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来顺这个茅辟,没有什么人请他做法,所以生活也都是靠自己那点微薄的田地,日子虽然清苦,但他倒也觉得习惯了,只要能活下去,其实也没什么太多的追求了。
平淡的日子不必推,也照旧往前行,黄婆婆和老王相继去世,村里居然没有出现什么像样的“继承人”,这可把村里的人愁坏了。这村里的很多大事小情——比如死人了,村里的祭祀活动,清明节,甚至有些当官的为了一帆风顺,不招小人,也都会来找这些人。但现在,村里只有来顺了,但凡还需要用到茅辟的,突然就没得选择了,他好像成了天选之人似的。
但没有人愿意迈出第一步,先去试一试。村里一年一度的祭祀活动要到了,大家开会,看看到底要请谁来做。有人提议,不行的话,就去别的村请;有人与时俱进一些,说不然以后就放贡品,不做法了……就是没人提,让来顺试一试的事儿。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年村里的孩子都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啊,哪怕是大专生,也没有,会不会,当年来顺说的修水池的事儿,有点道理。”
“是啊是啊,这两年村里去世的人也多,尤其是年轻人,出去打工的,死了两个了都。”
忘了是谁先提起的,大家居然还是反思起了来顺的话来,不过说的都是实话。修建水池后的几年来,村里确实没出什么像样的人才来,以前村里是十里八乡都比较有名的,村里人在单位里的还比较多,结果突然像断层了似的,没什么人进单位里了。有人说,你看谁谁谁家的孩子,他爸那样,怎么培养得出来,谁谁谁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也都能有理有据的反驳到,反正各有各的理。
对于年轻人去世的情况,大家也说,村里老李家的孩子,出去打工,帮人看场子,被人误伤到头部,去世了;还有老方家的儿子,喝酒醉了,开车冲进工地里,钢筋刺穿了胸腔,也死了……
这和修建水池有关系?大家不知道,但是好像话赶话这么说,也是有些道理,关键问题是,说了那么多,谁愿意先做第一个请来顺做法的人呢?
大家陷入了沉默,最终也没什么结论,就不欢而散了!
来顺倒习惯了,有没有人请,这么多年的冷眼,倒也无所谓了。太阳照升,日子照过……
这迷信活动断了,不做了,可能大家忘了就忘了,以后大家也奔着科学去,奔着小康去就可以了,但这一切被郑主任给打破了。
郑主任是村里少有的能做官到市里的人,据说是什么办公室主任之类的。不知道什么职权,但好像挺能办事。当时修建水池的时候,郑主任的名字可在排头,整整五百块钱呢。而且,村里之所以能成为镇上第一个修自来水的自然村,郑主任功不可没,至于具体情况,也说不清楚,反正对大家来说,这个说法和事儿很重要……
郑主任突然回村里来,是亲戚的,不是亲戚的,都去凑个热闹。有些人架不住郑主任的客气,一同留下喝点吃点,好不热闹。郑主任的父母亲已经去世了,他回大哥家来。郑主任的突然回乡,让大家都很好奇,什么风能把他吹回来。
郑主任买了很多东西,分发给来家里的人吃,还特意去村里70岁以上的老人家里送东西,可谓是风光无限。
临晚了,村里的人基本都散去了,郑主任才来得及跟大哥说自己此行回来的目的,说是不久之后要调动个岗位,有竞争者,怕招了小人,所以回来做个迷信活动,保护保护自己……
真没想到啊,这做这么大官的人居然也信这一套。大哥拉着烟筒,在火堆旁,酒气还没散去。许久才说,黄婆婆和老王已经去世了,这时间又紧,根本没法去别的村去请人做。然后又问郑主任,来顺敢不敢试一试。
郑主任算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也就只有一天的时间了,确实没时间挑剔了,但是回来一趟,也不能走空,有总比没有好吧。怕来顺不够重视,郑主任特地去来顺家里请。
向来顺受宠若惊,看到郑主任来,有些不知所措,都忘记请郑主任坐下了。郑主任说明来意,来顺还有些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村里人对自己都基本不相信的状态,郑主任居然能信任自己……
来顺应了下来,让郑主任的大哥准备好东西,需要一只大公鸡,鸡冠要挺立有神的,还要一把竹子做的剑和一斤糯米,烈酒三斤即可。郑主任的大哥虽然内心有些不信任,但没办法,还是得去。
事儿得在下午办,说是有讲究,下午是人累归家,鬼起即将出巢的时候,这个时候做法,既可以扼杀人“险心”,还能堵鬼怪于摇篮!
第二天下午,做这种法,只能是男性参加,而且阳刚气烈的人最好,单数人。为了不大张旗鼓,郑主任只叫了大哥一人前去,这样的话,加上来顺正好三人,单数。
事儿还不能在家里办,得在村外的一个地方,离修建的水池不远,一个小的十字路口样,正好可以引的各归其位。一行人到了地方,来顺挑了地,郑大哥怕引了山火,用锄头除了草,还挑了水,浇上去,做好完全,郑主任为大哥的心细欣慰。
来顺从笼子里抓了鸡,郑主任担忧的想去给鸡栓个绳,来顺摆摆手说不用,来顺抓了鸡腿,抓了鸡头,鸡居然直挺挺的站着闭上眼,一动不动,郑主任惊奇,不可思议!
然后把竹剑拿出来,用自己专用的刀,在剑的面上比比划划,嘴中念念有词,大概齐是保护郑主任升官发财的话头吧!接着来顺拿起竹剑,对准大公鸡,郑主任和郑大哥一脸懵,怎么杀鸡要这刀,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活动,还真没见过,但这时候又不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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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嘴中念的越来越快,然后竹剑直挺挺的插进了鸡脖子,鲜血直流,滴进装有糯米的盒子里,而大公鸡居然毫无挣扎。来顺示意郑主任,把烈酒顺着竹剑缓缓倒下,就从有创口的鸡脖子合着鸡血流下,鸡依然一动不动,直到完全闭上了眼……
来顺念完最后一套词,累的满头大汗,然后坐在一旁喘着粗气。郑主任的疑惑写满了脸,来顺解释,竹剑穿鸡脖,鸡不动不叫,鸡血不黑不染,说明是成功的,郑主任会一帆风顺。郑主任高兴,悄悄在给的俸钱里,又塞了五十块钱进去……
事儿还没做完,煮熟的鸡还要来顺在继续做法。来顺先是小心的扭下鸡冠,鸡冠看起来红润有力,来顺念着他的咒语并点点头。然后从鸡嘴中取出一个下颚的小叉骨,细细端详着,也点点头。最后是鸡脚,双脚并拢,拿到与眼前同高处,也点点头。然后来顺从鸡的每个部位掐了一点点肉献上,和着糯米抛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算是开路警示……然后仪式才算结束。
郑主任拿出官场上的那套客气话,敬来顺酒,把来顺搞的五迷三道的,差点就醉了,还好他最后的职业道德提醒了他。
吃了喝了之后,天也沉了下来,到村口就各自离开,这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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