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义安市的雪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急切、更早。
刚刚进入初冬便下起了初雪,然而这场雪却下得异常缓慢,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思念缓缓飘落,轻柔地触碰地面然后迅速融化成晶莹剔透的水珠。
沈逾白静静地跪在墓碑前,面容憔悴眼神空洞无神,他颤抖的指尖轻轻触摸着那冰冷的墓碑,刹那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无法抑制。
裴言澈悄无声息地走到近旁将手中精心准备的两束鲜花恭敬地放置在两座墓碑前方,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对逝者深切的哀悼之情。
做完这些他静静地伫立在沈逾白身后沉默不语,许久之后终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沈逾白搀扶起来。
\"走吧,你身上还有伤尚未痊愈,受不得风寒,咱们改日再来探望他们。\"
裴言澈轻声说道,语气充满关切与疼惜。沈逾白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做停留,顺从地让裴言澈扶起,因为他深知死去的人已长眠于地下,而生者必须继续勇敢前行。
亲人的离去并非一场短暂的暴风雨,而是伴随一生无尽的湿漉与阴霾,活着的人会永远铭记,但绝不能因此消沉颓废自暴自弃。
……
“沈队,你真的要走了吗?”
陆川崎站在一旁,看着昔日里朝夕相处共进退的队长收拾东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沈逾白将警证小心翼翼地放在装着所有物品的盒子里,盖上盖子,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他身为警察的见证,因此无比珍惜。
他转身拍了拍陆川崎的肩膀,故作轻松道,“这次真的要走了”
马建国上前给了沈逾白一个拥抱,“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我们的队长”
想不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糙老爷们儿,却在今天竟说些肉麻的话,这让沈逾白忍不住红了眼眶,最后无比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工作了四年的地方,像是要把一切都深深刻进心里。
一幕幕记忆闪现、重叠,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了。曾经热闹无比的一组办公室,如今只剩下马建国和陆川崎两个人了。
“马哥,崎哥,今后一组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
“放心吧沈队”
“那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沈逾白笑着拍了拍他们,随即抱着自已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刚刚走到警局门口,便发现裴言澈站在门外正等着他,沈逾白笑着小跑过去,“怎么,你也是来送我的?”
裴言澈搂过他肩膀挨着往前走,“是来陪你的”
沈逾白愣住,轻轻拍掉他肩膀,“你辞职了?”
“嗯”
“谁允许你辞职的!”沈逾白有些气,一来是因为裴言澈没有同他商量这件事,二来是因为他不想因为自已而影响裴言澈的事业。
裴言澈见他气鼓鼓的样子哑然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气成河豚了”
“你别嬉皮笑脸的!”沈逾白拍掉他的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况且这是你热爱的工作啊,怎么说丢就丢”
“热爱工作不假,但比起工作,我更爱你”
听了这话沈逾白胳膊上的汗毛直立,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别以为说点好听的我就会原谅你”
裴言澈一手接过沈逾白手上的收纳箱,一手搂上他的腰,“告诉你个秘密吧”
“什么?”
“我来这儿当法医完全是为了你”
沈逾白呆住,裴言澈继续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我们接到了同一个案子,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一定要和你成为同事。”
面对裴言澈的突然告白,沈逾白有些无所适从,脸颊迅速烫了起来,连同耳根都变得火辣辣的。
“你,你少来。”沈逾白抬起胳膊肘轻轻怼了裴言澈的腰一下,后知后觉道,“好啊你,那个时候就开始觊觎本帅哥了,藏得够深的”
裴言澈宠溺地揉了揉沈逾白的头,“所以你去哪我就去哪”
正腻歪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来,下车的是四五个年轻人。
他们大概就是新来的实习警察吧,沈逾白猜测。
他们每个人都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朝气蓬勃的气息,脸上更是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之情。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大约二十三四模样的年轻小伙子缓缓走到沈逾白面前,紧接着向其行了一个标准规范且十分帅气的军礼。
“您就是沈队吧!终于见到您了,您一直都是我努力奋斗的目标和学习效仿的楷模,而且您还是我的直系学长呢。”
话音刚落,这位名叫季时的年轻人不禁有些羞涩地抓了抓自已的头发,并露出一副憨厚可掬的笑容。
沈逾白随意地瞥了一眼对方佩戴在胸前的证件:季时。随后,他非常友善地伸出手与季时紧紧相握,并微笑着鼓励道:“加油!”
望着季时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走进警队大院,并一脸肃穆庄严地带领其他队员井然有序地前往报到地点,沈逾白突然间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这一幕,仿佛让他看到了四年前初来乍到的自已。
尤其是那位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年轻小伙儿,简直跟曾经的沈逾白一模一样。
沈逾白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紧接着,他面向警察大院门口那枚熠熠生辉的警徽,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至此,他也算是给自已这段虽短暂却无比充实的刑警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
离开警队以后,沈逾白开起了花店,凭借二人的努力规模越做越大,花店每天都人满为患。虽然忙碌,但这样的生活却十分惬意。
又是一年春,义安市下起了暴雨,沈逾白关紧了门坐在小马扎上望着外面街道,还好裴言澈赶着去给客人送花前帮他把门外的花都搬了进来,否则他一个人恐怕要搬好久。
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伴随着轰轰的雷声,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尽管店内灯火通明,沈逾白却总觉得心慌不已。
裴言澈已经去了很久了,尽管穿了雨衣,这么大的雨,沈逾白还是很担心。
“花送到了吗?现在雨太大了你找个地方躲躲吧。”最终沈逾白还是不放心给裴言澈发去了语音。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回复。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杀人犯,现在正准备跟警察去局里做笔录”
紧接着又跟过来一条,“放心吧我没有受伤,可能要晚一点回去,记得想我”
听完语音,沈逾白嫌弃地撇撇嘴,“切,我才不要想你”
刚起身准备继续练习插画,店里的灯却突然灭了,瞬间陷入黑暗。
许是雨势过大导致线路出了问题,沈逾白这样想着,随即打开手机手电筒准备去打开备用电源。
外面疾风骤雨,刮得玻璃门叮当直响,这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仿佛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面纱。
沈逾白紧握着手机,紧张地照射着四周。突然间,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快如闪电,他的心跳瞬间加速,身体紧绷做出防御动作。
\"谁!谁在那!\"
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警惕,却仍然紧紧咬住牙关,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鼓起勇气继续向前迈进,手中的手机光线随着脚步晃动,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让人毛骨悚然。
“沈警官,好久不见。”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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