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结一般，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长乐是偷溜出宫的，她此刻穿着一身蜀锦做的白裙，略施粉黛。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极了那出尘的仙女。
“虞兄，虞兄！”柳穆轻喊了虞彦两声，虞彦才缓缓跪下。
见虞彦这样，长乐有些紧张。她在想她刚才是否表现得过于跋扈了？会不会让虞彦以为她是个骄横之人？
长乐未说起身，所有人就都只好跪着。
其中最慌的人就是屠哲成了，他心道这萧长乐怎么在这？
他是知道皇帝对这个大公主是有多宠爱，毫不客气地说，长乐若是要那天上的星辰，皇帝也会毫不犹豫地摘给他。
还有她的弟弟是大皇子萧安，从不按常理出牌，看似喜爱玩乐，可当他想要加入萧安的圈子巴结他之时，却屡屡遭到拒绝。
“公主殿下驾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没想到打破僵局的会是老虞。
“嗯，都先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但是屠哲成他们不敢，依旧跪在那边。
“不过一些琐事起了争执，公主殿下切莫生气。”老虞搓着手，陪笑道。
“琐事？”长乐冷哼一声，看向屠哲成，“我看有人想借机挑战皇权吧？”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屠哲成当即认怂：
“不敢……都是误会……误会！
是我手劲太大将鞋子的上的宝石掰坏了，我赔钱……赔钱！”
说着屠哲成掏出一把银票塞给老虞。
“赔钱就完事了？”长乐继续冷声道。
“道歉！对，道歉！对不起虞老板！对不起虞秀才！我错了！”
屠哲成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个躬，周氏和其他侍卫也起身跟着鞠躬。
“哎行了行了。”老虞大声说着。
“你觉得呢？”长乐问虞彦。
“爹说行了，就行了吧。”虞彦平静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就先走了。”
屠哲成此刻的点头哈腰和先前不可一世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他恨不得从没来过这里，要知道虞彦有长乐公主撑腰，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找事。
围观的群众内心对这个二世祖也是相当唾弃，道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一见到更有权势的人就将姿态放低到尘埃里去了。
“慢着。”
长乐悠悠出声，屠哲成凝滞在了原地。
“他们满意了，本宫可没有满意。”
长乐缓步走到屠哲成面前。
“仗势欺人，无视皇权，看在安南王的份上，来人啊，将他掌嘴三十，让我们的屠公子长长记性。”
侍卫得令便左右开弓地开始猛扇屠哲成的脸，如此屈辱他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周氏再心疼也只能干看着，她怕不当心说了什么不顺这位公主的意了，又受到加罚。
打完，屠哲成肿着个脸谢过公主教训，带着人逃也似的走了。
见屠哲成离开，人们以为此事告一段落，没想到老虞居然还是要赶虞彦走。
“你走吧虞秀才，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菩萨。
我养你那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别因为你我生意都没得做。”
老虞说着拉起虞彦就把他往外推。
“虞老板，这……”柳穆想上前劝说，却被虞彦的一个眼神阻止了。
虞彦向老虞拱手道：
“多谢这些年来父亲的养育之恩。我走了，父亲请多保重。”
“快走快走，别在这碍眼。还有你们！今天小店歇业一天。”
说着把虞彦连同柳穆他们推到了外面，同时拉下了帘子。
其他围观的人见到这情景，都摇摇头散了。留下虞彦、柳穆还有长乐三人。
侍卫们已经很识相的隐匿起来了。
“虞兄。”
柳穆率先开口道：
“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先前听家母说来铺子做鞋子的时候，你对她非常友好。
她听力有些问题，你就不厌其烦地向她解释，哪怕她那日的衣着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妇人。
我柳穆在此多谢了。”
“不必客气。”虞彦摆摆手道，“来店里的都是客人，这些都是我应该的。只是这今后……”
他露出了有些担忧的眼神，看向那已经闭门谢客的铺子。
“这老虞也真是，居然就这样就要赶你走。”长乐脱口而出。
“等这阵子气消了便好了吧。我虽非他亲生，但他养育了我这么多年，他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
对了，方才多谢公主愿意出面仗义执言，还有柳兄，也多谢了。”说着向他们拱手。
长乐心底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微笑接受了道谢。
柳穆倒是直爽，直接邀请虞彦去他府上暂住。
虞彦起初是拒绝的，他并不想麻烦别人，他想的是去附近的寺庙借宿，他可以帮忙打扫院落，也能为人祈福抄经。
他写得一手好字，曾经每逢春节，家里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但他终究是没能抵过柳穆的真心。
柳穆非常诚恳地拉着他的手说：
“我们柳家人不多，院子倒挺多。正巧我隔壁就有个空着的，你住进来我也有个伴儿。
我明年也要参加秋闱，一起学习教学相长，我想定会有一番收获。”
长乐想了想，也开口对虞彦说道：
“你在柳家不用想其他事，能够专心学习。
等来日高中，叫那些个仗势欺人的纨绔们好看！
这也是父皇修改为官制度的初衷。他太希望改变现在权贵当道的局面了。”
说完，她又转向柳穆：
“还有你，中书令家的大公子，请你也务必加油。我期待来日在太和殿上，见到你们二位。”
柳穆被长乐说得热血沸腾，郑重向她告别后，拉着虞彦回了柳府。
其实长乐是顾及到虞彦的自尊，才没有说出她那几栋宅子任他挑选着住的话。由得柳穆将虞彦带回了家。
之后虞彦去过几次鞋铺，都被老虞轰了出去。
最后一次，老虞直接砸了一坛子酒破口大骂：
“你这个拖油瓶到底有没有点眼力见？我都养你到这么大了，你早该自力更生了，还粘过来做什么？
赶紧滚，我不要再看到你。“
嗓门之大，引得无数人驻足。
虞彦站在铺子门口许久未动，随后，他跪下来，向着门内磕了三个头。
因皇帝缩短了考试的间隔期，彼时他已经过了秋闱，中了解元，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
他隐隐感觉出老虞的用意，于是在那之后，他便在柳府专心念书。
69書吧
不过他也不会白白吃喝在柳家，虽然柳穆并不在意这些。
他将一些自己的字画拿出去售卖，换得的银两他拿出一部分给了柳穆，另一部分他总是趁夜里，通过鞋铺门底的缝隙将钱塞到铺子里。
后一年的春闱，虞彦不出所料得了会元。
等到殿试，他同柳穆一道被皇帝看中。虞彦被皇帝钦点做了状元，柳穆则是当年的探花。
长乐那日也在殿内，那是她求了皇帝半天，才被允许戴着薄纱坐在角落里的。
她看到了殿上那个文采出众，能言善辩的虞彦。
和煦的阳光从殿外洒了进来，她觉得虞彦的周身，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对他更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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