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景商场一楼，热闹的汉堡店里，最角落处坐着一个狼吞虎咽的年轻人。
他两口就把手里的汉堡咬掉一半，而后又鼓着腮吸光了杯子里的可乐。
邻桌的人侧目看他的吃相，还有他宽大的领口偶尔垮掉时粉颈上露出的那片紫红。
“啧啧啧……”
一个大婶端着盘子歪着嘴鄙视的看了看那黑色瞳子的年轻男人，放弃了与他拼桌的想法，转身去了二楼的用餐区。
可那年轻人吃得极其认真，丝毫不理睬路人无理的目光。
但当他放下汉堡，举起那根与鸭蛋等粗的特大号烤香肠时，眉头一皱，而后用纸巾盖住了那食物。
“哎，不吃给我啊，净糟蹋东西。”韩松端着餐盘，坐到了温凉面前。
中年人额前有一撮头发过早的白了，眼角细纹很多，一看就知道是个喜欢操心的人。
“不嫌弃你就吃撒”，温凉把那根香肠丢到了韩松的餐盘里。
而后他顺手把对方的橙汁拐走了。
韩松目光中带着慈爱和包容，语气也不再像电话里那样冲：“喂，试验过了吧？景明那方面没问题吧？”
“你有毛病。”
温凉咬住吸管，一口气把带着冰块的橙汁吸光，脸上却莫名其妙红得冒了汗珠，他立马道：“这地方热死了，有话快说嘛，我还要去做事。”
韩松没理会温凉的小心思，从提包里拿出一部最新款的手机递给他，“这个给你。”
“入职礼物？”温凉惊喜的接过去，放在手中摆弄。
“这是保命礼物，你昨天正式入职海潮，也许不久他们就会让你陪客人咯。”
韩松脸上隐约带着些担心，继续说：
“这手机装了定位，我能随时关注到你的位置。”
“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找不到你人，还跟你发了火，二叔错咯。”
温凉才反应过来，原来韩松在电话里跟他急赤白脸的，是担心温凉遇到麻烦了。
“你和景明怎么样我不管，但你必须要保证不暴露身份，更不能让他影响你的工作。”
“明白了吗？”韩松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温凉点了点头，嗫嚅道：“那个……正式工作后，要是叫我陪到床上……”
韩松摆手示意温凉别再说下去，他从皮包里掏出第二件东西——一盒标着功效为缓解过敏的氯雷他定片。
他把那盒子递给温凉：
“里面不是氯雷他定，是什么你不用知道。”
“遇水即溶，溶于水后无色无味，吃上立马就睡，副作用极小，后期验血也查不出来的。”
“当然，除了极端情况的自保，其他情况，你不能乱用，用过之后要打报告。”
温凉把那盒子打开，扫了里面一眼，一脸不悦的问：“怎么只有两粒？陪两个人就用光了，给我搞一百粒！”
韩松压低了声音骂道：
“搞你个大头鬼！”
“这是老子求爷爷告奶奶找人要来的，还得跟领导审批！”
“麻烦得很！”
“你加快效率调查不比什么都强？”
温凉想起了什么，连忙说：“之前在包房里，有人说漏了嘴，那五个死者中，好像有人死前与吴守和江海潮有关联。”
韩松：“那你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进一步打听出来。”
温凉为难的道：“大哥哥，他们口风严滴很。”
韩松：“查内部记录看看，不行就卧到他们身边去，那个吴守不是对你有意思？”
韩松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惹毛了温凉，他冲人发了邪火：“卧卧卧卧，卧到人床上去！电视上的卧底都是缉毒，你倒好让我去做鸭，烦死了。”
“阿弥陀佛，天地良心，签合同的时候你没看底下的字，怪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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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韩松，你合同上那串备注写得比小米粒还小，谁会注意啊，老奸巨猾！”
温凉忿忿的站起来：“不说了！走了！”
韩松远远看着温凉的背影，自言自语：“这孩子以前这么走路吗？怎么今天看着这么奇怪？”
*
萧廉的办公室里，靠墙的一个灰白色文件柜总是上着锁。
温凉上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只是当时不敢轻举妄动。
那里面，有没有关于死者陪客的记录呢？
这会儿，萧廉人出去了，那柜子上插着的钥匙忘了拔，笔记本电脑也开着……
温凉从沙发上坐起身，悄声走向那柜子，拧了拧钥匙，顺利的打开了柜门。
他粗略的扫了一下里面的文件，从特招部成立至今七年，每一年入职的人都有相应的入职简历和工作记录，但是独独少了那五个死者的资料。
温凉失望的关上柜门，将它恢复原样，而后转身看了眼萧廉的电脑。
电脑里，总得残留一些那几个死者陪某些政要权贵时的影像资料吧。
那些影像资料是用来威胁这些上位者为海潮的商路保驾护航的。
所以只要海潮与这些人的利益关系还在，这些资料肯定不会销毁。
说不定从那里面能找到一些线索。
电脑没设密码，温凉轻松的点进了桌面。
在一个名为“海潮业绩”的文件夹中，他看到了以每个男招待的名字命名的子文件夹，包括他自己的。
每个子文件夹都设了密码，根本没办法查阅里面的内容。
意料之中，这里面也没有那五个死者的名字。
温凉灵机一动，打开了“显示隐藏文件夹”的设置。
屏幕闪动的瞬间，五个命名只用编号没用人名的子文件夹跳了出来！
温凉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摸出一个 U盘，那是上次笑脸让自己去叫花子嗦粉取的，今天正好能派上用场。
“复制文件”的选项按键被点开时，他的心率简直要爆表了。
隔着门，他听到了萧廉在走廊里隐约传来的咳嗽声，甚至能闻到萧廉身上那股子刺鼻的烟草味……
对方似乎正在靠近办公室，而那个不停闪烁的进度条，此时离百分之百还差一截……
萧廉推开门的前一瞬，温凉极快的把 U盘拔了出来，并关闭了文件夹页面。
一切似乎十分顺利，只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奇怪。
“你捧着我的烟灰缸干嘛？”萧廉疑惑的打量着温凉。
温凉腿有些软，他笑着道：“我想帮你倒一下烟灰。”
“你还是干点正事吧！”萧廉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坐回电脑前，说：
“陪好你的第一个客人比什么都强。”
“今晚的合作要是能谈成，我们海潮在山城就又多一条财路。”
“这个女人，是山城第一大商业体的实际控制人。”
“我和她打过交道，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母夜叉，我们公司的合作意向书她拒了不下五次。”
“听说她老公早年间和她离了，儿子和她关系不好，她的精神世界……”萧廉说到这，玩味的眨了眨眼，“应该空虚得很。”
“今晚我们又窜了个局，你好好表现一下，最好让她喜欢上你。”
“你要是能把这个女人哄得开心了，签了合同，我给你记一功。”
温凉低头看那文件上的信息，瞪大眼睛，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何素娟，女，52岁，素景集团，实际控制人。”
透过那两寸的黑白照片，温凉似乎能看到她嘴唇上涂着的那抹耀眼的红。
温凉怎么也没想到，他作为一名毫无底线的男招待，在海潮接待的第一位客人，竟然会是景明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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