着有一支来巡查的禁军,正循着十里回廊尽头的屋子一间一间的搜着过来。这是怎么了?司悦午那般小心谨慎,应当不是那边露了马脚。
来不及多想,蓉月当即转身,朝着落梅殿后园的方向去。后园被打理的很好,储良清将军入锦都是个敏感的时间点,此处本不应该有人才对。
可粉色矮牵牛尽头半人高的芦苇从窸窸窣窣,低微的气息回荡草丛间,很难不做他想。
蓉月埋着脑袋,屏息凝神叫自己尽量不惊动那两人。身后已经退无可退,万不能让哥哥的计划坏在自己这里。
“小萍儿,你整日伺候那个残废,哪能……我可是听说身残之人多少有些暴虐,他可有什么怪癖……”
“讨厌啦公子,不要提到别人……”
蓉月慢慢动身,足尖轻轻一点越过那片芦苇,淫|靡和喘息之声不可避免的落了些到她敏锐的耳朵里。
这对狗男女跑到嘉和公主的故地苟合,还不忘给楚临风又戴一次残废的帽子,偏生还要借这事来挤兑楚临风,蓉月心中恼怒,脚下一顿,却叫花丛里那名宫女察觉,惊呼出声:“公子,有人!”
蓉月隐在芦苇中的身形一僵,这对狗男女偷情都到这里来了,想必被人发现了也不敢声张。更何况,她蒙了面纱——这两人不可能近得了她的身。
那宫女青丝掩面,慌乱中随意抓着衣服就跑了,蓉月没瞧清那人面容,草坪中的男子迅速起身,近处没什么东西能做遮挡,蓉月一双明艳的眸子暴露在面纱之外。
“你是何人?竟然擅闯落梅殿!”男子厉声呵斥,蓉月心下一紧,眉如远山一样浓墨化开,眼睛的形状少说也有三分像她哥哥——这是慕容家男子的长相,这人她以前见过,乃是梁王慕容忠堂的次子慕容呈欢。
慕容皇室或死或伤,嘉玄十五年梅园惊变,梁王一脉从始至终冷眼旁观,之于楚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好求赏。莫说慕容皇室那些机密慕容忠堂对楚家吐了多少,连嘉玄帝那封莫须有的“罪己诏”都是慕容忠堂亲手所做。
梁王当然与慕容皇室下场不一样,楚道贤许了他荣华富贵,眼下正如日中天,连次子都能进宫来撒野了。
哥哥离开锦都之时,拟过一份名单,慕容忠堂居其二,说的上是慕容家不死不休的死敌了。连着这层关系,蓉月看慕容呈欢的眼神都带了三分恨意,她心下改了主意。
慕容呈欢看着面前的姑娘神色莫测,面上会心一笑,自以为是道:“哦——本公子知道了,这破殿偏僻,你必然是尾随本公子至此,姑娘怎么称呼?难不成也想跟本公子赴云雨之欢……”
蓉月心下一阵恶寒,笑眼看他,声音变了调儿:“你猜。”
蓉月步履不停,手上的衣物连同那圣旨一同被她揣进怀里,慕容呈欢自认为胜券在握,哪里肯放过送到嘴边的肥肉,他紧随其后,竟然是循着十里回廊去到了锦绣轩。慕容呈欢并没察觉什么不对,只听见那妩媚像朵牡丹的女人在门内轻笑一声。
“小娘子,我就知道你喜欢在这暗室里面跟人偷欢,这破地儿过去就一个长宁殿,你和小萍儿都是那残废宫里的吧?那残废不能行事,不如让我来——”慕容呈欢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眼上被蒙了层白绫,他只觉得这小娘子有些情趣。
蓉月朱唇轻启:“公子不要心急,夜还长呢。”
蓉月声音犹如鬼魅,慕容呈欢又从中品出一丝不对味儿,神色有些不自然:“小娘子,有没有人说过,你声音好像我那死了的堂妹,那残废没少因为这事折腾你吧……”
房内没有烛火,慕容呈欢鼻尖蓦地掠过一阵妖艳的香气,“小娘子你怎么不说话,这是什么香气?好香的味儿,楼里那些丫头的胭脂俗粉味儿跟你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蓉月心里冷笑,捏着嗓子模仿嘉和的声音,多说话当然会露馅儿,楚临风当然没听过她这样的声音。不过这香气好闻就对了,数十种毒花掺了药调制的香,迷得用过的男人欲求不满、四处寻欢,尽数死在了花楼里。
慕容呈欢,你也来尝尝吧。
“公子喜欢从上面呢,还是下面呢?”蓉月袖子里摸着短刃,语意不明问。
慕容呈欢外溢着激动,“小娘子又喜欢”什么呢?后面的字没说出来,蓉月短刀替慕容呈欢做了决定,利刃直刺呈欢的面庞。寒光一闪而过之间呈欢咬着牙偏过头,短刀顺着右脸颊深深划了一刀,猩红反胃的温热流淌而出,慕容呈欢惊叫:“你这贱婢,你在干什么?还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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