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校场周围便陆续坐满了人。大家迫不急得地想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滔天的愤怒和怨恨让他们决定不再对豺狼感到恐惧。在人群中潜藏着数十支队伍打算支援太叔洛宁,或者决意在太叔洛宁失利时殊死诛杀豺狼的志愿者们。
而其中,一个身穿破烂白色衣裙的断臂女子用一块黑布遮住上半身和面容,含泪望着高台上的白衣男子。
白九介终于找到了莫洛,可是如今他已经成为了疏勒国下一任女王的座上宾。
她清楚地知道,豺狼背离天道、天怒人怨,高台上那个年轻的、穿着火红色战衣的年轻女子,将会成为疏勒国新一任的王。
莫洛如何复生的,她也多少都听闻了。
疏勒国的臣民现在一致默认这个叫莫洛的男子和太叔洛宁是被天选中的疏勒国的拯救者,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她并没有着急相认。
她期待盼望着他可以看向自已,可是,他的目光全程紧紧跟随着太叔洛宁,眼里再容不下任何。
她心里揪得疼。
午时已到,大家都严阵以待豺狼的到来。
终于,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从人群中扑面而来。
豺狼扫视着众人,眼神中透露出凶残和冷血,仿佛一只正在寻找猎物的豺狼。
他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光,临近之人纷纷避让开去,仿佛下一秒那把刀就会架在他的脖子上。
人们本能地想要逃离,之前高涨的气势一下便落了下去。
相比之下,洛宁身材娇小,虽然身着火红色的战袍,可是面对这么凶残的敌人,她紧张地握了握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剑柄。
她看向远处的莫洛又看向旁边的金阳,心中多了一分底气。
突然,一声口哨吸引了她的注意,瞥见旁边的北凉三皇子高彦正一脸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靠着背椅嗑瓜子呢,与周围严肃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嗨!好好打!扛不住就求饶,别把小命儿丢了!”
洛宁无语,白了他一眼。
战斗开始,豺狼毫不客气,迅速出击,他深谙速战速决之道,只要前面几个回合挫败敌人,便会狠狠打击他们的气焰。于是挥出凌厉的一击,试图一举击倒洛宁。
洛宁迅速闪躲,灵活地避开了第一击,并迅速反应,应对着他势如破竹的进攻。每一次的交锋都充满了惊险和刺激,剑刃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身形敏捷地跳跃着,巧妙地避开敌人的攻击,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巨剑仿佛带着致命的威胁,豺狼的攻击如暴风骤雨般一次又一次地冲她而来,洛宁渐渐有些吃力,陷入被动之中。她刚想要喘口气,大刀却再一次狠狠地劈了过来,她连忙用手中的剑阻挡,却不料剑竟然直接被劈断,碎成两段。
“公主!”
台下哗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待洛宁反应,豺狼的剑一次又一次地劈来,他的剑法凌厉而霸道,刀刀直击要害。
洛宁的身上逐渐出现了几道血痕,血水混杂着汗水从脸上滑下,滴落在石板上。尽管处于下风,她却没有一丝退让逃跑之心。
又一次攻击袭来,剑法更加凶狠,她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抵挡着男人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但巨剑的每一次挥动都带着风雷之势,让她的反击如同螳臂当车。
豺狼的力量和杀气使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渐渐地,洛宁的步伐开始凌乱,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太阳将她的身影拉长,仿佛在诉说着她的坚持和不屈。但她依然不肯退缩,心中的信念如同燃烧的火焰,支撑着她继续战斗。
单靠力量注定无法取胜,洛宁轻轻摸了一下腰间的五彩石,想起了昨晚师傅的叮嘱:
想办法激怒他!让他被欲望吞噬并且奴役,直至最后被邪魔附身!待到那时借助五彩石的力量连同他和邪魔,一同击杀!
想到这里洛宁只守不攻并开始了语言挑衅:
“舅舅,你知道我从小听见最多的是什么吗?”
“父母不爱,爹娘不疼……面容丑陋,长得极其恐怖令人厌恶……”
“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和我说的嘛!”
“她说她的弟弟未曾被人疼爱过!所以也不懂得怎样去爱别人……她还说你根本不爱她,你并没有自已表现得那么喜欢我的母亲......”
“住嘴!”豺狼暴吼道。一个跳跃起身狠狠地拿刀劈了下来。亦落侧身躲开了去。然后继续说道:
“她说……她说你只是个可怜虫,除了她,不会有任何人会在乎你!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倾听你说话!哈哈哈可怜虫……”
洛宁放肆大笑起来。躲开又一击后,面朝人群大声喊道:
“先王后说他就是个没人疼的可怜虫哈哈哈……高高在上的豺狼居然是个可怜虫哈哈哈……”
当然这些话都是她编的。之前听他倾诉的时候他暴露出来的,那时她有意的便记了下来。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果然。听着周围越发浓郁的嘲笑声,他的眼神越发恨毒了起来。
他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身上的青筋像是要爆裂一般突了出来。
“那不是我的错!”
他嘶吼着再次朝着洛宁冲去,速度之快让洛宁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把拧住脖子,生生地揪了起来。窒息感瞬间充斥着她的大脑。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让她忘记了五彩石,她拼命地扒拉想要挣脱他的手。
人群向前涌来,却被豺狼一挥手间甩出去四五米。
眼见她将要窒息。金阳拔剑冲了上去,却见莫落一个闪现便到了豺狼面前。他轻轻松松一把捏住豺狼的左手,一把拧住他的脖子把人提溜了起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明显不是人力所能为啊。
眼见自已也要挂了,豺狼不得不将洛宁放了全力想要挣脱莫落的手掌心。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莫落依旧纹丝不动。
这时刚缓过来一口气的洛宁爬起来拽住了莫落的袖子。轻轻摇头示意。
莫落回头看向她。明白她是想自已解决这个麻烦,否则难以服众。
随即他一松手,将人直接甩出十多米,甚至将铜墙铁壁砸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
借此机会,洛宁想要休息了会儿,却不料豺狼眼见打不过,起身便想要逃跑。洛宁眼疾手快,立马催动五彩石,将人牢牢困在了手底。
“放开我!放开我!”豺狼嘶吼着。
“你或许应该想想阴河里的那些人求着让你放了他们的时候,你自已干了什么!”
“那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该死!是他们认我为他们的王!是他们自愿屈居于我的脚下!”
“豺狼会死在少女的愤怒里,你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我告诉你!当你坐上这个位子!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的!”
“住嘴!”
“兄弟们!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的女儿,你们的姐妹和女儿我们一起上,让他偿命!”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所有人争先恐后地朝着地上的豺狼扑了过去。
变化来的太快。洛宁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为了不将将豺狼放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众人扎成了马蜂窝。场面惨烈程度让人不忍直视。
众人散去后,洛宁上前查看。
只见豺狼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散,直到看见洛宁这才说道:
“那,那不是……我的错……”
然后他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洛宁也终是不忍心,落下一滴泪来。
豺狼终于死了!
疏勒国的人民奔走相告,消息瞬间传遍疏勒国。先前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被囚禁起来的,现在都往校场赶去。待到校场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来时,洛宁强撑着站起来说道:
“今豺狼已死,我疏勒国臣民将从此永不再受其迫害。作为太叔国公的后人,我秉承先王遗志,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我先父先母在天有灵,祝疏勒国臣民从此安居乐业!”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呐喊声,久久不曾曾停息。
“现在还有一件事儿迫在眉睫。众所周知,我的第二条命是阴河里的那些枉死之人给的。现在,我要完成他们的愿望……”
“公主仁心……难道您是想要超度他们吗?”
“是。我要让他们获得解脱,重新回归生命。”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的视线集中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白胡子老头身上。
这是疏勒国中有名的智者,曾是修行之人。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很难,但是如果我们要建立更美好的生活,让阴河疏通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洛宁上前将老人搀扶在了椅子上。
“可是,据我所知,水会封印灵魂,必须要人间和阴间共同合作引渡。这......人间之事我们尚可出力,可是这阴间......”
“嗯是的,所以我想亲自去趟阴间......”
“不行!你是人,怎么可以轻易去阴间呢?要去也是我们去,即使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绝不能让你再涉险!咳咳咳......”
老者有些激动。
“就是就是!你已经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不能再拿自已的命赌了......”
“公主......”一个老妪颤抖的哭泣声传来,洛宁连忙上前握住了她伸出的颤颤巍巍的手。
“好孩子......我本是山间的村妇,被他们抓起来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度过了二十多年啊......要不是你, 要不是巫师的预言说你会杀死豺狼,我早就没有信心活着了......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我不明白为什么生而为人我要受这种磨难......我扪心自问不曾害过一人,不曾伤过任何人......”
“母亲......”旁边的青年拽了拽她的衣袖,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行行行......是我老糊涂了,竟然将自已的委屈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说着老妇用衣袖抹了抹眼泪,然后将自已的青年推到了洛宁面前。
“阿轩,快快给公主行礼。这个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他不忍看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更不忍看着阴河里的冤魂们死不瞑目,他说他愿意去阴间走一遭......”
“可是......”
“公主。”
洛宁刚想说点什么,却被青年打断了。
“年少时,我曾失足掉进阴河里,是几个刚刚被虐杀不久的孩子奋力将我托举上岸的......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坏人,他们只是逐渐地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成为了怨鬼。我实在不忍看到原本善良的他们被禁锢在冰冷的河水里生生世世不得解脱,就让我去吧。”
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洛宁将人扶了起来。
“好小子!是个好儿郎!但是阴间那般凶险,你的母亲刚刚才出来,你本应承欢膝下......”
“我陪他去。”人群中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众人寻着声音望去。
只见九介一边走一边揭开自已的面纱,露出了苍白的脸颊和被鲜血染红的空荡荡的袖子。
“公主,我叫白九介,是一名修行人也是一名医女,数年前我曾去过冥界一回,使得北阴大帝。让我去吧,定不辱使命。”
69書吧
看着眼前坚定的二人。洛宁终是松口了。
“好,一定要平安回来。”
“公主……此行必定凶险,能不能向您请一个人?”说着她看向了旁边的莫落。
太叔洛宁有些震惊。
“可是,他除了我不认生人。”
“那就请公主下令让他帮助我们。”
九介的坚持让洛宁决定试试,却不料他还没开口,一旁的莫落便说道:
“我愿意去。”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祝你们马到功成!我等你们回来喝庆功酒。”
“定不辱使命!”九介和那个叫轩的男孩异口同声。
九介微笑着看向那个男孩儿,却被震惊了。他和那年被他们共同送去轮回的那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看看他再看看一身白衣的莫落,再看看一身黑布的自已。
“呵命运可真是……”
九介不禁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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