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信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呸，就是我妻子签字同意的，这一对狗男女，奸夫淫妇，看我出去不杀了她们。”
盛安问他：“你怎么不偷跑出去？”
“嗨，别提了，这里管的比监狱还严，我偷跑过一次，被抓后他们用电棍打我，痛死人。根本跑不出去，我还是老老实实治疗吧。只要让医生开心，他就会说我好了，我就可以出去。那你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是真的有病，自愿来的。”
李自信问：“什么病？”
盛安骗他：“迫害妄想症和狂躁症。”
李自信仔细打量他：“不像啊！算了，我离你远点，你这种看不出来问题的最危险。”
盛安笑笑不说话，他希望别人对他产生忌惮，免得无缘无故去打扰他。而那个布家鑫，一副冷漠的样子，从未正眼瞧过盛安和李自信。
还好布家鑫的病床靠窗户，他每天没事就躺在床上玩游戏，根本不管其他的事。来医院两个多星期，盛安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有一天，盛安问李自信：“那个布家鑫是怎么回事？看起来真的有病吧，沉默寡言，是自闭症吗？”
李自信嗤之以鼻：“他啊，他是真的没病。听说那小子几年前开车撞伤了一个人，他不仅不报警，还拿把刀下车想把被撞的人捅死。幸好巡逻的警察经过制止他。而被撞的人因为他的那几刀变成重伤，躺在医院里治疗很久呢。”
盛安不解：“那应该把他关进监狱啊！关在这里是干什么？”
李自信不屑地说：“哼，你活了这么大，连这也不知道吗？那小子家里有关系啊。找了一个据说是专家级别的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和儿童心理学的律师做辩护，判刑的时候，那狗屁律师当庭为他创造一个新词，叫什么‘激情伤人’，还从布家鑫的童年经历、家庭关系等入手，分析说那小子心里受到过创伤，伤人时情绪失控，应该属于非主观犯罪，反正说得头头是道，把审判长都搞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判了十年。可是只关了两年，他家就想办法让他鉴定出精神有问题，强制来这里治疗。不要多久他就可以回家。”
盛安问：“这符合规定吗？”
“规定是人做出来的，执行规定的也是人，他们说符合就符合啰。”
盛安大怒：“这个律师是蠢货吗？这明显是故意杀人未遂，他居然谈什么个人童年经历影响到犯罪行为？难道成为罪犯还有可以开脱的值得同情的理由？别人有相同经历的怎么没有犯罪？坏人就是坏人，跟经历有毛线关系？”
李自信大感赞同：“你说得对啊！如果童年的不幸可以成为罪犯为自己开脱的理由，那么现在的学生个个都要成为犯罪分子，哪个学生的童年是幸福的？”
“那个律师叫什么？”
“李玫瑰。”
盛安想：等李玫瑰被有不幸童年的人砍了，看她还会不会去研究那个罪犯的经历，会不会对罪犯表示同情。
这之后，盛安更加不想理布家鑫，有时候还想狠狠地打他一顿，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正大光明的借口。
他知道在布家鑫的心里，凡是他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从来不会想到别人的感受，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简直是折磨，真希望布家鑫某一天毒发身亡。
一个月后，来了一名新护士。
刚开始盛安没注意到她，是在吃饭的时候，她从食堂经过，看到盛安，走过来问：“盛老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盛安抬头，看到一个穿护士服的姑娘站在他面前，一眼就认出来是谁。盛安充满惊喜，就像见到久违的家人：“啊，章白艺，你也在这里，你在这里上班啊，真不错。”
章白艺坐下来：“是啊，盛老师，我上个月刚考进来的，这几天才正式上班呢。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啊，我生病了，有点精神上的问题，需要在这里治疗一段时间。”
章白艺有点伤感：“盛老师，我们都听说你的事了。班主任说你坐了几年牢后，精神就开始变得不太正常，有一次还差点把别人打死。盛老师，你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心理承受不住啊？我觉得你以前可开朗了，怎么会想不开呢？班主任说你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我还不信，今天看到你我还是一下难以接受！”
盛安安慰她说：“其实我没事的。只是有可能稍微有一点问题吧，不严重的，过几个月就好，到时候我不就可以出去吗？我一直很忙，没有跟你们联系过，班上的同学都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我也联系得很少，我只知道刘一芊刚刚读完研，正在找工作。”
“哦！周强强那个傻瓜呢？他在干嘛？”盛安想起那个奇葩。
章白艺沉默了十几秒，没说话。盛安感觉不对劲：“章白艺，怎么了？”
章白艺小声地哭着说：“老师，周强强死了。”
盛安感到特别难过。这么好的一个青年，居然死了，这是什么世道？
“他怎么死的？”
“周强强大学一毕业就去参军，后来被分配到最偏远的边境线驻守。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他和战友开车送物资，中途遇到雪崩，把他们埋掉。他努力把战友都救了出来，可自己却因失温而死。”
盛安久久无言。
良久以后，他喃喃自语：“他算烈士吗？”
“老师，他是烈士。”
盛安说：“好吧！他终于实现他的愿望，以血肉之躯比肩神明，我相信他做到了。我很累，要回去休息。”
说完这句话，盛安也不打招呼，转身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盛安不知道，章白艺也不想提，她的妹妹章青艺在周强强死的几天后，也死了。其实现在想想，章白艺每天怪自己至少一百遍。都是因为她，她妹妹才跟周强强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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