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小雅声音将她的魂牵回,“啊,哦,我刚看见你在那摘菜,想着去看看,体会一下这种自给自足的感觉。”
“这样啊!你可以尽情去,这些都是我和大姨种的。”想到手里的菜篮子,“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篮子里的菜放好就过来。”
“好。”
小雅速度很快,蹦进奔出的,据交谈得知她芳龄二十三,是吴妈的侄女,高中肄业便来到这,工资很高,事情很少,毕竟这的主人很和善,没有刁难一说。
小雅跟她叽里呱啦介绍一堆,顺带把池煜扯进去,最后问:“裴小姐,你和二少是什么关系啊?”
裴予清一愣,有些无措。
余光瞟见内侧的黄瓜,很是欣喜:“那是你们种的黄瓜吗?”
“对啊,是我们自己种的本地黄瓜,甜甜脆脆的,很好吃。”
裴予清:“可以摘一个吃吗?”
“当然了,你自己看看想要哪个,随便摘,毕竟都是你们家的。”
什么叫都是你们家的?
裴予清边移步边解释:“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哎呀,你不用害羞,我们都懂,二少从来没有带人来过这,你是第一个,我想也是最后一个。”
裴予清还来不及发愣,池煜已经走过来。
“你们俩在那干什么呢?小雅――”
“等等等,我懂,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这太阳还挺大。”佯装用手遮阳,走之前还不忘嘀咕,“西边这个灯泡挺亮,我就不抢它的饭碗了……嘿嘿…”
嘿嘿,我可以呵呵吗?
池煜低头刮了下鼻翼,佯装咳了声:“不好意思,我请的人都有一个癖好,就是――”
“脑洞大开。”裴予清抢断。
池煜噗嗤笑出声:“她跟你说了什么,怎么总结出这个词来?”
“没什么,对了,好久回去,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
“不回去了。”
裴予清脚一顿:“你自个待吧,我滴滴打车。”说完提着一整筐蔬果离开。
太阳被白云遮瑕,露出一个个弯弯的轮廓,阳光打在她的发丝上,一闪一闪的,那簇光,属于他,该有多好。
裴予清放好菜篮,脚刚踏出厨房门框,一道女声从身侧传来,喊的小姑娘。
裴予清循声张望,先前坐在藤椅的女人已经走下来,定在她数米外。
裴予清浅浅一笑,以示礼貌。
本以为她下来是有事,没想到是找她,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孟凝道出来由,而后折身上楼,又回到专制的藤椅,裴予清一路尾随,亦步亦趋。
她的背影很消廋,犹如一个纸片人,好似下一秒就会消散。不知道她的心境怎样,但从她的眸光可窥探出她过得并不好,眼睛明明很好看,眼神却黯淡无比。
“随便坐吧!”
裴予清应声坐下,双手拧成一团,肉眼可见局促。
孟凝看了眼,挪开视线,望着天际说:“你身上有我的影子,也有我的倔强,希望不要有我的遭遇。”
裴予清一脸茫然。
“其实从你们下车站在那我就看到了,包括在我身后交谈,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你不喜欢池煜,而他……”不知全貌,不予肯定,转而道:“嫁对人幸福一生,嫁错人悔恨终生,如果可以选择,一定要把握机会。”
裴予清静静听着,手搭在膝盖上,脊背稍弯:“阿姨,我确实不喜欢他,而且我有个很相爱的未婚夫,我们在一起将近五年,就快要结婚了。”
她是他的母亲,她的话池煜多多少少会听一些吧!
裴予清抬眸,只见她眼睛空荡荡盯着远方,眸中流淌着无尽的惆怅。
裴予清略显窘态,收回视线的那一瞬她开了口:“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从怀上他那刻起就不是。”
“其实最初我就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是迫于无奈。之所以有这样的私心,一个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内心,二个是我很清楚他骨子里流的另一半血是谁的。”
“非常抱歉。”孟凝转过头,抿了抿唇角:“让你无辜陷入此般境地。”
透过她的明眸,裴予清看到了悲伤,同情,还有歉疚。
-
吃好饭,正值傍晚,池煜没有为难她,有去有回,但她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此刻,她深深的领略到身边埋有一颗不定时炸弹的感觉。
抵达市中心,已经晚上七点半,晚霞完全被暮色取代。这是最后一个红绿灯,过了这个路口再行几百米就可以到达小区。
见红灯还剩近十秒,裴予清开了口:“前面那个路口停吧,我们……聊聊。”
“聊什么?”池煜兴致盎然。
“没什么,就简单聊聊,你记得停。”说着把头偏向窗外,思索一会儿怎么开口。
池煜把车拐进河边大道,停靠在路边。
今天天气不错,这个时间点散步的人还有很多,尤其是对侧。
裴予清曲腰,掸掉石阶上的灰尘,继而坐下,目视波光涟漪的江面,酝酿片刻,自顾说:“在这大千世界,相遇的概率是五千分之一,相识的概率是两亿分之一,能白头偕老的概率是五十亿分之一。”
“在相识的两亿分之一里,不合适的很多,相知的很少;爱情长跑的很多,坚持到最后的很少;叫苦不迭的很多,相依相伴的很少。”
转头对上池煜滞愣的眼:“我真的好不容易才遇到他,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之所以拥有,才更怕失去,之所以懂得,才更加珍惜,现在的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怕、我怕再去晚点他就不再属于我了……”
池煜久久不出声,整个人恍然若失,带着气问:“你就那么笃定他能给你想要的,裴予清,你是不是活得太梦幻了点。”
裴予清再次面朝江面,坚定一句:“我愿意去相信。”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样的问题,也是她第二次说这句话,他知道自己不够稳重,不够成熟,不够理智,但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强调!
池煜俯身,坐在她半米处:“你跟我妈聊过了吧!很可惜,我没遗传到一丁点儿她身上的特质,都随我爸了,如果你见过我爸,一定会说我很像他,不管是样貌还是性格。”
裴予清心不禁一颤,仿佛有一股寒风从心底涌,眼神如一片波澜翻腾的湖水。
池煜试图反向洗脑:“我们家的基因很强大,我跟我爷爷也挺像的。我们家的男人都挺疼自己老婆的,我奶奶就很幸福,因为她心里有我爷爷,裴予清,如果你愿意给我一方心地,你也可以很幸福。”
“我不骗你。”
“可我心里真的放不了你。”裴予清哀叹了声,“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爱情也亦如此。”
“池煜,在你拆散我和他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了,你可以是恶人,善人,但绝不会是我的爱人。”
“如果你不是拆散的那个人,也许等我和他出现感情危机,婚后一地鸡毛难以共度的时候,你就可以轻而易举走近我的内心。”
“可是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你都不能了。”
换言之,如果他不成全的话,她会记他好几辈子,只不过是恨。
池煜瞳孔里闪烁着迷离的光,就像一只小船在茫然雾海里起起浮浮,快要隐没于湖面。
裴予清徐徐站起身:“我的本性就是你早已看不惯的样子,所以没必要勉强自己接受一个浑身是刺的我。当然了,如果你不放话,我依然不会去找他,但是请你早点点发号施令,因为如果他被其他狐狸精拐走了,我一定会恨死你。”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池煜忍不住从衣袋掏出烟盒。
打火机啪嗒一声,烟雾随即而来,由下及上,一个个灰白色烟圈在半空弥散,杂乱无章,犹如他的心境,杂乱如麻。
裴予清离开半个钟头,他便抽了半个钟头,烟头散乱一地,横七八竖,即便这样,也纾解不了心中的烦闷。
现在的他真的需要一个倾听者,可又不知道找谁,母亲形同虚设,兄弟如同摆设,家人更不可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想要相信的人,可这个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和他撇清关系。
可笑至极,便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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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煜在城市大道绕了大半圈,最后还是驱车去他认为能给予慰籍的地方。
江若琳开门看见他那刻,雀跃不已,直接跳到他身上。
换个人,谁还不是个宝呢!
可倘若不是心里的人,换谁又何妨呢?
爱一个人没有理由,同理,不爱一个人也没有理由吧!
池煜撇开她的手,径直走进去,打开鞋柜,找到他的拖鞋:“给我下碗面吧!”
“嗯,好,你等下。”
江若琳欣欣然奔进厨房,又一脸夷愉走出厨房。
将打卤面小心翼翼端到餐桌上,摆放筷子和纸巾,才去沙发叫池煜。
声音和脚步都放得很轻:“煜哥,吃面了。”
池煜啊了声,甩开西服外套,简单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餐桌。
他吃面的全过程,江若琳一瞬不落全收进眼里,想到上次的事,她喉咙蠕动下,才小心翼翼问:“煜哥,上次的事……”
“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江若琳唇角上扬,脸上是得意。
她的小窃喜,池煜全然收入眼中。
唉,看来不喜欢是有理由的。
相比江若琳的自鸣得意,裴予清的冷酷无情更要深入人心。不知是真的爱不释手还是征服欲作祟,虽然他每次都会腹诽裴予清的种种行为,但心里就是讨厌不起来。
相反,事后回想起还会觉察可爱。
恋爱脑,果然没救。
池煜将筷子拍放在碗沿,意识终于回拢,看着腹前的空碗,心中突然一涩,他好像从来没吃过她做的菜呢!
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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