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沉下了脸:“不用去了,找不到的。玄松这个人神出鬼没,即使找到了他,他也未必会告诉我们。”
玄松这个人确实是这样,从来不会把别人的死活放在眼里,他只在意他自已想要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难不成真去找什么斛剌族学跳舞啊?”毛赖眼巴巴地看着我俩,拿不定主意。
“嗯,只能试试了,不过你们先别急,我回学校找找有没有斛剌族的相关资料。找也得有个方向。”
欧阳走了以后,我们就只能在柳树村等着他回来。
出于上次中了过糜蛇鲵的招,我不敢贸然靠近饮马潭查看。
只能远远地在山头上观察。
日头正盛,山里微风吹拂都带不起一丝凉意,底下的水潭里的水仿佛死水一般,是一种浑浊的绿,根据那晚的情形看来,下面应该有很多的尸骨,现在想来,我一时也分不清楚,那晚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真实。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吓我一跳,我回头一看,是江未燃。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江未燃在我旁边坐下。
“没想什么,是你走路太轻,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我俩一时无话。想了想,我又问道:“你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江未燃侧头看我。
“嗯,就是人生目标,你想做什么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江未燃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我:“扶危济困。”
我听过想一夜暴富的,想功成名就的,没听过现在的年轻人竟然还有这么颇有侠义心肠的理想。
本想开玩笑和江未燃尬笑两句,侧头却看见他说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神无比得认真。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
“我的梦想,大概就是好好活着,有吃的,有穿的。”我是一个穷人,从小穷到大,也是别人口中的小流氓,老师,同学,没有人会正眼看我,所以,我的梦想就是如此。
“是不是很可笑?”我问江未燃,比起他的扶危济困来说,我渺小得如苟且偷生的蝼蚁。
江未燃淡淡地说道:“不,好好活着其实是一件很难得事情。”
他顿了顿,又多补充了一句:“你想好好活着,并没有错。”
江未燃其实是聪明的,只是他不喜欢说。
我索性摆烂道:“错了,怎么没错,不管别人生死,只管自已过好,说起来我其实也没有比玄松好多少,我确实懦弱……很怂。我甚至觉得,我不管黑囊虫的事儿,反正有你管,我就能安心离开柳树村。”
“你这么想也没错,我是会去解决黑囊虫的事,你是可以安心离开。”江未燃手里捻着地上的石子,轻轻说道:“没人要求你要成为圣人,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已的使命,就像我,我要扶危济困,而你也属于我要帮助的人,所以,交给我就可以。”
我呆呆地看着江未燃,嘴里不自觉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什么样的人。”
江未燃站了起来,没有回答我。
“回去吧。”
我尾随江未燃回到院子里,毛赖在和那几个孩子赶蚂蚱,那几个孩子稚嫩的声音嚷着:“毛赖哥哥,你耍赖!你的蚂蚱会飞。”
毛赖忽悠他们:“那你们的蚂蚱也会飞,它们不想飞,也赖不着我。输了吧,快把你们藏的辣条给我。”
呵,吃辣条。三十岁的人还吃辣条。
我走过去,毫不留情地说:“一把年纪也好意思让人家喊你哥哥,来,跟着我叫毛赖叔叔。”
“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儿子哈,不过你要是想叫,我就勉强应下。”
毛赖又开始在我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晚上还张罗了一桌好菜。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抱着我哭。
“川儿啊川儿,你知道不,你打小我就看你亲切,颠儿颠儿跟在我屁股后面,让我给你偷死人的贡品吃,这些你都忘记了!你个没良心的,你还吼我,你忘记了小时候我对你的擦腚之恩了吗?就你那屁股瓣上,还有香灰烫的一个印儿,我说的对不对?那是你偷吃老三他妈办丧事时供桌上的鸡时留下的。所以我说,这凡事还有因果在,这你得信。”
毛赖一个酒嗝过来,裹着浓烈大蒜味,继续说道:“川儿啊,很多事情,你得看淡点儿,我给你算过了,你这一生就是孤寡命,你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儿,你行!”
我扒拉开他的手,嫌弃道:“什么孤寡命,我还要娶媳妇呢!”
毛赖摇了摇头:“你媳妇缘还没有我深呢!我是浅,你那是没有。”
见我不信,毛赖又拉上了江未燃的手:“老江!你说!我有没有骗他?”
江未燃有些为难得吞了一口酒。得,现在他不说,我也知道毛赖说的是真的了。
江未燃看我的眼神似乎是想安慰我两句。
我这个年纪,媳妇不媳妇的倒是真没多想,我直接自已说:“孤寡就孤寡,反正一个人也习惯了……”
这顿酒喝的,真是不怎么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欧阳就打电话来说是有了斛剌族的线索。
毛赖我们三个急匆匆赶着去见欧阳。
路上我问毛赖说:“不是当道士都要授禄吗?你什么时候给我安排?”
毛赖听了大喜,连连道:“回去就给你安排。”
江未燃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到了欧阳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他学校附近的公寓。
毛赖进了门就问:“凌教授呢?听说住院了,有没有好些。”
欧阳眼神有些闪躲,应付道:“快好了。”
自从幽酆出来,欧阳就有些不对劲儿,特别是提到凌教授,我忍不住多问一句:“凌教授没事儿吧。”
看见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欧阳嘴角微微笑了一下:“没事儿,放心好了。”
说完,拿出了他这几日整理的资料。
毛赖接过去看。
欧阳就和我们解释道:“斛剌族隐没在太阳的尽头。”
”太阳的尽头,在什么地方?”
欧阳撇撇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年拉着我的学弟们翻了几百册资料,就找到这么一句话。”
69書吧
“这!”毛赖有些无语,不停得翻着欧阳写的笔记说道:“你这记了这么多,全是没用的。”
欧阳尴尬地说道:“我这不是顺便学习嘛!重点在这里呢,欧阳拿出笔记里他自已临摹的一幅画,指了指:“这个是九三年的时候,在赤金川考古堆发现的一片羊骨,骨上的图案看到没?是太阳鸟。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金川一趟。”
“金川在西边,太阳的尽头也可以理解为太阳落山的方向,西边倒也不错,可以去一趟。”我分析道。
虽然这有两条模糊的线索,但是现在我们几个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只能这么走下去。
从欧阳那里出来,已经是黄昏,太阳的光芒已经不刺眼,我能盯着太阳看清它的整个轮廓。
毛赖憋了一路,终于问我:“你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
我逗毛赖:“也许是因为说我天生孤寡吧。”
毛赖瞪我一眼:“那怎么又赖上我了?不都说事在人为么,命运本来就不是既定的。”
我呵呵一笑:“你也说了,命运不是既定的,但是命运将我推到了这里,我发现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天生孤寡的我已经有了一路并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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