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苓心尖发颤,本能想离他远点,又舍不得伸手推开,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季含年,高挺的鼻骨下,薄唇紧抿,那里有一滴浅浅的红痣,远看很容易忽略。
鬼使神差地,她视线黏在那张薄唇上,漂亮的菱形,看着很软。
只要她稍稍踮脚,就可以……白伏苓垂下双眼,眸光晦涩。
下秒,忽觉着裤兜里一轻,身上附着的黑影也随之离开。
白伏苓扯过眼,就看见自己手机被季含年拿在手里,他眸色冷淡,语气依旧半带玩笑,“伏爷,要不想加,直说就是了,整这些多没意思。”
“伏爷”是端中那帮朋友对白伏苓的叫法,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觉着中二又傻缺,那帮小姑娘觉着霸气,天天这么唤,也就随了人。
现在被季含年念出来,多少带点讽意。
他将手机放在鞋柜上,听那声响多少带了点脾气,却在很好地克制,随即开了她身侧的门出去。
门被合上,白伏苓回过神,眼神落在那部手机上,抚额将额前的碎发扒到耳后,眼神无奈。
……
十七八岁的少年幼稚的不少,季含年恰巧就是。
以往见着白伏苓,总会主动过来,现在却是直接无视。
苏写意也发现了,暗戳戳问她。
白伏苓听后,只是笑笑,“没什么,小孩子闹脾气。”
吃过午饭,忽然有个女生跑到她们班上,脸上有点雀斑,说话时不敢抬头,说是校外有人找白伏苓,让她去附近的云桐巷。
白伏苓即便心里有所准备,可在云桐巷再见到那帮人,一颗心还是直接坠到谷底,身体发寒。
为首的女生从她踏进来,眼睛就直勾勾地挂在她身上,目光随着她的靠近逐渐怅然起来。
她们大概隔了两三步的距离,是对面那人先开了口,“你变了很多,我都快没认出来。”
“嗯,你还是一点都没变。”白伏苓直视着她的脸,发现她戴上了唇钉。
何莉注意到了,“怎么样,好看吧?”
她脸上漾着笑,仿佛她们的关系一如从前,从未降至冰点。
白伏苓撇开眼,没应声,眼神一一划过她身后的人,都是当初跆拳社的人。
何莉见她不吃这套,慢慢收起笑,抿着唇,沉眼看她,“阿苓,秦戈来职高了。”
白伏苓身子一僵,“嗯”了声,几不可闻。
“他要报复我们。”何莉拳头不知何时握紧,绷出的肌肉线条似在颤栗。
白伏苓沉默着,良久,“嗯”了声。
“阿苓,你知道的……我们需要你。”何莉声线微颤。
就像当年,你勇敢站出来,只要你站出来……
空气凝滞。
……
白伏苓抬眸,“我不会帮你。”
何莉扯开脖子上那条颈圈,赫然露出那道狰狞突兀的红痕,双目泛起泪花,“你知道我们这些天有多煎熬吗?”身后的人也纷纷掀开衣衫,或胳膊或肚子,是遍布的淤青,触目惊心。
瞧,当年的弱者又在以这种方式勾起你的同情。
白伏苓走上前,将那条颈圈重新系在她脖子上,这是自那件事后白伏苓第一次留给她的温情,说出的话却让何莉直坠冰窖。
“你就没后悔过吗?对秦婉婉。”
空气宛若泥流黏旎难扯,闷得令人心头一窒。
白伏苓缓缓收手,转身向巷口走。
“白伏苓!你就没错吗?秦戈也会找上你的。”
巷口的少女身形一滞,缓缓地,是少女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在等他。”
秋气渐袭,艳阳到底不如夏暑的七八月份燥热,此刻斜向天边,将小巷与街道切割出错落的明暗。
她还站在阴影里,一眼望见薄荷般的少年,脚踩单车停伫在电线杆边,周身被镀上层淡淡的金边。
她忽然想起喜欢季含年最重要的原因。即使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幼稚得出奇。
白伏苓以为季含年又得摆出那副见面不识的态度,准备径直离开时,少年却出了声,“伏爷,不上个座。”
叫伏爷,那是还带着气,让人上座,却是真心的。
季含年将人扯了过来,白伏苓还没坐稳,车已经被蹬着跑。
看他往着学校反方向,心里疑惑,“去哪?”
“哦,这车刚从小朋友手里借的,得还他。”他说话依旧是那副散漫调子,以至白伏苓以为他说着玩。
她顺着话头,配合道,“你借车干嘛。”
“借车方便逃跑呗。”
他大抵是看到了巷子里那群人,却以为是来找白伏苓麻烦的。
不过几米远的距离,她就站在了人行街道上,木然地看着季含年将自行车推到一半高大的男孩前。
“现在又得走回去?”白伏苓挑眉。
“啊...嗯。”
白伏苓这刻是真被他幼稚到了。
他俩沿着街走。
季含年出声,“白伏苓,你觉着这路是不是挺长?”
她蹙眉,没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足够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
季含年昨晚回去就觉着自己真是矫情透了,今早见到人也一直绷着脸,就单纯为昨晚矫情怪的自己臊得慌。
他选择拉长这段路,想为两人足够充分的时间,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陷入没必要的死穴。
“昨晚...抱歉啊,带了不该有的情绪,是我矫情。”
白伏苓止步,她不明白季含年为什么会这样想。
“如果被当成朋友的人拒绝联系方式,任何人都会难过。”
“这从不是矫情,季含年。”
错,一直在我。
季含年回身看着她,黑瞳浑浊中似又通着闪烁的幽光。
他习惯不计较,对什么都不过心,别人讨厌就讨厌,喜欢就喜欢,季含年的生活照样能过,若是他心里为别人计较上来,季含年反倒觉着是自己在矫情。
而昨天,他鲜少地为此犯了点不为人知的委屈,便觉着是自己矫情心在作祟。
白伏苓将手机摊开,“昨天觉着自己屏保太幼稚,怕你笑话。”
“现在,换我加你好不好。”
少女平时清冷低哑的声音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令季含年心跳平白慢了两拍,似有电意穿过心口,酥胀发软。
他没来得及回味,而那东西却早已消影,仿佛只是片刻的错觉。
季含年敛眉微蹙,一时不明白刚刚的异样。
回去,两人是翻的墙,午饭时间学校是允许走读生出入的,但也有时间限制。
季含年笑着说,“这白墙留了鞋印不好看了。”
“可以画涂鸦试试。”
而后来,白伏苓也没想着季含年真在那里留了两个胖头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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