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事多磨,对于“九分傻”和大姐的婚事来说,真是难为了这媒人。经过媒人的努力,双方找了算命先生,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给查了最吉利的大喜好日子,两个人的结婚大喜日子就定于初春2月中旬。双方都根据商量约定,各自置办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
那个年代所有的家具都是请木匠来家里做,每天要做一顿中午饭给木匠吃。一般都是双方商量好了,双方分别做什么家具。一般一个新家庭都要做大衣柜,大木箱,小木箱,方凳子,新床,吃饭的小方桌子,大方桌子等等。大姐家和陶盆家按照约定也各自忙活各自的家具了。
当然“九分傻”也定做了合体的中山服,还平生第一次拥有了女人给纳的千层底布鞋。这布鞋真的是大姐用了多少个夜晚,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地做出来的。说心里话,就是给弟弟妹妹们也没这么用心地做。也许女人从心底里感觉要成家了,自己要有男人了,做这双鞋,真的是用心了,生怕男人每天赶集走路多磨破的快不抗穿。
大姐从小跟着母亲学会了很多剪纸的手艺,还特意先用纸剪出活灵活现的凤凰,再在鞋垫上用五颜六色的线一针针地缝出来。
在那个年代,只要是订婚的新人都必须要有几副漂亮的鞋垫,倒不是这些鞋垫必须用来垫在鞋里,而是作为婚姻的见证,也寓意女方的勤俭持家,勤劳贤惠,更寓意这日子脚踏实地,幸福美满。
大姐也用在集市上买的花布,做了两身漂亮的衣服,再配上那有鞋盘扣的布鞋,还真是漂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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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他们俩在双方父母都同意,仅仅见过几次面的情况下,双方把结婚成家该有的都准备差不多了,可以把婚事办了。
结婚当天也免不了母女分离的哭哭啼啼,凌晨三点就有迎亲的队伍来了。大姐家院子里也来了很多同族家人过来帮忙,帮着梳理打扮,陪嫁的嫁妆整理挂上各种点缀饰品,尤其是象征着吉祥喜庆的一串串染的红绿色的花生、栗子、枣。用红线绳串起来,枣的谐音是早,寓意早生贵子。枣的颜色是红色又是比较喜庆的颜色,红枣表达祝福,可送给新婚之人,预祝其早生贵子。花生寓意婚后男孩女孩轮流生,多子多福。栗子和枣寓意早立子,早成家立业。这些一串串的花生栗子枣要缝在被子四个角上,还要在木柜子里也撒一些散的。在木柜子里还要放一些饼干,烧饼等点心,寓意丰衣足食。
可见在那个年代婚礼的习俗,准备的嫁妆里满满的都是祝福。所有这些陪嫁的嫁妆连同新娘都要被迎亲队伍一起带走。最主要的就是新娘坐的木车,木车子是中间有个架子,两侧可以坐人,胳膊可以搭在中间的架子上,这样坐着才稳当。一般木车子坐一个人的时候,推车的人就累了,要坐人的一侧高高的翘起偏向另一侧,这样车子才能找到平衡。已经铺好新花被子的木车子,新娘要坐在右侧,用被子盖住腿脚,头上盖着花盖头,前面还有个拉车子的。一般都是天不亮就要把新娘接进门。同样老陶盆家里也热闹了一天,也在同姓家族里完成了一件大事。
这也了却了双方老人的一个大任务,算是完成了人为什么活着的真理——繁衍后代的第一步,“九分傻”成家了。
似乎对于任何一个新的家庭来说,都希望充满着惊喜,幸福,快乐,完美等美好的字眼。而在那个年代,改革开放的大潮前夕,文化教育的落后,精神食粮的欠缺,依然让这个新婚家庭开启了祖祖辈辈重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同样开启了先结婚后熟悉,再到培养出恩爱夫妻感情的过程。
大姐和“九分傻”结婚了,大喜的日子,对于普通的农民来说,同样最高兴的莫过于洞房花烛夜了。在这喜庆的日子里,本该像千千万万新婚夜里那样发生的轰轰烈烈的好事,在这里却没有发生。
这里的洞房却静悄悄的,静得可怕,没有一点新婚洞房花烛夜的热闹气氛,没有一点激情四射的场景,也没有为了下一代的准备工作该有的惊天动地的壮举。
新娘独自坐在床边上,微微弯着背低着头,十指交叉放在两个膝盖间。看着墙上贴着的大大的双喜字,看着那红红的蜡烛跳动的火苗,本来这喜庆的房间里应该有的温暖氛围,而这毕竟是冬天的夜里,新娘却手脚冰凉,浑身瑟瑟发抖。
她孤独的听着蜡烛嘶嘶嘶地燃烧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一直听到了半夜公鸡打鸣的叫声。却始终见不到新郎“九分傻”的影子,而慢慢地从隔壁灶房里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新娘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床边上,任凭脸颊泪的痕无法擦干。伴随着两只高大的蜡烛流下一串串的蜡泪到了天明。而这新房的门就这样在初春的寒夜里整整开着一夜。此时的新娘不仅仅手脚凉了,新娘的心也已经凉了。
这扇门是新娘为新郎开着的,是等待幸福时刻随时开启而开着的,是为像千万个家庭一样迎接美好生活地开启而开着的。但是这扇门虽然开着,却在新娘的心里为新郎而开的那扇门慢慢地关上了。
新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隔壁灶房的鼾声是谁,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知道新郎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不知道天亮该做什么?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切为什么?
有太多的为什么在新娘的脑海里翻滚着。
天亮了,新娘听到院子里有人在搬动盆盆罐罐的声音,有老烟嗓子闷声咳嗽的声音,那咳嗽是老陶盆子的声音。新娘慢慢地走出这两扇门,看到老陶盆在和他的“九分傻”在装车子,估计应该是和往常一样去赶集。
就这样,不一会的工夫,“九分傻”熟练地推起那个车子出门上路赶集去了。新娘不知道新婚的第二天,为啥这家人像没发生过什么,一切都那么正常。为啥没有人家新婚的喜庆氛围,有的只是自己陌生的一幕幕。
“九分傻”出了门,家里只有新娘和这个老公公在家了。老公公和那个“九分傻”儿子比起来,就没有那么傻了,毕竟也是天天赶集,见的人也多,经历的事也多。
老陶盆年纪大了,晚上睡觉也少,天刚刚亮也起来了。老陶盆睡在西厢房,是两间石头房子,平时就是堆放怕雨淋的杂物。原来老陶盆是睡正屋,“九分傻”睡厢房的,因为儿子结婚就把正屋做了婚房,所以老陶盆子就睡了厢房。当他起来站在院子里,看到了开着门的洞房,也看到了蜷缩在灶房柴堆上的儿子,从那一刻起他一脸的纳闷,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独自一人在家也不好跟儿媳妇说什么,带着满脸的迷惑,就拿着马扎子出了院门,坐在自家大门口的墙根,抽起来了那杆老旱烟袋。他脑子也糊涂了,不知道为什么给儿子娶回个媳妇,儿子怎么能在灶房里睡觉?为什么不去和媳妇睡觉?为什么晚上不关门?为什么这媳妇不给男人做早饭?老陶盆此时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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