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小先生听到了门外的声音,赶紧拉着常糖水姑娘进了里屋。
自己也整理了一下衣服,让糖水姑娘藏好,才起身缓步走向门口,镇定的打开大门。
“贵客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在下亦感觉不甚荣幸。”普通行了一礼缓缓开口道。
门口的小巷子里站了四五个人,一顶精致的软轿旁站着四个轿夫和一名丫鬟。
随着普通话语的响起,一名身着月白色长裙的清丽女子,抱着一架暗红色的七弦琴从软轿里缓缓走出。
看着熟悉的脸庞,普通也是忍不住一阵心喜,心想“当时走的太急,把飞瀑流泉落下了。没想到还有这收获呢,不过当时李蓝田老哥的神情也着实是过于骇人了些…”
普通回过神来礼貌的请李苦茶入院内歇息。
李苦茶带着随身的丫鬟步入院内,随即打量了一番小院,心想到也是个素雅静谧的所在。
进了正房会客厅,李苦茶恭敬的将飞瀑流泉捧给普通小先生后。
弯腰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救我小妹性命,小女感激不尽。
“三天后就是上元佳节,这风和城虽然民少物寡,但这上元佳节的灯会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小女代家父诚邀公子入府过节后一并赏灯,知公子不慕名利,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
“唯有佳节美景聊表寸心,还望公子应允。”
看着李苦茶严肃认真的表情,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普通小先生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又是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厅里响起“上元节灯会?好啊好啊,那肯定很好玩!臭小子,快答应她!答应她啊!”
常糖水小姑娘一路小跑的从正厅后出来,惊喜的说道。
普通忽然觉得正厅屋内的氛围凝重了不少,回过头斜着眼睛瞥了常糖水一眼。
常糖水似乎也察觉了她的话有些冒昧,低着头双手交叉。
两个食指相互凌空画圈转啊转的说道“人家只是听到灯会太开心了嘛,这怎么能怪我呢…”
看着常糖水的这副姿态,普通小先生也是一脸无奈的出声道:
“自无不可,望姑娘回去转告李老哥,在下一定准时赴约,不敢辜负了李老哥的一番好意。”
李苦茶盯着常糖水看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回到:
“既然如此,小女一定如实转告父亲。”
“不知这位姑娘是?公子不介绍一下?”
李苦茶盯着常糖水疑惑的问道。
“她?她嘛…这个…啊对,你听我狡…听我解释!”
“她是我远房的表妹!没错就是表妹!”
普通小先生赶紧的回道。
“公子到风和城不足一月,看这位姑娘也不像是本地人。”
“怎么?公子这表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李苦茶淡淡的问道。
常糖水看着二人的唇枪舌剑,觉得一阵莫名奇妙。
那个臭小子看起来还没她年龄大呢,还敢说自己是他表妹?!
这不是占自己便宜吗?!等到了上京有他好果子吃!
常糖水暗暗的想着,偷偷瞄了普通小先生一眼,咬了咬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善。
不过又一想如今自己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自己权且忍耐一二,以待天时。
自己这个可不是怂了,这叫知难而退。
况且怂字怎么写?一个从字下面一个心字,这不就是让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吗?
从心所欲不逾距也,古人造字那真的是一字一道也!看来自己如此做法那真是大大的有道理。
在心里狠狠夸奖了自己一番后,面带微笑的朝着李苦茶行了一礼道“这位貌若天仙的姐姐您好,我确实是臭小子的远房表妹。”
“并且我也确实不是本地人,不过我家祖籍却是这里的,早年因经商发了家,故而就搬到了上京。”
“我跟臭小子也好多年没见了,这次是机缘巧合让我们在此巧遇,缘分这种东西当真是奇妙。”
听到常糖水如此说,李苦茶也不再追问,只是听到上京和常糖水的名字双目微微动了动。
又打量了常糖水一眼喃喃道“住在上京…姓常…年轻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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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神来说道“既然家父交代的事情小女已经办妥,那么小女也不多留了。”
“不过公子这架琴可是珍贵的紧,既然公子有缘能得到,那就不该让神物蒙尘,当时好好爱惜才是。可莫要再丢了。”
听李苦茶如此说,普通小先生又想起了那位白袍老人,顿觉一阵脸红。
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姑娘说的是,是在下的不是,下次一定注意!”
李苦茶面色一黑,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还,有,下,次?!”
普通小先生暗道不好,连忙捧起那架暗红色的飞瀑流泉。
急忙转移话题说道“在下于琴之一道,也算有些积累,感谢姑娘还琴之举与提醒之恩,在下今日就弹奏一曲,以示感激。”
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将琴放在双膝上开始吟诵起来。“半池黄叶半池空,半生南北半西东。半丝忧虑半天月,半边烟雨半边晴!
这是家师观四季之变化,五气之生发,于一个微雨天,所谱成的一首曲子,曲名叫做《半山听雨》,望诸位品鉴。”
随着普通话说完的一刹那,铮的一声,一缕琴音仿佛在众人的心底响起。
随着琴音的婉转游动,众人仿佛都置身于那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雨天。
脚下似有云海升起,远处层峦叠嶂的青山被朦胧的白雾笼罩着,白雾随风游动,忽高忽低,呈现出各种形态。
远处的山尖刚露出头来,又立刻被如瀑布般的白雾盖过。
云满千山,烟雨行舟,天上的云连接着浓雾,几乎分不清彼此。
毛毛细雨还在缓缓落下,近处一棵小草的嫩芽慢慢从湿润的泥土里供了出来,青翠碧绿又充满生机。
众人正闭上眼沉醉那朦胧又忽远忽近的在曲子里,此时此刻外面的院子里也应景的下起了细雨。
这时仿佛这天地也都在为这曲子唱和,细雨打在长有一层青苔的屋顶上,雨水顺着房檐一滴滴落在地上,落在窗外芭蕉树上,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
后院里杂毛驴子潦草,和纯白色无一丝杂毛的小白卧在棚子里盯着落雨的天空,摇了摇头又甩甩身上的水,开始趴下去睡觉。
一曲终了,这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李苦茶不知何时已经离去。早已找个椅子躺下的常糖水悠悠醒转,她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默默步行之窗前,盯着细雨后出现在天穹上的一轮明月。
感受着微微还有些许冷的风开口道:
“春夜短,暖风密,窗外虫声细细。”
“瑶琴抚,明月邀,镜湖映碧绦。”
“生前荣,身后名,古来几人贪求?”
“冷雨落,多愁丝,一滴到天明。”
她忽然略带苦涩的笑了笑,喃喃道“娘亲,您还好吗?水水想您了,真的好想好想……”
消瘦的身影立在窗前,她的眼角逐渐变红,大大的眼睛里仿佛要又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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