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她最近的刘嫔难以置信地捂着自已的肚子:“贤妃姐……”
话没说完,贤妃就将捅进她腹部的长剑抽了回来。
“噗”的一声。
刘嫔月白色的袄裙不断被鲜血洇红,她指着贤妃,眼神逐渐涣散。
不过数息,人就倒了下去。
“母后。”张皇后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扶住了太后,用了点力把她按回了椅子上,面对太后难看至极的脸色,皇后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太后可能会有的过激反应。
贤妃满意地笑了:“果然还是皇后最识时务。”
哪怕脚下就是自已刚杀的两个人尸体,其中一个还是平日和自已交好的刘嫔,但贤妃竟然还能一副温和贤良的模样。
“太后娘娘,还有各宫姐妹,事发突然,本宫也只能事急从权,烦请各位先暂时留在寿康宫,等到事儿了了,各位姐妹自然能平安无事,回到各自宫中。”
伴随着贤妃的声音,一阵打打杀杀和兵器交手的声音隔着几道宫墙传了进来。
宫妃们大多出身士族大家。
谁能不懂,这种声音出现在内廷会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大殿上的众人纷纷脸色大变。
尤其是那些膝下有皇子的宫妃。
张皇后借着身前嫔妃的遮掩,悄悄将头上的一枚发簪取下,握在手心藏于袖中。
而此时,前朝的宫变也正到了最危机的时刻。
二皇子在镇国侯世子和几个武将侍卫的护持下,手持长剑大步迈入中和殿。
年过50的老皇帝身穿龙袍高坐龙椅之上,头上的冕冠垂下的冕旒遮住了他上半张脸,二皇子看着却不知为何觉得,往日深不可测的父皇,此时却看着连身形都有些摇晃。
即便穿着龙袍戴着冕冠,都仿佛没了往日龙盘虎踞的威慑力。
在龙椅之下,张相微垂着眸,面向着龙椅的方向,好似对这起宫变竟丝毫没有反抗之意。
但越是如此,二皇子竟反而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不说父皇,就说张相,又哪里会是束以待毙的性格。
然而,他已经被架到这里,他想退,身边人也不会给他退的机会。
没等他犹豫多久,身边一个武将就已经按捺不住,举起长枪对准了皇帝高喊:“陛下,臣等面君,实乃无奈之举!只是陛下业已年老,无力再处理朝政,为江山计,请陛下下诏传位于二皇子殿下!”
……
《仙途》这部剧当初既然想对打《代号27》,那除了流量主演以外,自然也请了不少老戏骨做配角。
当初闻熙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被科普认识了不少眼熟的老戏骨。
如今这个场景里,从冒然出头的武将,到大殿之上垂眸而立的长相,再到始终不发一言的镇国侯世子,都是很多观众眼熟的脸孔。
可想而知,这一幕逼皇帝退位的剧情的弹幕有多热闹。
【我去,我好像看到了洪堡,他不是退圈了吗?!】
【啊啊啊!!谁懂啊,我在我现任老公的剧里看到了我前夫和前前夫!】
【这个二皇子是《长恩录》里的那个反派吧!!我当时就看上他了!】
弹幕开始认人,剧情也在推进。
张相出声严叱二皇子谋反弑父,罪不容诛。
二皇子却直言张相把持朝政,他这是在清君侧。
张相和二皇子相持而立。
随着紧张刺激的鼓音响起,剧情氛围也更加剑拔弩张。
终于,随着镇国侯世子举起弓箭对着龙椅射出箭矢,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陛下!”
“殿下!”
随着几声急促的呼叫声,箭矢划破长空射向龙椅上始终端坐的皇帝,几乎将所有人的心都高高悬起。
镜头对准锐利的箭头,那一瞬间,仿佛连观众都能感受到那阵刺骨的寒意。
下一秒,“咻”的一声,一枚弩箭从龙椅正上方射出。
弩箭速度极快。
在前一支箭即将刺到冕旒之前,将将与其对撞,发出一声细微的铮鸣。
弩箭的箭势极强,短暂的交锋后,竟直接将前者劈成两半。
木制箭柄几乎是在“皇帝”面前险险划过,五彩玉珠串成的冕旒被风势打乱,发出一阵清脆的叮铃响声。
弩箭劈开箭矢后,速度并没有减慢多少,竟直接朝着大殿门口的一众人中刺去。
这波变动来得突然,一时竟少有人反应过来。
镇国侯世子瞳孔猛缩,手持长剑,一边喊着“保护殿下”一边试图挥剑斩落弩箭。
却在下一秒。
画面一转。
弩箭刺入镇国侯世子的眉心,箭尾尚且还在微微颤抖,一滴血从眉心缓缓滴落。
世子瞳孔转向身侧,嘴里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脸色迅速灰败下来。
“不、不是我……”
二皇子仓皇放开抓住镇国侯世子将其拉到自已身前挡箭的手。
“砰”的一声,穿着轻甲的镇国侯世子缓缓倒了下去。
看着身边一众武将侍卫的眼神都有些恍惚。
“世子!!”
人群中,镇国侯麾下的几个将士脸色大变。
就在此时,大殿之上突地响起一阵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老二,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在影影绰绰的烛火光影中, 一个穿着玄色常服的身影缓缓出现,面容逐渐清晰。
“父皇!”
“陛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从后殿走出来的乾元帝,又不由得看向了龙椅上穿着龙袍的“乾元帝”。
龙椅上的身影快步走下龙椅,烛火照耀下,大家才发现,这位竟然是乾元帝身边的总领太监何忠君。
这下,谁还能不知道自已中计了。
一股绝望的气息迅速席卷人群。
二皇子嘴唇有些颤抖,眼中有一丝破釜沉舟:“父皇,儿臣并不想与父皇为难,还请父皇今早立下太子,儿臣即刻带人退下!”
“论嫡论长论贤,你连老三都比不上。”乾元帝一声嗤笑,直把二皇子贬低得脸一阵发白。
“杀!”乾元帝一抬手。
一声令下,就如一滴滴入滚油中的凉水。
整齐划一且异常沉重的步伐由远及近。
殿内众人几乎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
69書吧
下一秒。
就见重甲骑兵和玄甲军从四面八方向中和殿逼近,速度并不快,却丝毫没有遗漏地将二皇子带来的兵卒将士团团包围。
就如黑压压的乌云,死死压在大殿内外所有兵卒将士的头上。
对于大部分步兵来说,重甲骑兵完全就是一架绞肉机。
没有人敢用自已的血肉之躯去测试重甲骑兵的铠甲是否足够坚硬。
然而,其他人不敢动,乾元帝却并不在意。
重甲骑兵和玄甲军也并不在意。
只以为乾元帝一句“杀”,一场单方面的绞杀开始了。
谁都没想到乾元帝竟然会如此干脆利落选择对在场所有人下杀手。
连二皇子都没想到。
他原本预估的自已最差的结局不过就是圈禁。
以至于,当重甲骑兵将他身前的护卫全数绞杀,玄甲军冲到他跟前的时候,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一道银光闪过。
二皇子白皙的面庞上霎时出现一道斜跨整张脸的血线。
“父、父皇……”
他倒下的时候,眼中尚且还有一丝迷茫和不可置信。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中和殿内外尸体堆叠,除了张相,乾元帝和太监何忠君,竟无一人存活。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冷兵器绞杀。
也是一场赤裸裸的朝堂阴谋反杀。
乾元帝看着这些一天前都还是自已子侄的将士尸体,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他叫来何忠君:“去,请太后和皇后主持后宫大局。”
“喏。”
何忠君应声带着一队玄甲军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因着刚才那几乎让地面震动的动静,被困在寿康宫的众人也逐渐坐不住了。
贤妃手持利剑,紧抿着唇,不知为何,竟隐隐有种不安袭上心头。
张皇后见势开口劝说:“贤妃,咱们同为后宫女眷,一块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立着,你也该知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林贵人刚生了女儿,还没出月,身体虚弱,十三公主也体弱多病。悦嫔生的老十贪玩,外家也并无助力。蒋妃妹妹的老八老九是双胎,本就无争夺的可能……”
张皇后一点一点列举出所有不可能和太子之位有任何瓜葛的妃嫔,尽可能语速平静温和,不带有任何逼迫意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贤妃忍无可忍。
张皇后:“你先放这些人离开,我和太后做你的人质。”
其他被皇后提到的妃嫔一时间脸上满是感激。
没有被提到的几人一时间脸色惨白。
贤妃嗤笑一声:“皇后娘娘果然还是擅买人心。”
张皇后对贤妃的讽刺丝毫不以为意,平静重复:“那贤妃这话是答应了?”
张皇后和贤妃还在冷静谈判。
人群中,一个年轻俏丽的妃嫔却再也无法忍耐。
瞅准了贤妃和皇后说话,贤妃带来的侍卫一个个好似有些焦虑地看着殿外,对殿内众人的看守也没之前严密。
她抿紧了唇,提起了裙摆,闷头就往殿门口冲。
只要能趁此机会冲出寿康宫,外面就是宫道,一定会有侍卫,甚至,年轻妃嫔心里还有一丝想法——她要是能趁此机会跑到外廷找到皇上表忠心,以后岂不是升位夺宠易如反掌!
反正一旦二皇子夺位成功,如她这般无子还无家族支持的年轻妃嫔也逃不过一个死。
不如搏一搏。
显然,年轻妃嫔的行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毕竟前有两个被贤妃一剑杀死的高位妃嫔为先例,哪怕理智告诉自已,皇帝一旦出事,自已也没什么好结果。
但蝼蚁尚且偷生。
谁也不敢赌自已的脖子和对方手里的刀剑,谁更尖锐。
于是,哪怕贤妃立马提着剑追上去,甚至还有几个侍卫也跟着围上来,但竟然还是让那个年轻妃嫔给跑出了殿门。
年轻妃嫔脸上霎时露出花一般的笑容。
就在此时。
“咻咻咻”——连续不断的利箭划破夜空的声音。
年轻妃嫔脸上的笑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变化,整个人就已经被箭戳成了刺猬。
她倒下的时候,面朝着殿内,眼睛正对上了一脸惊慌的张皇后的眼神。
不点而朱的菱唇源源不断呕出鲜血,姣好的面容此时被利箭划破尽毁,她的嘴唇颤抖,仿佛想要说什么,手颤抖着想要往殿内爬,却最终只在石砖地上抓挠出几道血痕。
不过数息,手臂就全然无力,眼神涣散灰败。
不只是她,从殿外守着的侍卫到贤妃自已带来的宫女,再到拎着剑冲出去的贤妃。
无一例外。
全数死于铺天盖地的利箭之下。
这一变故实在是突然又骇人。
哪怕是后宫之中最擅于玩弄手段的宫妃,也从没见过这么多人片刻之间死在自已面前。
死状如此凄惨。
甚至还有几个宫女和低位妃嫔因为站得离殿门太近,而被飞箭误伤。
比起贤妃那样一剑一个的架势,显然还是这样“一视同仁”无差别的伤害更加骇人。
张皇后勉强保持冷静,伸手将太后护在身后,又清了清嗓子,让还活着的宫妃都到自已跟前来。
就在此时,何忠君带着一列玄甲军恭恭敬敬地进来。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前朝危机已解,奉陛下口谕,请太后和皇后娘娘主持后宫大局。”
张皇后扶着寿康宫太后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寿康宫,将将要迈离宫门之前,她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
就见何忠君双手交叉扶于身前,身形保持着他习惯性的微微前倾的姿势,脸上还带着一贯温和的笑意。
冷眼瞧着剩下的侍卫给地上的尸体补刀。
其中不仅包括了贤妃,甚至还包括被飞箭误伤的几个宫妃。
或许是意识到了张皇后的视线,何忠君抬眸,对着皇后行了个礼。
张皇后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才转身迈离寿康宫宫门。
宫门外长长的宫道已经被何忠君带着人清理干净。
此时就仿佛是事变之前,除了鼻息之间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以及宫妃群体中减少的几个人影,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张皇后却只觉得心惊。
这起宫变明显乾元帝是早有准备。
可他为了取信于贤妃和二皇子一党,甚至都没有提前告知后宫中的任何人,张皇后甚至怀疑连太后都不一定知道。
以至于后宫守卫薄弱,贤妃一流如入无人之境。
张皇后不相信皇帝会不知道,贤妃可能会对宫妃下手,其中最有可能遭遇不测的就是平时就和贤妃多有摩擦的贵妃,但他依然选择这么做。
包括刚刚冲出去却被射杀的孙贵人,如果说贵妃仗着自已表妹的身份,算是乾元帝的“旧爱”,那这个去年才采选入宫的年轻妃嫔就是乾元帝的新欢。
一月中,总有八九天宠幸。
然而,何忠君就这么看着孙贵人被射杀,丝毫没有留情。
甚至还要补一刀。
张皇后不相信,何忠君没有皇帝的命令敢如此行事。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想到昔日枕边人竟对往日的宠妾如此冷酷无情,张皇后一时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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