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虎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哀伤,是难过,是各种复杂心绪的体现。
静谧的书房内,时然认真的听女孩说着。
“我的爸爸是M国人,妈妈是华人,他们在凌南相遇,然后相爱,但是姥姥不同意,说什么都不要妈妈跟着爸爸去M国,我妈妈因为坚持,就和外婆大吵了一架,最后断绝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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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绝关系…”
为了一个男人和母亲断绝关系,这真的值吗……
听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未知全貌,时然也不好去做评价。
看到时然一脸惊讶,女孩随即解释:“妈妈和外婆断绝关系,并不全是因为爸爸,而是因为我的亲外公去世没多久,外婆就和现在的外公,也就是我舅舅的爸爸在一起了,不仅是这样,他们年轻时还是彼此的初恋,所以妈妈就觉得是外婆出了轨,对不起亲外公,于是她就讨厌外婆,讨厌外公,也讨厌舅舅。”
原来是这样…
这么复杂的一段关系,仔细听女孩解释完,时然才逐渐明白了过来。
“然后呢?”
“然后妈妈就跟爸爸去了M国,接着就生下了我,可能,在我出生之前他们还是相爱的吧…只是从我记事以后,爸爸就经常和妈妈吵架,他们会摔东西,会扭打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妈妈受伤,爸爸总爱喝酒,也总是带别的女人回来,妈妈就和他吵,但不论怎样吵,爸爸始终不愿意跟妈妈离婚,那期间,因为家暴,妈妈报过好多次警,可都没什么用,爸爸也就仅仅只是被关了几天,而后回到家打的更是厉害。”
时然秀眉微蹙:“那妈妈为什么不离开呢,或者找当地的妇女保护协会。”
女孩摇头:“没用的,妈妈不管去哪里,都会被爸爸抓到,而且,妈妈的护照也被夺了去,妈妈走不了,就算能走,她也会因为放心不下我而放弃的,爸爸是不会让她把我带走的。”
时然从未想过,女孩竟会有这种噩梦般的童年,“乐茵,你那个时候多大?”
“九岁。”
“后来呢?你舅舅是怎么把你带回来的。”
“是因为妈妈开枪打死了爸爸…”
像是回忆起了极度痛苦和恐惧的场景,乐茵说着,就又抽泣了起来。
“那天爸爸回家,和妈妈再次发生了争执,浑身是伤的妈妈受了刺激,再无法忍受,就从房间里拿出了枪,然后正对着爸爸的胸口开了去,声音好响,我被吓的一直哭一直哭,缩在客厅的一角不敢动,我看着爸爸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然后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动不动了…”
“妈妈知道自已杀了人,定是难逃法律的制裁,就算不死,这辈子也都会在牢狱中度过,所以慌乱中,她给外婆打去了求救电话,拜托外婆救救我…”
“妈妈抱着我,浑身都在颤抖,她让我别怕,说舅舅马上就会过来了,他会保护我,会带我离开…”
“Cece别怕,舅舅马上就会过来了,你就跟着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人会伤害到你,知道吗,你要记住妈妈说的话,好好的跟着舅舅,你还有外婆,外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要好好的听话。”
女孩回忆着母亲生前交待她的话,痛苦到薄唇都在打颤。
“你舅舅当时也在M国对吗?”时然好奇的问。
“嗯,舅舅当时是在美国读大学,不过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创业了,所以忙工作的同时他还要兼顾着学业,妈妈打去电话后,外婆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可是…”
说到这里,女孩悲痛的情绪越发难以止住。
时然心疼的抱了抱她,给予着安慰。
“可是还没等到舅舅过来,妈妈就开枪自杀了,就在我的面前,我好害怕,不停的叫着,看着妈妈倒在地上,我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就昏了过去,醒来后,舅舅就已经把我带了回去。”
亲眼看着自已的父母死在眼前,该是多么令人崩溃,令人无法承受的打击。
当时的乐茵才九岁,也许这辈子,都会被那种恐惧的记忆笼罩着。
时然揪心的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不知自已还能再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我拼命的找妈妈,让舅舅带我去找妈妈,可舅舅却说,以后都没有妈妈了,只有舅舅。”
“我接受不了妈妈的离开,整夜整夜的哭,整夜整夜的发着高烧,昏睡了好几天才醒来,医生说我由于长期待着家暴的环境中,有着轻微的抑郁症,不让提及敏感的事刺激我,所以从那之后,舅舅对于妈妈的任何事都绝口不提,他很严肃,看上去冷冰冰的,所以我当时害怕极了,怕他嫌我不乖,把我丢下,我就学着聪明,再也不去吵着要妈妈,甚至提都不再提。”
“我牢记着妈妈的话,舅舅会保护我,我要老实的跟在他身边,听他的话。”
“他去上课,我就在家等着他,我放学,他也会亲自去接我回家,每次生病,舅舅都会很细心的照顾我,哄着我,抱着我入睡…”
“后来,舅舅毕业了,也变得更加忙碌,即便他时常不在家,每次回来也都是深夜,早上天刚亮就又要去忙,我依然还是每天都在家门口等着他,他不在的日子,我就把想他的话全都写在明信片上,然后放在他枕头下面,他回来都是会看的。”
“那个时候,舅舅就是我的全部,除了他,我再没有了任何亲人,也不敢和任何人再去接触。”
“所以,在我回国的各种手续办理好以后,舅舅就带我回来了,把我交给了外婆外公。”
“我害怕,很怕很怕,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我怕极了,我以为他不要我了,我哭着求他别走,带我一起离开,我会很乖很乖的…”
“可他最后还是走了,临走前,他说,如果我好好学习,他就会经常回来看我,如果是想他了,就和以前一样,让我把想说的都写在明信片中放起来,他回来自会看。”
明信片…
时然顿时明白了所有。
原来女孩书包里常放着明信片,竟是这个原因…
“所以呢,你们这次为什么要吵架?”
“我生日那天,把自已的心意写在了明信片上,偷偷排在了他的枕头下面,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因为舅舅后来什么反应都没有,所以我以为他太忙了,就没顾得上看,我偷偷的又将放在枕头下的明信片拿了回来,可是,舅舅没多久就谈了女朋友,我好难过,也很伤心,这也直接导致了我学习成绩的下滑,舅舅不高兴了,凶了我,说如果再不好好学习,就送我回国,我又怕又气,忍不住就跟他顶了嘴,那是我第一次跟他顶嘴,我气疯了,他送我的发卡也被我摔的成了两半。”
“我说…我自已会走,不需要他管,再也不需要…”
肖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他心思那么缜密,即便是没有去看那张明信片,也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乐茵对他的喜欢。
他不应该也是喜欢乐茵的吗,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乐茵早恋的事在自已面前暴露了内心。
所以现在,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乐茵明明都已经成年了的…
时然越想就越是不明白。
肖霖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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