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自是没想到遇到的那老爷子,会是当今圣上朱元璋,毕竟自称‘咱’这样的口音,在如今的南京城里满地都是,这可并非只有朱元璋才如此自称。
对他来说,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便是先考入国子监,然后便是中举,至于后边的殿试能不能上,那就不重要了。
当官,是这个年代唯一的出路,虽说朱元璋杀贪官是挺狠的,可朱英所求,不过是远离朝廷政治中心,去那么一个既不算太富,也不算太穷的地方,做个县令那便是终极梦想了。
哪怕是朱元璋下线,朱棣靖难夺帝,这也不需要他来站队,那个时候才是美好生活的开始。
真要办点实事,也不是现在,熬到朱棣下线,朱高炽到朱瞻基时期,到时候资历也有了,自然可以进入朝廷中心了。
“少爷,张公子来访。”
读书之际,书童敲门喊道。
朱英闻言,自也合上书本,起身迎接。
张文冲,是朱英同窗之一,也是去年一同考取的秀才功名。
“你这厮,怎整日里泡在书籍里,也不出来活动活动,生闷得很。”
“这京师如此繁华,当要好生感受一番才是。”
张文冲是个急性子,朱英这才起身,书房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此言差矣,岂不闻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眼下国子监考核在即,自然得多多温习,若是过了,这京师繁华还怕没时间观赏,若是没过,再怎么看也没了趣味。”
听到朱英反驳,张文冲一滞,无奈道:“行,你说的有理,不过我这次来,可也是为了国子监的事。”
“眼下有一雅集,主持乃是缑城先生弟子,陈正先生。”
“国子监考核,这里头的门道可多着,此番雅集来者甚多,不乏国子监教导在内,若能得赏识一二,入国子监不过是轻易尔。”
“意下如何?”
听着缑城先生的名头,朱英一愣。
缑城先生不怎么出名,但方孝孺可是大名鼎鼎,这缑城先生正是方孝孺的称号。
历史上只有“灭九族”的酷刑,有史以来,“灭十族”惟方孝孺一人,朱英想不知道都难。
这第十族,指的就是方孝孺的弟子。
“去,当然要去,这等好事,怎可错过。”
朱英直接应下。
国子监考跟科举是两码事,像是朱英这样没啥背景的,只能是通过考核,而其他有关系的,有身份的,那就是直接入了。
69書吧
人情世故在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学问,想要入上层圈子,没点人脉关系,可是混不下去的。
张文冲嘿嘿一笑:“今日之雅集,可是在秦淮,我等早些过去,说不定还能涨涨见识。”
文人雅集,自古盛行,譬如出名的兰亭集序,便是雅集之一。
此时秦淮,最是繁华。
洪武初年,建十六楼以处官妓,淡烟、轻粉、重译、来宾,称一时之韵事。
但凡文人墨客集会,无一不是在十六楼中。
有诗曰:
郡楼闲纵目,风度锦屏开。
玉腕揎红袖,琼卮泛绿醅。
参差凌倒景,迢遁绝浮埃。
今日狂歌客,新诗且细裁。
晚宴,十六楼之鹤鸣楼。
挂着方孝孺的名头,自是勋贵云集,而朱英跟张文冲,只能是在角落里。
这里头,各自有各自的圈子,便是敬酒,都是有着规矩,看似人茫茫一片,实则是泾渭分明。
不过也不白来,至少酒水能免费的蹭上一顿。
下层的文人想要博取名声,自然是通过诗词。
“朱兄,此情此景,何不赋诗一首。”张文冲在旁边说道。
朱英摇摇头:“我哪有什么诗词。”
张文冲顿时急了,道:“朱兄莫要谦虚,便是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不也得博个满堂彩。”
朱英道:“不过是偶得残句,怎可拿出来献丑,不可,不可。”
并非朱英不抄诗词,毕竟明清后世著名诗词还是很多的,可正经人,又非是过目不忘,哪能把所有诗词都给背下来,便是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朱英也就记着这两句而已,真要以诗词博名声,那真是自掘坟墓了。
两人聊着,其不远处传来一道轻咦之声。
上方的看台上,一位贵公子,正看向朱英方向,目含惊疑。
常森,开平王常遇春第三子,姐姐常氏,便是太子朱标嫡妻。
此刻常森看到朱英面相,只感觉犹如是一道晴天霹雳。
“去把那位公子..请过来。”
略微震撼过后,常森当即对手下吩咐说道。
常言道子类母,因着太子妃常氏在难产生下朱允熥后十一天去世,此时朱雄英尚未满四周岁,而长大后的朱雄英,越发像母。
在八岁的时候,只有常氏亲近之人才知道,朱雄英跟常氏眉眼几近相同。
然洪武十五年,朱雄英病逝,三月后,马皇后丧孙心痛去世,导致暴怒的朱元璋在皇宫进行一轮屠杀,知者更少。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常森,自家姐姐什么样子,他当然一直记得。
是以在看到朱英之际,心神震动。
另一边朱英受到邀请,抬头看向雅间,有些莫名。
不过有贵人相邀,自是不可拒绝。
等朱英来到常森面前的时候,常森几乎呼吸都有些凝滞了。
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完全相同。
如果...外甥长至如今,怕就是这幅摸样了。
“公子如何称呼,方才远远瞧着,感觉甚是有缘,因此才特意让人请来一叙。”
震惊过后,常森面带笑容问道。
毕竟自家外甥已去世十年,还是百官送葬,入殓钟山。
只是心中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是有如此相似之人。
旁边仆从喝道:“此乃开平王府三王子,还不赶紧拜见。”
朱英心中一动,躬身作揖道:“在下朱英,洪武二十年生员,拜见三公子。”
常森在历史之中没什么记载,可于现在,那是妥妥的顶尖权贵。
常森抬手道:“不必如此拘礼,快些入座吧,正好我这旁边也无人,闲得很,咱们一同吃酒。”
面对这张脸,常森哪里摆得起架子,言语之间满是亲近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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