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
谢姚给玉逍遥顺了顺毛。
她确实需要一个借口接近颜太医,只靠颜太医来府上复诊还不够。
公事私事得分明,工作是工作,社交是社交,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章叔把装满饭菜的破碗抱出来,就听到王妃这句云里雾里的话。
转头看见了老乞丐脸上的脓疮,就以为是王妃说的帮忙。
“怎么了?是不是缺钱看大夫?咱家有些闲钱,您老先拿去垫上。王妃不用给,我那点钱就够了。”
章叔说着急急忙忙走了,也不等老乞丐说什么话,回来时怀里捧着一贯红纸包好的铜钱。
谢姚想说如果需要钱救急,她这里有,早上给了茉香一袋去买马,午饭后又装了一袋,正愁怎么花呢。
结果钱袋子打开后章叔看见里面金灿灿一片,直接跑得没影了。
她手里拿出来的也就一两金子而已,最小的一块了,有必要怕成这样?
王妃专用的库房里多的是,章叔这么一惊一乍的,难道肃王的小金库里其实没什么钱?
堂堂大庆王爷,应该不可能吧?
逍遥国是九洲大陆东南地区的贸易中心,逍遥谷虽然地处深山老林里,沿海地区对外贸易的港口可不少,几乎与大庆的所有外邦国都有贸易往来。
隔壁大陆也有,听闻那里盛产金子,随便挖一铲子都是金山,具体叫什么就不清楚了。
名字太奇怪,嫇酆没记住。
就记得那两个国家因为母亲河的归属问题互殴了上千年,而且因为各自的宿敌越打越强大,这两个国家的百姓都异常团结。
那时她想着,要不也找个强大的死对头让逍遥百姓们打打架,团结团结。
干农活的嫌弃从军累,从军的嫌弃干农活累,两者吵得不可开交。
她只是在早朝时稍稍提了一嘴兵农合一而已,一群人饭也不吃了,水也不喝了,竟然就这样面红耳赤指桑骂槐地吵到了天黑。
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一念头就此搁浅了。
九洲大陆至今都没有过一张完整的全大陆舆图,更何况跨大陆。
贸易路线都是人一脚一脚踏出来的,路线图被当做私有物珍藏,不会轻易与他人共享。
有了安全的路引,谁还管山的那边是海还是湖。
逍遥的海外贸易商品有象牙、珠玑、翡翠、玛瑙和贵重的药草木材等,还有逍遥特色的丰彩织锦,每年都是好大一笔出口海贸入账。
逍遥百姓更喜欢以物换物,草市里你拿一只鸡喊,我拿一只鸭换,乡里乡亲的,不需要额外带什么货币。
金子做成金碗筷不好看,首饰也是银饰更漂亮,满地金子没地方使。
虽然不知道外邦人喜欢这些东西什么,可逍遥家家户户,谁家里还没个几百上千了。
挑些劣质的拿出去卖,赚回的金银都大把大把。
不过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所谓的劣质商品,其实是他们看久了觉得不好看不新奇的。
想要长久做好多边贸易,靠的是信誉和口碑,货物不好,逍遥这百年的海外贸易算是白做了。
逍遥谷内一两黄金可换一件衣裳,这还是因为老板娘的铺子积旧太久,低价抛售的。
汴京物价倒是便宜,一袋金子花了三天还剩一半。
八月十五那日早上,又要送来一车金银,现在库房已经没地方放了。
谢姚也愁啊,这要是自己的,那肯定随便花,偏偏不是自己的,只能看着,用没了才去捡一袋子玩。
就当她沉浸式cosplay的工资了。
虽然那群人坑了长公主和亲,却也不会让长公主在花钱上受罪,当时和亲的队伍有十车都是贵重的金银珠宝。
护卫队拉得很长,浩浩荡荡的,混进去一匹汗血宝马并不突兀。
就连大庆皇帝和皇后成亲时都不敢这么豪华奢靡,南蛮的富饶也让百姓们坚信皇帝的决定非常正确。
萧鸣枫在肃王府也断断续续收到不少礼物,不用换算成金银,光是有的,就她一个人怎么花也花不完,更别提逍遥国每半月还会派人送来一车金银了。
首次来人时,传话的人还特地当众说了,生怕她吃不饱穿不暖,溜回去带兵打仗。
这傻叉作风,不是原主的那个缺根筋舅舅还能是谁。
轮到这个小舅舅当政,不用想都知道逍遥谷内现在肯定是一片混乱的,只能指望她弟弟能稳重一点了。
当初原主的父皇母后还在时不同意把谷主之位让给他,就是因为他治国像三岁小儿过家家似的,小打小闹,一点都不严肃。
回忆好端端的,谢姚突然厌蠢症犯了,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王妃,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先回去了。”
章叔准备送客,萧鸣枫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
“你想好了告诉我,需要太医就来找章叔,章叔知道怎么找我。”
老乞丐激动地道了声谢,耳朵里早就传来她走远的脚步声,不过他没有马上起身。
这个肃王妃不同寻常人。
刚才他突然有种被这人盯上的感觉,像是被狮子盯上的猎物。
背脊直冒冷汗。
他抬头时,重新感受到阳光照耀在肌肤上的温热,四肢百骸贪婪地汲取着这股暖意,终于勉强回过神来。
那种濒死的危机感,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次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两人日后还是少惹为妙。
“老人家,还好吗?要不要进去休息会儿?”
“不必,叨扰了这么久,老朽也该告辞了。”
如果马夫仔细看,会察觉到老乞丐身形不稳,略显虚浮,却逃也似的,脚步轻快得不似这个年纪的寻常老人家。
谢姚又来到了萧鸣枫的小金库例巡视察。
呃,眼前这满屋子的金碧辉煌,实在不能说小。
刚醒来那日看见妆奁里琳琅满目,还以为那就是萧鸣枫的全部身家,感觉有点可怜。
没想到悲伤早了。
逍遥长公主可真有钱呐!
这样装满金银珠宝的屋子,她有三间,整整三间,每间都至少有一百五十平米,还是四五米高的屋子。
什么小金库,说这是私人银行都不过分的好吧。
尤其在她知道那对小香球的价格能买下汴京的一套三进宅院后,更是心潮澎湃了。
以前只见过无数个零的数字,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银珠宝,谢姚一时间也震惊不已。
震惊过后,又想到了刚才的事情。
拿一车黄金去贿赂大庆皇帝,他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还是皇室中人,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虽然是想打着送肃王和朝廷钱的名义让大庆转移灭逍遥国的注意力,不过穆家人和皇帝都没收,每半个月一车的金银就送到她院子里了。
千里迢迢送来,不可能又千里迢迢送回去,反正傻舅舅和弟弟也不缺,萧鸣枫就留下来挥霍了。
为了省些地方,萧鸣枫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东西也专挑贵的买,走在街上被贼人顺走钱袋子是常有的事了。
汴京人一边唾弃肃王妃的人品,一边又羡慕她富得流油,不依靠肃王也能随意花钱。
说到底,还得是娘家那边好啊。
……
肃王府藏书楼内。
长桌上是摊开来的画卷,铜铁熔制的镇纸是一只黑色短毛猫,体型纤细,尖嘴猴腮,眼睛深邃而阴冷,这副模样并不讨喜。
不过,寓意很好。
熏香缭绕,画笔游走过的地方留下深深浅浅的墨迹,散发着淡雅的清香。
景疏密,巧布局,引天地,入画里。
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林木葱茏,云蒸霞蔚,浓淡得宜,大气磅礴。
咫尺有千里之趣。
“……”
穆思弗将画笔放下,等墨迹干的空隙,他静静听下属的汇报。
“废话太多,你只需说重点。”
“是是是!遵命!”
少年拼了命地点头哈腰。
“退下吧,把祁安叫进来。”
少年踉踉跄跄跑出去,偷偷擦了把泪,又恭敬地把门外的人请进去。
慵懒地倚靠在墙边的人影闻声终于动了动。
祁安个子高,视线下移,看到了他红肿的眼睛,攥紧衣角微微颤抖的手。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我做不好也被骂了。你不适合干这个,主子下次应该不会叫你办这种差事了。回去多反省反省,好好干。”
“祁统领……”
究竟是谁说统领人不好的?
明明很好!
“回去吧,还想等着挨骂?”
那少年感激涕零地鞠了个躬,然后三两步越墙跑了。
让一个武职去跑文职,还是第一次摸索着做,能做好就怪了。
这臭小子,想让人好好办事也不把那张嘴收敛点。
书房门开,人未到声先至。
“一件小事而已,做不成就不成呗,何必动怒?那孩子还小,都被你吓到了,往后可不敢来见你。”
肃王抬起头,双眼直视着来人,神情冷漠疏离。
画已经被收起。
“你很闲。”
多管闲事。
“嗯?我是他们的头头,这不是得关心一下下属们?主子方才在作画呢?不让我瞧瞧?”
空气中还有新墨的味道,从前说过一嘴他的画,居然就不给看了。
他寻思他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啊?
“我知道主子是想让他们跟我一样多才多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样想的,他们可能只擅长一件事。”
“就事论事。”
“主子还是稍微顾着点,他们可能会是无数个你。”
镇国军的人已经够冷冰冰的了,难道还想把新来的也带跑偏?
“所以那个茉香,你昨天派去干什么了?”
“就是让她跑个腿,主子你知道的,她跑得快。”
穆思弗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冷冷的。
“啊,好吧好吧,我就是让她去买点东西吃。主子你也想吃?”他又没有留的,最好不要吃。
肤浅。
“明日她出府,记着。”
“不是,主子,你怎么这么关心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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