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五日,沪卢之战辰时打响!
从白日打到黑夜,军营伤兵人满为患,军医忙得脚不沾地,苏沅卿不能上战场,就帮忙救治伤兵,直到忙至戌时三刻,前线捷报传来。
沪卢之战首战告捷,但晟国大军仅仅是险胜,伤亡人数达五万人之多!
轩辕硕在军营大发雷霆,一断了手臂的斥候,含泪来报:“元帅!右翼先锋营卫将军……战亡了!三万右翼军,死伤一万余人!”
轩辕硕颤抖着身子,猛地怒吼一声:“本帅不是下令撤军了吗?卫将军和一万将士怎会战亡?!”
“是骁骑将军……”斥候恨然哭诉,“卫将军劝他穷寇莫追,可骁骑将军不听,执意率领三万右翼军追击羽林军,结果中了埋伏……”
“轩辕旭了?!”轩辕硕红眼颤声大吼:“把他给本帅叫来!!”
众将领被轩辕硕骇人神色,吓得大气不敢出,就像木雕般一动不动。
斥候应声而去。
不多久,一穿着军装、神色威严、身形高大的青年走了来。
“大哥,这么晚了,你找二弟何事?”
说话间,轩辕旭一直盯着眼前杀意腾腾的轩辕硕,他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身份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轩辕硕乃庄慈先皇后所出,从小事事拔尖,又深得父皇偏爱。
无论他有多努力,父皇都未曾正眼瞧过他,他恨,若是没有轩辕硕,他就是晟国最尊贵的大皇子,可偏偏,自己不是庄慈先皇后所出,还比他晚出生几个时辰。
轩辕硕目光凌厉命令他:“给本帅跪下!”
轩辕旭不可置信,再怎么说,他也是晟国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大哥怎可在众将军面前,如此折辱他!
“大哥!”
轩辕硕想起战死的卫将军和一万将士,怒不可遏,“本帅让你跪下!你没听见吗?!”
“我不跪!”轩辕旭怒气怨气涌上心头,“我没做错!凭什么要跪?!”
“没做错?”轩辕硕坐直身,怒视轩辕旭,条条列举道:“你不听军令,擅自调兵,此为一过!你仗着自己是晟国二皇子,在军营滥用职权,此为二过!你好大喜功、违反军纪追击敌寇,此为不恕之过!”
轩辕硕越说越气,命令陈烨曲,“陈将军,即刻撤掉轩辕旭在军中所有职位,当场领罚一百军棍,他不跪给本帅打到他跪为止!”
陈烨曲应声,在一旁木架上抽出大木棍子,对轩辕旭说:“二殿下,末将得罪了!”
“谁敢!”轩辕旭愤恨吼了声,盯着轩辕硕说:“轩辕硕……”
“打!”轩辕硕此刻恨不得杀了轩辕旭,又怎会听他多说一句。
陈烨曲亦是愤怒轩辕旭害了一万将士,毫不犹豫一棍子打在轩辕旭右腿,轩辕旭膝盖骨一响,堪堪跪地!
“轩辕硕!你敢杀我,母妃定不会放过你!”
轩辕硕置若罔闻,“执刑!”
轩辕旭拔剑反抗,轩辕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踢在他下颌,将轩辕旭头颅踩在脚下。
“轩辕旭,这是在军营!不是在我晟国皇宫!没有本帅的命令,你竟敢私自追击敌寇,导致卫将军和一万将士中伏而死,你罪无可恕,本帅就算杀了你,父皇亦不会说半个不字!”
轩辕硕转头命令众将军,“将他拖出去打!不打断他手脚,你们就卸甲回乡!”
众将军忙不迭应声,将大吼大叫的轩辕旭拖了出去,一百军棍,不死也得终身残废!
轩辕硕面对那死去的一万将士,不杀轩辕旭已是仁慈!
他气冲冲走到帅帐,转眸一看,苏沅卿竟趴在案牍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狼嚎。
轩辕硕看了眼,轻声走到木架前脱下军装,拿着白色披风走过来盖在她身上。
正准备转身,脚似是被人拉住般停在原地,他静静看着苏沅卿熟睡的样子,心中杀意渐渐消失,身上戾气也淡淡褪去。
轩辕硕深叹口气,俯身将苏沅卿抱到床榻,坐在床边盯着苏沅卿不眨眼,他抬手抚摸着苏沅卿发烫的脸颊。
他知道苏沅卿生病后,便以整理名册为由,将她留在帅帐养病,哪怕商议要事,也临时换了军帐。
只可惜,苏沅卿依然我行我素跑出去救治伤兵,拖着病体回来,还要继续整理名册,她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惩罚他?
想到这,轩辕硕低声委屈:“苏沅卿,我生病时,你未曾来看过一眼,你生病了……”他哽了哽,苦笑自语:“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轩辕硕也只在苏沅卿听不见时,说这些话,他俯身吻了吻苏沅卿嘴唇,刚离开她唇瓣,苏沅卿就迷迷糊糊醒来了。
苏沅卿发着烧,神志不清的看着眼前人,她下意识喊出了心中最想念人的名字,“境玄……我,口渴。”
生病的苏沅卿,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依赖轩辕硕的样子。
这让轩辕硕僵愣了片刻,暗自笑了下,便起身给苏沅卿倒了杯水。
轩辕硕扶起苏沅卿靠在自己怀里,将水喂给她喝,谁知苏沅卿抬起他的手,一口将水喝了下去。
“慢点喝,当心呛着。”轩辕硕还是忍不住关心她。
苏沅卿喝完水后,轩辕硕把杯子放到床头小木桌上,双手紧紧怀抱住软躺在怀里的人。
轩辕硕也很懊恼他自己的行为,明明苏沅卿对他是那般冷心绝情,可他还是想拥有她、霸占她。
苏沅卿是他年少时,照亮黑夜的白月光,割舍不下、忘不了,亦是他长在心上的刺,放在心里很痛,可拔出来,却会要了他的命。
他这一生,被苏沅卿囚禁在无形的牢笼中,他逃不掉,也不想逃。
“……境玄。”
正想着,苏沅卿突然唤他。
“嗯。”
轩辕硕温柔的回应,让苏沅卿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涌了上来,她以为是在梦里,便跟轩辕硕说出了埋藏在心里的话。
“我梦见外祖父和父皇了,他们……他们要来接我回岐京了。”
人在生病时最是脆弱,尤其是苏沅卿在战场,看到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她就想,自己会不会也埋骨他乡。
“我不许你走,”轩辕硕亦是嘶哑了声音,他语气虽霸道,但却异常温柔,“你想回岐京,我带你去,但你不能……离开我一步。”
苏沅卿扯起嘴角笑了笑,“境玄……有句话,我想告诉你,我怕我不说,就没机会了。”
轩辕硕听到这话,碎成玻璃渣的心,又再次碎裂了,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他还能看到苏沅卿,她还在他身边,若是有天苏沅卿真的离他而去了,他不知道自己会崩溃成什么样。
“卿儿……”轩辕硕吻了吻她脸颊,凑到她耳畔,“别说胡话,你只是生病了,很快就好了。”
苏沅卿握着轩辕硕抱在她腰间的手,像猫儿般不停蹭着他脖颈,“我好想你,这四年来,我真的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轩辕硕闻言心怦然狂跳,更是委屈了,“既然想我,为何要一次次离开我?为何啊?”
“因为……我有很多事要做,我不喜欢被你关着,你放我自由,又怎知我不会回到你身边了……”
“我给你自由,你就能做到永远不离开我吗?”
轩辕硕似是在质问,其实也是在祈求,只要苏沅卿说一句‘能’,他什么都愿意给她。
但苏沅卿却说:“待我杀了苏怀民、宋琳琅,还有蒋钧……我就会永远待在你身边。”
苏沅卿虽然神志不清,但她内心依然深爱轩辕硕,谁不想跟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了,苏沅卿也不例外,她也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不过的女子。
轩辕硕忽而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温声训斥苏沅卿,“卿儿,这些事就交给我去做,你只需待在我身边就好,我是你丈夫,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去做,你这样显得我很无能,你知道吗?”
苏沅卿却哭了,她说:“四年前,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可我不想保护不了你……境玄,我也很害怕你出事,当年写下和离书逼你离开……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这一刻,轩辕硕终于明白,当年苏沅卿为何用死逼他离开了,心里的死结在苏沅卿说出这句话时,完全解开了。
“卿儿,”轩辕硕浓密睫毛挂着泪珠,他再次祈求苏沅卿,“我们和好吧,别再互相折磨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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