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发话了，他们这群做奴才的哪里还敢吭声。
周令万分懊恼刚刚见到沈沛一时恨意冲昏了头，居然忘记了这是在宫门之外，万千双眼睛盯着自己。
他颤抖着身子，扯了下嘴角：“太子爷，都是误会罢了。”
“好啊，你这个司礼监的老太监，居然敢欺骗本宫了！”赵容眉头一挑，身上居然也带了不小的威慑力。
沈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这个模样，与萧琮礼的气质倒是有几分相似。
只是，赵容年纪尚小，身上的怒气更加彰显。
萧琮礼真正动怒时，嘴角却会带上笑，看上去格外平静。
“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立刻便来了人，将周令几人拖下去。
沈沛看着口中还在嚎叫的几人，撇开了眼睛，不愿再看。
二十大板。
在赵容眼中，应当属于很重的惩罚了。
“沈沛姐姐，咱们今日去哪玩。”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解决完不好的事情，他这会脸色立马变得高兴起来。
沈沛愣了愣，瞬间明白方才是他在学萧琮礼。
她低眉笑了下，说：“待会儿你便知道了。”
“对啦，太傅要跟我们一起吗？”赵容被沈沛牵着手，看向萧琮礼。
萧琮礼盯着两人牵着的手，眉目间转过一丝微光，随后说：“太子爷能自己走回轿子里吗，若能的话，今日的书便不用抄了？”
听到萧琮礼叫自己，赵容思考了片刻，随后点点头。
他仰头朝沈沛笑了笑，松开沈沛的手，往回走。
“沈沛。”萧琮礼看着她的侧脸，忽地开口。
他很少叫她的名字，沈沛一愣，收回自己的目光。
“本官的夫人不是你不想当，便不当了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沈沛抬头看他，看到他眼中淡淡的笑意。
方才赵容听到了周令说的话，萧琮礼必然也听到了，不过他此刻的心情似乎没有沈沛中的糟糕。
甚至，她居然感觉他心情不错。
这人是铁石心肠吗，为何被人如此中伤，却分毫不在意的样子。
看着沈沛出神的模样，萧琮礼眼眸微凝。
她身上的衣服过于单薄，显得人更加瘦削了。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取下自己身上的斗篷，往前走了一步。
察觉到他的靠近，沈沛乍地回神，想要往后退一步，却被人抢先一步从身后拦住。
黑色的斗篷落在肩头，暖意一点一点渗入。
她很少穿黑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萧琮礼看着眼前的场景，更加满意。
“我不冷。”她抬手就要脱下。
萧琮礼已经极快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转身朝宫门走去，留下一句：“容儿还在等着呢。”
居然直呼太子爷的名讳，也就只有萧琮礼敢这么做了。
沈沛愣在原地，手抓着他的斗篷，心中有些异样。
雪地之中，她的身影格外出挑。
回到马车上，赵容看着她身上多出来的衣服，眨巴了下眼睛。
被一个孩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沈沛生硬地转着话题：“太子殿下，你今日想去玩什么？”
赵容注意到她的称呼，小嘴一嘟，有些不满：“沈沛姐姐，你和母后一样，叫我容儿吧。”
沈沛一愣，一时间忘记回答。
赵容见她不说话，又说道：“太傅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叫我容儿，如果沈沛姐姐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叫。”
他眼眸微睁，合齿一笑，眉目间带着几分机灵。
沈沛被他的样子逗乐，笑着说：“好，容儿。”
沈沛带着赵容逛了一圈街市，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姐姐，那个是什么！看起来好神奇！”
“是糖人。”
“我想要！”说着赵容从腰间拿出一个荷包，显然是李贵妃给他的。
在他拿出一锭银子之前，沈沛伸手阻止了他，拿出自己的荷包，付了三文钱。
“姐姐请容儿吃。”
赵容把手里的荷包递给沈沛：“那这个便给姐姐吧。”
沈沛愣了下，笑着摇了摇头，把荷包再放回他身上：“这个容儿拿着，以后做大事。”
赵容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容儿知道以后要做什么大事，要兼济苍生，心怀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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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模样的人说出如此宏伟的一番话，沈沛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容儿说得对。”
“孩子，糖人好咯。”做糖人的师傅听到他的话，笑着把糖人递过来。“你这娃娃有志向啊，真厉害。”
赵容有几分腼腆地笑了笑，踮起脚尖去接那糖人。
随后他转过身和沈沛往前走，直到几步之外，他才仰头和沈沛说：“是太傅教容儿的，不过容儿都记住了。”
“容儿真厉害。”沈沛眼眸微动，抬手抚了抚他的头。
车轿内，萧琮礼看着两人的身影，手中的黑纸扇轻轻扇动着。
闭起眸子，脑海中竟然还浮现前宫墙之外沈沛的声音。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对那些声音习以为常。
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反驳之时，居然会有片刻欢喜，听起来让他自己都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这几日有没有什么人跟着沈沛。”
“回大人，阁中的人都跟着，暂时没有发现。”
“嗯，继续守着。”
沈沛被赵容拉着袖子接着往前走，一日的游玩太过短暂，他明显觉得不够。
不忍心破坏他的兴致，沈沛索性随着他往前走。
“啊！”忽然，赵容抓着沈沛的手猛地收紧。
小手朝前一指，眼睛中含着恐惧和不解。
沈沛下意识把他往后护，顺着他的手看去，是一个年长的老者和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
老者的一条腿残疾了，女孩依偎在他旁边。
两人衣衫褴褛，只能坐在这人流如织的桥头之下，面前放着一只碗，希望能多乞讨到一些。
片刻间，沈沛看到赵容眼中溢满泪水。
“姐姐，他们是百姓吗？”
沈沛点了点头。
“那百姓安康是假的吗？”他想起书中说的安居乐业，五谷丰登。
可若现实如书中所述，为何还会有如此落魄之人。
沈沛喉间微哽，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感受到手心的湿润。
“以后会成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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