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的簪花小楷开篇就是‘景大爷亲启’，逗得景温卿止不住笑。
他随之信中内容时而开心，时而忧伤，提笔为宋云舒所提到的事儿一一回应。
“南寄衍？？”
景温卿看到这儿后，不由的手一顿，“南寄衍？”
那三皇子不是一直待在封邑，什么时候回宫里了？
景温卿一共只见过两次南寄衍。
一次是他刚入朝为官时，一次则是他身为太尉之时。
‘殿下所问之人城府颇深，殿下还是小心谨慎些。’
他或许有意于皇位。
这话，景温卿并未在信中写出，也怕有心之人看见引起不便。
他收起写好的信，陷入了深思。
原本他想着等解决完西夷人之事，就辞官回乡，从此不问朝政。
只是，小姐的出现，倒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或许……这趟浑水，他也得掺一份。
……
皇宫，碧清池。
池里朵朵荷花开得清雅无暇，有风吹过更使得它极具飘逸之感。
这好看是好看，但……
“殿下，奴婢去问了一下，说是在清理完池中花的第三日，由于宫中要待客，皇后娘娘就让人从别处移植过来了这些荷花。”
“要说这花也是珍稀品种，跟平日里咱们看见的不大一样呢！那些都是夏日才开，这些春日就能开的……”
芩烟立在一旁，将自己搜来的消息都给自家殿下细细讲了一遍。
宋云舒：“……”
她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所以，花还是‘开’了，是吧。
“皇妹好雅兴，刚回宫就直奔碧清池来赏花，”南寄衍还是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只是手里的水墨丹青玉扇换成了扇面空白的檀木扇，“要知这一池的荷花还是母后挑了许久后才决定的呢！”
宋云舒摆摆手，遣退了下人。
“皇兄想说什么？”
南寄衍寻了个地儿转身坐下，手里的檀木扇缓缓的摇着。
他脸上挂着笑，“你居然不质问我？”
微风吹拂起宋云舒及腰的青丝，腰间的玉佩轻晃，更显得她冷清。
“我为何要质问你？”
宋云舒眯长着狐狸眼，眼尾的冷意更甚，“难道皇兄是想让我质问你，为何偏要种上这池中花？”
她淡淡开口，眼里的忧伤都快溢了出来，“事已成定局，若是你种的，那又如何？不是你种的，又如何？”
南寄衍忍不住鼓掌，“皇妹，你这性子很是厉害，也难怪你不是局中人。”
局中人？
局中人，又是这个词。
宋云舒蹙着好看的眉，“皇兄，皇妹还是想知道，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既然说我不是局中人，那想必皇兄说了，影响也不大。或者，皇兄可以选择挑着讲？”
南寄衍自言自语出声，“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啊，上辈子究竟发生什么？
他死了，父皇死了，母后也死了，太子皇兄登基了。
景温卿红着眼，提着把溅满了血水的利剑，站在来仪殿的台阶上。
满地的血，都是血，血水流了一路，都蔓延到了殿外台阶上。
“皇兄？皇兄？”
宋云舒看着眼前的南寄衍周遭逐渐升起的巨大悲伤，实在让人骇然。
“皇兄，你这是怎么了？”
南寄衍作惊恐状，木木的转向她道：“上辈子，我和父皇母后都死了，太子皇兄登基成了新皇，景温卿就站在皇兄身旁，对，是景温卿杀的。”
“不，这不可能！”宋云舒立马反驳，“这怎么可能！若是景温卿害的，那为何太子哥哥还能登基？
倘若真是他害的，那他花了那么大的气力，自己却不要皇位，又是为什么？”
南寄衍摇头，“不，不，就是景温卿害的！”
“好，那皇兄，我们暂且不提这个，”宋云舒试图让他平静下来，“皇兄，那你告诉我，为何你说我不是局中人？”
“局中人？”南寄衍眼神失焦，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沉默了会儿，才对着宋云舒道：“你知道么？上一辈子，没有你。”
上一辈子，从来就没有什么叫做南芥邻的长宁公主。
母后生了个太子皇兄后，就再也没怀过孩子。
“可是，这一辈子，你不仅出生了，还……居然还和那景温卿在一起了？”
南寄衍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他失神的合上檀木扇，“这一辈子，变数太多，太大。正是因为我以为你是这个变数，所以我先前才问你那些话，目的也正是想要利用你去对付景温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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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入局。
他恍惚着抚上花亭木柱，抬头望着那深蓝的天，阳光正好，春风温和。
一切还是美好的模样。
没有血-腥，没有惶恐，他还活着。
“活着的感觉真好……”
南寄衍长呼了一口气，伸开双臂，仿佛在迎接什么。
也许是迎接得以新生的他。
南寄衍定了定神，道：“所以，皇妹，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我想要活着！”
所以……他一定要杀了景温卿。
宋云舒愣了愣，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南寄衍那强烈的希冀。
“为什么，皇兄，上辈子真的没有长宁么？那为什么这辈子却有了。”
也难怪他说自己不是局中人。
“是啊，很奇怪，上辈子没有你，这辈子却有了，”南寄衍闭了闭眼，“或许你需要从自身身上找到答案。”
宋云舒沉思了会儿，“或许上辈子与这辈子不一样呢？毕竟，多了个我，那是不是意味着……”
她的眼眸亮了亮，“意味着，上辈子皇兄你所经历的一切在这辈子都不会发生了！”
不会发生了么？
南寄衍身体僵硬了会儿，他的确是没有想过这一茬事。
但他很快又激动起来，“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上一辈子被害死的我，父皇，母后，又算是什么？”
“若是我没有重生，没有重生到一个和上辈子几乎没什么两样的世间，我或许就会释然了！”
可是，偏偏不是。
他不愿看到这样一个曾经迫害过他的人，还安然活在当下，还享受着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长宁，恕皇兄无法释怀，你若是选择了景温卿，那么今后就别怪皇兄了。”
原本他还想着既然先前皇妹不入局，又加之上辈子也没她什么事儿，便就此打算放过的。
“你如今也知晓了这些事情真相，却依旧执着于和景温卿一起……”
“可是皇兄，你真的确定那就是你所了解的真相么？”
宋云舒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你能确定你所了解的真相就是真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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