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清清回家后发现梁凉正在卧房里等自己,她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便一股脑将今天的事都同梁凉说了,她本以为梁凉会夸奖自己贴心得力,谁知梁凉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谁让你这么做的?”梁凉沉着脸问道。
“我自己要这么做的,怎么了?”谭清清不服气地回怼道。
梁凉没有说话,转身朝外走去,谭清清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去把金锁要回来。”梁凉的语气冷得像数九的冰,他从没这样和谭清清说过话。
“为什么?”
梁凉甩开她的手,像看仇人一样看着她:“你为什么要掺和我家的事?为什么要去给那个女人道歉?她把我害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她把你害成什么样了?不就是把你嫁到我家了吗!”
此话一出,梁凉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谭清清顿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她还是硬撑着不肯低头:“这也不算是伤害吧。”
“难道这还不够吗?她把我变成了整座城的谈资,全城从老到小全都知道我是为了钱进的你谭家门,你觉得这种名头很好听吗?你觉得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地里嘲笑的感觉很舒服吗?大小姐,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样的伤害才算是伤害啊?”
谭清清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梁凉。
梁凉又要走,谭清清再次拉住他:“大娘子要我替她向你道歉,她说从前的事都是她不好,这是她的真心话!”
“真心话?”梁凉嗤道:“谭清清,你到底是真的天真还是装的天真啊?你给她的那块锁头也能卖不少钱吧?她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信不信你再多给她点钱,你让她叫你声爹她也会巴巴的来叫你,嗯?”
“不会的,她很真诚......”
“真诚是可以演出来,大小姐!是你跟她相处得久还是我和她相处得久?她把我像癞皮狗一样从自己家赶出来的样子难道你没见到吗?”梁凉打断她的话。
谭清清有些害怕,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那日我伸手打她也的确是做错了,我去探望她和孩子顺便给她赔礼道歉也没有问题吧?”
梁凉气急反笑,反手扯住谭清清的手臂将她撞到墙上:“对,你全都对,你绝对没错是吧?那我问你,你去找那个女人之前为什么不能问我一下,为什么哪怕是通知我一句都不行呢?我是嫁给你家,难道我是卖给你家了吗,我一点知情权都没有了吗?哈哈,其实不用说我也能明白为什么,因为我梁凉就是你谭清清养的一条狗,我不该有自己的情绪,我就是个任你逗弄的畜生!就像当初把我架来你家逼我成亲一样,你们可曾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呢?说到底你和梁府那些人一样,全都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根本不拿别人的命当命!话又说回来了,元旦节那天你为什么替我出头?因为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是因为觉得我在你的地盘上被别人骂了面子有失才冲出来护着我,要不是因为这个,你......”
“啪!”许久没有领教的巴掌再次扇到了梁凉的脸上,他的耳朵一蒙,紧接着就是持续了许久的耳鸣。
等耳鸣稍有缓解后他又用舌头在口腔内舔了舔麻木的脸颊,还要再说些什么时一抬头却看见了谭清清流泪不止的脸。
她的鼻头红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颊滚落将胸口的衣襟都打湿了一块。
“你也就会这招了。”虽然心有不忍,但讥讽的话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冲口而出。
谭清清难得没有回话,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擦着颊上不断滚落的泪水。
“算了,不说了,总之以后梁家的事你不要再管了,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也是最后一次......谭小姐,今天得罪了。”
说罢他离开谭府就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家。
谭清清一直在卧房哭到半夜才终于脱力睡着,她自跟梁凉吵架后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就连小玉都被她打发了出去,不让她在身边伺候。
睡至半夜,谭清清忽然被一股浓烈的烟气呛醒,她坐在榻上猛烈地咳嗽着,四周灰蒙蒙的烟氲着橙色的光,谭清清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觉得五感迟钝,就连披衣起身这个动作她都无法完成。
朦胧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门外喊叫,好像是小玉,又好像是娘。
嗓子里像被人灌了一碗煤渣,又干又疼还覆满了异物,刺鼻的烟气熏得她想吐,她用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将身旁矮桌上的凉茶尽数洒在了手绢上,而后用其紧紧捂住了口鼻——这是梁凉教给她的办法,她一直都记得。
大火已经逐渐包围了她的卧房,她渐渐能听到屋外人一桶桶泼水的声音,可是那点水在眼下的情势下简直就是杯水车薪,火势非但不小反而在夜风的加持下愈烧愈烈。
“我的清清啊!清清你回句话,娘要救你啊!”娘的哀嚎声在耳边忽远忽近,谭清清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她张开嘴,脑子里却不知道方才想要回些什么,最终回应给谭母的只是绝望的沉默。
轰!!!
一根木梁毫不客气地砸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谭清清缩在床上感到非常的害怕,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死时的惨状。
“爹......娘......”她凄厉地哭喊着,可被烟熏坏的嗓子只能喊出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的声音。而后,取代喊叫的又是一阵无比绝望的、似乎要把肝胆都吐出来的猛烈咳嗽。
就在这时,已经被火烧得糟烂的后墙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披着湿漉外衣的黑衣男子闪身进来一把将她抄起,扛在肩上将她带出了卧房。
谭清清清楚的记得,她前脚刚被抱起,后脚高悬在床榻上的木梁就砸了下来,但凡再晚一步她都会被砸个稀巴烂,一想到这儿她就一阵胆寒,伏在黑衣人身上不住颤抖起来。
等把她挪到安全的地方黑衣人才终于撩下那还在滴水的兜帽——来者竟是梁凉。
谭清清说不出话,只一个劲的哭。
梁凉伸手搓了搓谭清清的肩,安慰道:“你在这儿别动,我去把其他人带来,那里不安全。”
谭清清听话地点头,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的身子仍在不停战栗着。
梁凉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还是回头走了。
两个时辰后,这场不知因何而起的大火才终于被彻底扑灭,谭家除了谭清清受了惊吓及下房处的三个侍从受伤外,其他人皆无大碍。
这场大火将谭府的房院烧毁大半,不重修是肯定不能再住人了,于是谭老爷便决定举家迁居洛阳老宅,对于家中的仆众也进行了遣散,只留了部分愿意跟着一起走的继续带在身边。
在搬家的当天清晨,谭清清叩响了梁凉的房门。
梁凉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谭清清的嗓子还没有恢复好,只能用非常细弱的声音和他对话:“你想走吗?”
“......不走能怎么样?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梁凉无奈地耸耸肩,倒了碗热茶递给谭清清。
谭清清摇头没接,她走到圆桌前坐下来,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两张纸摊开放到桌子上。
“这是什么?”梁凉凑过来看,一字一字的念起上面的字:“和,离,书......谭清清你什么意思?”
谭清清偏头咳嗽了两声,指了指其中一张纸:“这是我的那份,我已经在上面签了字了,那份是你的,如果你不想走,签下字,我们就此和离,从此再无瓜葛。”
69書吧
“我问你拿出这个是什么意思?回答我。”梁凉逼问着,不知怎得,他心里特别不爽。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任性的把控你的人生,包括成亲,包括家庭关系,我确实不该这么自我......也像你说的,我也的确自私,一直都在逼你做你不喜欢、不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你是否愿意,现在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梁凉,我真的很感谢那天你不计前嫌的救了我,同样在你舍命把我抱出去的那一刻我也想通了,你有你的人生,你该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不能把你的一辈子都给安排好,我不能因为儿时的一面之缘就栓你一辈子。你记得吗你一共救了我三次,我又怎么能这样去报答我的救命恩人呢?所以我想到了和离,还你自由,同样我会再补偿你百两银票,就当这几个月你陪我玩了这么久的过家家的报酬吧。”
谭清清说这段话时神色坦然,唯有在提到梁凉对她的三次救助时她的声音哽咽了。
梁凉的手指动了动,看了看和离书又看了看她:“你确定要这么做?”
谭清清闭上眼,语气平和:“这次的选择权在你,不管你怎样选,结果我全部接受。”
梁凉沉默了一会,随即俯下身几笔就签完了自己的名字:“那谭小姐,有缘再见。”
说罢,他拿起一份和离书步调潇洒地离开了屋子,谭清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终究落下泪来:
“梁公子,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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