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自那次之后就没有天天在楼下看到赵声涣,只是偶尔会碰到,他远远地站着,手里几乎总是拿着香烟,脸上一片愁苦。
只是在看到江澈的时候,眼中的情绪会消散一些。
他不希望阿澈看到他这么落魄的样子,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甚至没有办法每天来接阿澈下班。
虽然那也不算接,只是远远地打个照面,他也很满足,因为阿澈之于他现在的处境就像一束光。
如果不是这个人还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他想自己一定没有办法再保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而且,那天晚上,阿澈的眼泪给他带来了太大的震撼,他有点望而却步了。
他爱他,想拥有他,但他也害怕他难过伤心。
就这样将近过了一个月,就在江澈以为生活已经要恢复平常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邮件。
里面有赵声涣的一些照片,从不同的角度,像是偷拍,照片中赵声涣大多是一脸严肃、行色匆匆的模样。
到后面居然还有自己和赵声涣同框的照片,在公司,在家楼下,甚至在医院门口。
江澈立马捕捉到里面不同寻常的意味,这绝不是普通的邮件,但对方到底想表达什么?
是赵声涣的追求者,对他传递了不要接近赵声涣的警告?
可邮件里没有任何文字,只有几十张照片。
江澈一头雾水,但他并没有太在意,如果真的是赵声涣追求者玩的把戏,那他何须在意那么多,毕竟又不是自己主动去接触赵声涣,他不需要为此开脱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江澈总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视线感,好像有人在一直在暗中看着自己,但每次他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而且赵声涣这几天几乎都没有出现过。
或许是自己最近工作比较紧张,然后又被赵声涣的出现搅动情绪,所以变得格外敏感。
但江澈还是留了个心眼。
这天江澈跟往常一样从公司出来,准备在公司附近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天色将黑未黑,但城市的灯光已然亮起,周围的店铺还是跟平常一样地热闹,附近的那条美食街,小贩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大道上川流不息,一切都显示这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夜晚。
还要过一条马路,九十秒的红灯,江澈盯着红灯上缓慢变动的数字,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恐慌,无中生有的。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绿灯亮了。
江澈迈步走了出去。
怎么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江澈突然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一辆黑色的大众全速朝他冲来,刺眼的灯光照过来,江澈居然没有应激性地闭上眼睛。
或许人在要失去自己生命的那一秒会主观上的拉长时间。
这一秒好像被无限拉长了,江澈看到那辆车朝自己冲了过来,看清了驾驶位上的那个面孔——
他猛然想起来了。
这是公司空降的一名员工,他刚来报到的第一天就找不到自己的工位,江澈上楼的时候刚好碰到他在楼道里焦头烂额,他出于好心给这个新来的指了路,当时这个人说了一句让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就是江澈啊。”
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在意,想着他许是在公司的简介里看到过自己。
可是这个人姓翁,不算一个很常见的姓氏,这么多年来他生活里出现的拥有这个姓氏的人,是赵声涣的义父——翁祁连,高中的时候听赵声涣讲过一些,关于他们家族的事情。
翁祁连跟赵临川是打小的玩伴,两人自小相识,一起长大,上同样的中学,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两人年轻时一起为彼此共同的梦想奋斗,直到赵临川家里出了事,回家继承集团。
在赵临川上任的不久后,他立马把翁祁连从当时的公司里高薪挖过来,他需要一个人来和他一起建设他心中的赵氏,翁祁连就是这个最佳人选。
而翁祁连想都没想,甚至没有浏览合同便大手一挥,跳槽来当了赵临川的左膀右臂。
这么多年来,两人已如亲兄弟一般,赵临川也坦言,比起自己骨肉同出的亲兄弟,翁祁连和自己的感情要更加深厚。
翁祁连有一儿一女,从小便送去国外读书,但假期回国的时候两家也会召开家庭聚会,联络联络情感。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个新员工的面容,酷似翁祁连,哪怕只是在赵声涣家里的照片上看过翁祁连一眼,但那标志性的鹰钩鼻和方脸简直如出一辙。
翁帆——他想起了这个员工的工牌。
和赵声涣相关的人,这个开着车冲向自己的人是和赵声涣相关的人。
那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答案呼之欲出,是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答案。
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冲了出来,猛地推开他。
江澈被这巨大的力道撞飞,沿着斑马线滚了几圈。
司机显然没预料到这出,急忙打死方向盘,一脚踩住刹车。
可是来不及了,那道黑影被撞飞三四米,鲜血沿着他的脑袋流出来,手臂和小腿的布料都被路面擦破,骨肉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
江澈在抬起头的那一刻,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赵声涣。
他的大脑一阵空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这几米的距离好像走过了一生。
这样美的一张脸,倒在血泊里,竟然也不觉恐怖,好像只是一个美丽的少年在这种血红里睡着了。
他不敢相信躺在那里的人是赵声涣。
他费尽气力走到那人身旁,跪坐在地上,颤抖着抱住他,感觉动作跟死亡一样僵硬,血液和时间在同时流失。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周围人的尖叫、奔跑,车的喇叭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周围一切都失了真。
他只看得到赵声涣沾满污血的脸,像纸一样苍白,可能在上面永远看不到任何表情了。
他痛苦地呜咽,眼睛开始模糊,只记得恍惚间有人一直拉扯他,莫名其妙地就坐在了医院的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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