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星没有理他。
安砚抱着衣服,身子冻得颤了一下。
然后便乖乖把衣服穿上了。
黑色外套领盖在在脖颈处,衬的一张脸更为白皙。
他伸手拢了拢散开的衣摆,把自己面前湿透的衣服挡起来。又小声朝段南星道了声谢。
段南星依旧没有理他。
他扫了眼安砚的穿着,确保他严严实实什么都没有漏之后,松了口气。
他感觉安砚很笨,是他这么久以来见过最笨的一个。
安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段南星怀疑智商了。
他正在一点一点梳理系统给他的记忆。
学校对学习和纪律管的很不严。可以随意请假和回宿舍,但严禁出校门。
学校管理放松,录取线低。设施完善,并且学校的的升学率高到离谱。直接碾压这个市里最好的学校。
因此报这个学校的学生人满为患。甚至有的家长花重金送孩子进来。
直到最近半年来开始传出学校闹鬼事件。
只不过闹鬼事件也在家长眼中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谣言,他们送孩子进来的心仍然旺盛。
系统给他的任务是活到高考结束,刚才老师讲话的时候,又透露出一个线索,七天后进行高考。
也就意味着安砚只要在这个副本里苟到七天之后,就行了。
这勉为其难算是一件好事。
目前所得到的线索还是太少,安砚得不出来别的有用的结论。
他打了个寒颤,身上衣服湿哒哒的,很是难受。他想回宿舍换衣服。
老师还在讲台上絮絮叨叨。
安砚看了眼最上面挂着的表——三点五十。
他又看了眼桌子上贴着的时间表。
‘还剩十分钟。’
安砚慢慢盘算着。
‘今天先休息,先把学校的路摸熟,明天再找线索。’
下课了。
69書吧
安砚刚想站起来,里侧的肩膀就被人碰了一下。
他一回头,段南星伸手戳着他的肩膀。“让一下。”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要回宿舍。”
安砚眼睛一亮。
连忙起身给段南星让路。
待他走了出班门口后一会,安砚才小跑的跟上。
他还不认识去宿舍的路。
安砚走路脚步很轻,小心翼翼的跟着,直到走到宿舍门口段南星也没有发现他。
宿舍大门的铁门敞开着。最中间的地方绑着块半个手腕粗的铁链,和一个巴掌大的锁。
铁门一侧的墙上贴着一个白板。黑色的墨点在上面印着。
安砚凑近才看清上面写着什么。
-夜晚十一点后严禁离开宿舍,违者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了。
半米长的白板上,洋洋洒洒就写了这一句话。
安砚看的很懵。他不清楚后果是什么,这个东西是系统没有给他的。
但他暗暗的把这个时间记了下来。
原身的宿舍是在404。
在四楼,楼内有电梯。
宿舍内部的构造是一条长走廊,宿舍房间两侧从大到小依次排列。
安砚走出电梯后,顺着走廊走了很久才找到地方。
每个宿舍门都带着锁。安砚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在裤兜右侧里摸出了一把钥匙。
他拿着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旋,‘咔哒’一声,门就开了。
宿舍里面是双人床,床头靠墙摆放。
床尾处有一个两米长的书桌,此时上面堆满了书和拆开的零食。
他的宿舍虽然是双人间,但住进来的只有安砚一个人,他没有室友。因此另一个空着的床被原身当成了存放物品的地方,上面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
屋子里的采光不太好,虽然才刚下午,还没有到晚上,可整个房间内就已经昏昏暗暗了。
安砚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在门边的墙壁上找到屋子里灯的开关。
他伸手按下去,白光照亮。昏暗被驱散,视线清晰。
安砚的动作一怔。
门后面贴着一张白纸,笔墨翻飞,印着和楼下大门口处一模一样的文字
-夜晚十一点后严禁离开宿舍,违者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两份一模一样文字贴在同样引人注目的地方,甚至还害怕有人违反,贴到了更加容易被看到的宿舍内。
这个纸就像一个封条一样,在关上门的时候,挡在上面,劝阻每个想要违反规定想要出去的人。
同时在纸的上方还悬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钟表。表身整体呈现黑色,上面的指针钉在一起的部位是一个镂空金色骷髅。针尖处还缀着一抹红色,在黑色背景的映衬下宛如鲜血一般。
甚至在表玻璃罩内,11点的位置,还用红笔重重圈起来。
这个表在正常世界里,不算很特别,反倒有一种赛博朋克的诡异美感。但放在这个世界里总感觉让人喘不上来气,很是压抑。
秒针无声的往前飞快走着,就像在催促着什么紧急情况,光是看着就有一种压迫感。
再加上钟表上面贴着的那句话,总有一种死神来临的恐慌。
“很不正常……”安砚看着面前墙上的纸。“太不正常了,两处贴着十一点的标签,为了引人注目放在门上的钟表。每样东西仿佛都在朝无声呐喊,让我不要出去。”
安砚挠了挠脑袋,“这个副本死亡规则就这么写出来了?是不是太简单明了了点?我是不是应该感叹一句,不愧只是个C级副本?”
同时他还发现了,屋里的其他地方,也都放着表。
床头柜上,浴室的墙上,还有衣柜上的柜门。每个表的样式都不同,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表的玻璃罩内的十一点都被圈起来了。
“真的好奇怪。”安砚心想。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个宿舍竟然没有窗户,刚开始他进来还疑惑为什么会这么昏暗,现在才发现了原因。
四周的墙壁用水泥狠狠封住,连个空隙都没留下。
进来的门是在这个空间里,唯一能感知外界的通道。
“按理来说,这个学校这么有钱,教学楼前面的花坛都修了成五米宽的,怎么连个阳台都没有?”安砚又跑到浴室看了一圈,果然也没有发现窗户。
身上湿透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更何况是在这连阳光都没有的房间里,安砚一进来就有些发冷。此刻更是忍不住发抖。
他只能先暂时放弃思考这些。
走到屋子一边靠墙的柜子旁,在里面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
他把段南星的外套挂在臂弯里,进到浴室里,想塞进洗衣机里,最后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盆准备自己手洗干净。
换下来的那件衣服,被他随意的扔进洗衣机里。
屋子里的东西摆放的很乱,安砚花很久才收拾干净,里面的物品都是平常物,没有任何跟鬼校有关的物品。
并且他还在柜子里的夹层里面找到了一部手机,黑色的触屏款,很小一个。
夹层被衣柜里面层层叠得的衣服遮盖的严严实实,靠着墙面上面的木板里,木板里面被掏空了一层,明显是后期短时间内掏空的,内壁粗糙。
外面被一层原来的衣柜木板遮挡住,堵得严严实实。
倘若不是之前安砚在孤儿院里经常做这种暗格来藏东西,对这种玩意得心应手,并且他因为找线索把衣柜的东西尽数拿了出去,恐怕根本发现不了。
突然他耳朵颤动一下,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丝细微的声响,很像生物四肢在地板爬行的摩擦声响。
很轻微,如果不是环境格外安静,或者不在意的当做错听,根本察觉不到。
安砚反应很快,在声响出现的瞬间,飞快的将手机藏进衣柜里面。
然后神态平淡的从上层拿出一件衣服,不紧不慢的关上衣柜门。
从容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近乎僵硬着背,缓步挪到床边,挨到床的瞬间,他的腿就瘫软下来。手腕支撑在床头,才勉强自己没有一屁股落在床上砸出巨响。
他靠着床头柜缓了会。
声响越来越大。
听的安砚简直头皮发麻。
他哆嗦着手,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闹钟,握在手中,假装有兴趣的把玩。
耳边则全神贯注的听着声响。
安砚听着声响,心中推测那个东西在做什么行动。
地板摩擦的过程中,偶尔有尖利的抓挠声响。
很快那个声音停止了,停在了安砚坐在位置的正上方,声音停顿两秒后,是骤然响起的呼吸声。
呼吸声在那一瞬间近的仿佛就在安砚头顶。
实际上也就是在安砚头顶,只不过中间隔着面天花板的墙。
心跳仿佛停了一瞬,又在瞬间爆发出轰鸣声,剧烈到能够将天花板上东西吮吸唾液的声音掩盖住。
安砚脸颊发白,额间冒汗,但他仍然要保持淡定一无所知的模样。他不能被发现异常。
上面那个东西在监视他。
对,监视。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的时候,心跳仿佛都慢了一拍。
他能感觉到一道强烈的不容忽视恶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让他毛骨悚然。汗毛都颤栗起来。
脊背上透出一股寒意,那道视线落在他因低垂着头显露出的后脖颈上。
吮吸声更大了。
带着舔舐利齿的森寒。
仿佛被凶兽盯上,磨牙吮血的恐惧。
安砚害怕的近乎有些呼吸不畅。
手无力的抓握一下,落在冰凉铁制的闹钟上面。冰冷的触感让他找回些许的感官,不至于陷入无休止的恐惧当中。
他垂着头,表情强装平淡,面容僵硬,后脊绷紧,让人看不出异常。
但被发丝遮住下的眼眶中,瞳孔骤缩发颤。
他细微的抖着手,来回抚摸着掌间的闹钟。同时也在抚摸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勇气。
摩擦,摆弄,捧着它爱不释手。
指针平缓的滑动,永远那么精准始终如一的往下走,外界的任何情况都无法改变它的转速。
在恐慌中总要找到一个支撑信念的东西。
安砚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他听着头顶上传来的声响。上面的那个东西耐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等了将近十分钟,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安砚便也跟着他耗。
此刻他手里的闹钟仿佛什么绝世珍宝一般,被他不住的抚摸。
很无聊,因此闹钟被他扣了个遍,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但他也因此发现了闹钟上被人刻意改造的痕迹,原本定了时间,到时间会发出响声的闹铃。被摘除下来,仿佛了一个微弱震动的振动器,达到了一种既可以叫醒人但又不会声响太过强烈,把别的东西叫过来的地步。
如果在这之前,发现了这个,安砚可能还有什么疑问,但在此时天花板上的东西对着他磨牙流口水的时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玛德。安砚忍不住唾骂。
什么破副本,睡个觉还得兢兢业业,时刻注意有没有东西盯着你‘馋’的流口水。
同时安砚也理解了为什么宿舍内没有窗户这个事情了。
幸好没窗户。
不然一睁眼早晨起来,一个怪物趴在窗户上盯着他看,魂都吓飞了好吧?
到时候安砚都不用存活一个七了,估计最多当天晚上就因为过度的刺激,造成心梗,然后饮恨西北。
过了一会,可能是见安砚毫无动作,那个东西也感觉无聊,慢悠悠的离开了,发出地板摩擦声。
安砚支起耳朵仔细听,确认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远,然后逐渐消失,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一些。
他缓慢的吐出一口气。
舔了舔因为紧张发干的嘴唇。
安砚下意识的朝上面抬头,观望。
巡视了一圈,察觉没什么问题后,脑袋就要放下。
突然他被一个东西引住了视线。
在安砚靠在床脚对面的书桌天花板上面。
朝下突出来一块。
圆形的。
红色的。
中间还带着血丝和黑珠。
安砚脑子瞬间懵住了。
这一瞬间,一股彻底的寒意,席卷周身。
手指哆嗦的发软,再也握不住掌心的东西。
闹钟掉落在地,金属的撞击声回荡在这近乎死寂的屋子里。
浓烈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愣愣的看着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眼球。
布满血红色胀血的眼球。
伸长了一截,正在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凿出来的洞里,冒出头往下看。
往下死死的注视着安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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