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璟玉这个人,身为一国之君,眼中就是容不得半点沙子,当得知方云溪跟金羽卫统领杨翊很有可能是私奔以后,用过午膳他便将前来送亲的金羽卫,以及方家陪嫁的下人全都召集到了岸芷汀兰院。
一整个下午,柳青砚不管是在前院客堂还是书房,都能听到从那边传来的鞭挞之声。
金羽卫大多自小便开始受训,又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无后顾之忧,一顿毒打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所以审问他们时,只闻鞭子声。
可是方家的下人却不一样,虽然平时伺候主子时也有出错受罚的时候,但也没这般严重,所以只几鞭子就哭喊求饶之声不断。
直到傍晚,这凄厉的叫喊声才停了下来,也不知是用刑的人累了,还是有人招了。
柳青砚这才掏了掏被吵闹了一个下午的耳朵,起身从书房走了出去,屋外暮色降临,天就快要黑了,也到了晚膳的时辰。
他想回后院看看霍君尧,这人也该饿了一下午了吧。
这时已在书房外等候多时的魏平,迎了上来,“王爷,陛下在岸芷汀兰院设了家宴,说是请您跟白天哪位姑娘过去一起用膳。”
柳青砚是没想到柳璟玉竟有一天会投他所好,只可惜霍君尧不是什么姑娘,更不是他的喜好。
想想霍君尧那痛苦的模样,柳青砚不打算让他搅和到此事之中,更不想让他为自己再受一次苦,他可不想欠下太多,被对方拿捏。
“霍姑娘身上有伤,需要静养,不宜走动,本王自己前去便可,你吩咐下人送些吃的过去。”
他想起霍君尧现在的模样,还是不要让更多人瞧见的好,便补充了一句,“她有伤在身,却吵着要回去见父母,本王怎忍心看她挨疼受苦,你让人把吃的交到常风手里便可,莫要让其他人接近,别给她露了破绽,让她逮到机会跑出去,伤势复发可就麻烦了,本王是会心疼的。”
霍君尧总是将谎言挂在嘴边,让柳青砚很是反感,可现在他才意识到,在某些情况下,却又不能说真话。
“老奴知道了,这便吩咐下去。”对于蔺王口中那位霍姑娘,魏平也没多问。
这让柳青砚觉得有些奇怪,以往魏平可不是这样,他的事无关大小,对方都要问清楚。
莫非是因柳璟玉在此他不敢造次?可他不是柳璟玉的人吗?撑腰的人来了,不应更加放肆才对?
魏平将他的吩咐,传达给了书房外伺候的婢女,看样子他是要跟柳青砚一同去岸芷汀兰院。
柳青砚没有拒绝,毕竟魏平是从宫里出来的,虽然对此人向来没有好感,可有他在身边倒是也能省去一些麻烦。
魏平又叫了几人随侍,然后便跟在柳青砚身后往岸芷汀兰院的方向而去。
快到院门前,柳青砚又想起了一事,便停下脚步问道,“魏管事,白天在岸芷汀兰院时,曾听陛下提起,本王被黑啸岭的贼人掳走后,他们曾向王府索要十万两银子,可有此事?”
“这……”魏平吞吞吐吐,不知如何作答。
他这反应不难看出,这事另有蹊跷。
柳青砚面露厉色,“莫非这索要赎金者并非黑啸岭的山贼而是另有其人?到底是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从中获利,还是有人想置本王于死地。”
一听这话魏平“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他这举动将柳青砚给震住了,要知道此人跟在身边十年,像这般的大礼,哪怕是在人前展现主仆身份,对他也几乎没有使用过。
“王爷言重了,关于赎金一事其实是老奴传出去的,老奴并非有什么异心,也深知王府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银子,只是王爷多日未归,黑啸岭上也没消息传来,担心王爷安危的同时,又怕这当中生出什么变故,更害怕王爷归来时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才出此下策。”
如今凉州城的人几乎都知道,黑啸岭上多个寨子里的山贼团结到了一起,若他平安下山,山贼又别无他求,确实引人怀疑。
再加上柳璟玉这个皇帝对他本就不信任,真要传出他勾结山贼意图谋反这种流言,今后的日子怕是更加难熬。
“起来吧,难得魏管事想的周全。”柳青砚嘴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亲自将人扶起,不管魏平是所言非虚,还是另有图谋,就目前而言对他还是有利的。
魏平也能听出他话里讽刺之意,却也不敢多言,只默默跟在他身后进了岸芷汀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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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灯火通明,就连枯败的河池上也被点上了水灯,只是如今已经入冬,夜里天凉,宴席被设在了大厅内。
上午对柳青砚没有丝毫好脸色的恨秋亲自将他迎入了大厅内,厅内酒菜更是被摆在了一张圆桌上,并未分席设宴,还真给人一种家宴的错觉。
从靠近院门开始,柳青砚就未曾见过金羽卫的踪影,也不知是因送亲一事,让柳璟玉对这些人失去了信任,还是说这本就是为他而设下的鸿门宴。
看这场面,柳青砚也只是笑笑,即便是鸿门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酬,不管怎样,在柳璟玉的心里,他是肉中刺,眼中钉这一天他迟早是要面对的。
大厅内,柳璟玉已经坐在了主位,跟随柳青砚而来的魏平等人被拦在了门前,只留了恨秋一人在屋内伺候。
“臣,参见……”
柳青砚正要行礼,却被柳璟玉亲自起身拦下,“朕已让魏平转告,今夜是家宴,所以璟珩不必多礼。”
璟珩这个名字只让柳青砚觉得陌生,原本柳青砚这一辈的皇子都是璟字辈的,柳璟玉称帝后,为了避忌皇帝名讳才改了名,就柳青砚这个名字还是柳璟玉所赐,更是其他人挑剩下的。
好在一个砚字,还合了他的心意。
“陛下, 你我虽是兄弟,却也是君臣,即便是家宴有些规矩还是必须恪守的,陛下还是唤臣一声青砚好了,毕竟十年,臣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名字。”
“好。”柳璟玉堆着一脸笑,让他入了座,见只他一人还不忘问了一句,“白天那位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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