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午,冥界夜半时分。沉睡中的九介被黑黑舔脸弄醒了。她激动的伸手想要抱住它,黑黑却挣开了去。不知何处传来吟唱之声,在黑黑的带领下,九介又一次来到了忘川河畔,那个脸上纹有彼岸花的孟婆正站在火红的彼岸花海之中,浅笑着。
多年前发生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奈何桥却不见了踪影,忘川河中的河水也消减了大半,此时它泛起了涟漪,好像是在欢迎老朋友的到来一样。
“真是厚脸皮。”九介瞥了一眼,不再理会,沿着河边朝孟婆走去。
“不知婆婆为何唤我前来?”
“噗嗤~”孟婆轻笑一声。
“人死身灭,现在你们两个不都活着吗,还有什么抱怨的呢?”
“并非抱怨,不过不想再回到令人伤心之地而已。”
“明日你们便要回去了,我知你有很多疑问,或许我可以给你解答。”
“我为什么没有死?”
“水,是生命之源。水生万物,亦生神明。冥界忘川连接人界阴河,阴河聚集人间水流汇于三途,流逝北海归墟之中。生中有灭,灭中有生。归墟之水流经神之地,回于忘川。忘川之之水,既是灭亡也是生机。”
“世间还有神明?”
“没有。但是归墟之地有,那里是太阳和月亮升起的地方。”
“什么意思?”九介被绕糊涂了。
“传闻归墟山上不仅长满了珍珠、美玉、花果蔬菜,更有纯白的飞禽走兽,可复刻世间万物,另有一眼泉眼香醇如酒、味道甘甜,只要喝上一口就会醉,便可长生不老。归墟之神名为少昊,生于混沌,长于混沌,他是缘起,也是缘灭。”
“你的意思是少昊救了我?”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你觉得呢?”
“难道......与五彩凤凰的传说有关?”
孟婆点点头。
“神祇朱雀幻化五种人形,尝尽世间悲苦,以五百年为期,渡尽世间苦恶。你是白雀。昨日那个蓝衣服的姑娘,是青鸾。彼岸花是朱雀豢养的,它怨恨朱雀为了人间舍弃自已,便为你们五人种下了诅咒:一旦相爱,注定分离。所以,你明白了吗?”
……九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五百年期限已经到来,一切都将重新来过……”
“以我们五人为祭?”
九介用词凌厉,孟婆没有接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九介继续质问道。
孟婆没有回答,而是伸出一只手,将衣袖剥开后只见她的手正在逐渐变得透明消失。
“我要死了。奈何桥断裂,神职不复存在,孟婆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那往生的灵魂怎么办?”
“我诞生于五百年前,五百年后的今天同样会有人诞生。他们也将承担起新的职责。消亡和重生是万事万物共同的结局,何必执着。我的时间到了,我该走了……”
说着她转身向着河中走去。
“等等!”九介扑上去想要将人拉住,却扑空了。
孟婆一边向河中走去一边伸手将她的面纱和衣裙脱掉了。她美丽的脸庞在忘川河的滋养下焕发了最后的生机,而后便化作一滩水,融入了忘川河之中。河中随即升起点点星光向着四周飞散而去。
往生铃响起,冥界众人皆醒。
九介最后想要拜别,却被人打断了。
来人竟是白桑!
他一脸哀切地看着眼前的点点星光,眼角留下一滴清泪。
“她可有留下什么话?”
九介摇摇头。
“好狠的心……”
白桑伸手想要触碰星光,那些星光似有感应一般竟团团围绕了过来,将白桑笼罩在了光芒之中。
“对不起……我终是没有培育出白色的桑葚……”
白桑,白色的桑葚。
原来他的名字由此而来。
69書吧
“世间最初的东西原本都是白色的,白色的树,白色的花,白色的鸟,白色的桑葚,那是创世神的绘画板。”
北阴大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九介回头。
“可是,这些年我寻遍了人间,从未见过有白色的桑葚。”
“那是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在神的世界,一个俊美的河神爱上了人间女子,可是他们的爱情没有得到祝福,代表权利和威严的狮子咬死了女子,她的血溅落在白色的桑葚上,一夜之间,这世上所有的桑葚全部变成了红色。世上包括神之地,再也没有一株白色的桑葚。关于白桑的故事,很凄美的对吧?”
九介没有回答。
一人一神,难道只能是这个结局吗?
看着彼岸花海里姗姗来迟的莫落,九介心里有些酸涩。
这几日,疏勒国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引渡事宜。金阳和月奴也被当做贵客好好的招待了起来。
距离莫洛九介去冥界已经两天,结束今天的工作后,金阳这才有机会邀请洛宁一起吃一杯茶,二人闲聊间这才得知那日金阳所看见的一切并非幻境,而是龙翼神凭借神力将两个时空硬生生拉扯到了一起。二人不禁纷纷感叹神力的强悍。洛宁随即讲述了后续发生的事:
“那日在我和莫洛被复活后,豺狼便闻声而至,可是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莫洛竟拥有神力,抬手间便将豺狼隔在了百米之外。问及他的来历,他一无所知,只会说两个字,莫洛。不过他是个记忆力和模仿能力极强的,不消三日便可开口说话,并模仿人们的言行举止,才有了点正常人的样子。不过这回他主动答应去冥界倒是挺让我意外的,因为从那日到现在,他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可有探访过他的来历?”
“自然是有的,不过大家都说是阴河孕育而来的神子......”
“不可能!阴河与冥界的忘川河相连接,或许他是冥界中人。”
金阳打断了洛宁的话,并且明确地说出“不可能”不禁让她有一丝诧异。
“你说笃定干嘛,难道你认识他啊。指不定他就是一个新生的生命体呢。”
“不.......我见过他.......”
“什么?!在哪里?”洛宁焦急地问道。莫洛的来历太过神秘,自已多方探查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金阳摇摇头,“我确定我见过他,那日阴河里你们复活的时候,我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出他的脸,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姑娘,浑身都是血。”
“血?”
“嗯。”
难道他是冥界中来的罪大恶极之人?或许他现在天真无害的一面是他的伪装?洛宁心中不泛起了嘀咕。但嘴上却向着莫洛说话了。
“我记得你一直是在山林中生活的,未曾来过疏勒也不曾靠近阴河,又怎么会识得他呢?现在臣民们都相信他是神子,是解救他们的人,你这话可莫要对旁人说起,不然小心被群起攻之。”
“你不会嘛?”
“我自是不会的,虽说我们认识时间也不长,但是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那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你是信他还是信我?”金阳有些急迫地打断了她。莫洛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很强的危机感,不论是立场还是现在所有人对他一致的认可。金阳莫名觉得总有一天自已会和莫洛处在对立的位置。
洛宁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就好像是问她选他还是选他的问题一样。
“哈哈哈。你怎会做这种假设?你知道的,这个问题本身并不成立。”
“如果必须要选呢?”金阳继续追问。
洛宁正视他,佯装仔细思考的模样,轻飘飘地说出了毫无意外的答案:
“我会选择所有人都期望的那个。”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眼里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太叔洛宁,疏勒国唯一的继承人、拯救者,未来的女王,她背负着一个国家的复兴重任,从一出生就注定不可能只为自已而活。从小到大她接受的都是如何打败、掌管一个国家,干任何事情都是以目的为导向的,在选择面前,更是清醒理智的可怕。
“也就是说,传闻中说的是真的。你将和他举行大婚......”
洛宁眉头微皱,深出一口气抱胸向后靠去。而后用极具威严的眼神打量着金阳,语气不怒自威: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嫁给他!”
“凭什么?”
“因为我......我喜欢你!”
洛宁明显一震,但很快就恢复镇定问道:
“所以呢?”
“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呵。公平?他是神子,你是猎人;他是生命拯救者,你是生命破坏者;他长相俊美,天性纯良,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不论是生存还是求偶,你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要求公平?”
金阳哑然。确实是他考虑不周,有点感情用事了。看着眼前一脸凌冽的洛宁,他又一次回想起那日在阴河中她自杀的那一幕。他从未如此害怕过死亡,虽然以前设想过嫣儿会死去,但是当自已在乎的人真正地在自已面前死去之时,他才明白死亡的恐怖之处。
“是我冒昧了......”
金阳起身,作揖告辞后想要离开。洛宁欲言又止,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
良久,才喃喃地说道:
“公平二字又岂是可以求来的?”
她其实也是有些心动的,但是她更清楚自已需要的是一个怎样的伴侣。爱情,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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