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很远很远的地方都有人赶来,不为别的,只为一睹其容颜。
那有人认为绝色倾国,这便是一个例子。美人是会影响国运的,像这般世间绝色便更是倾国。幸好如今亡的是位昏君。绝色即妖魔,惑乱人心,祸国殃民,当以火焚之,不留痕,则天下太平。
实则是他们所得不到的绝色,不如毁灭。
骂声渐起,只见一道光晃过众人的眼。
别人看不见,我却看得清楚,那是一只妖,亦是藏在心中的魔。
面苍生死而无衷,临亲幼死而无应,弑亲图忘,杀人以寄仇,愧恨融生而无改,生罪千须,则引妖魔。
只听她轻叹一声。声音之轻柔,拨动人心弦,叫众人竟生出怜悯之心。
负责行刑的官兵心下大惊,赶忙将火把丢在柴堆上。
火渐起,不一会儿便火光冲天,众人心下惋惜遗憾,却也因再无绝色使人牵肠挂肚而释出一口气。
但,那一刻忽然狂风大作,不仅没吹灭刑火,反倒烧得更旺了,看起来却好像没有碰到她,月归安毫发无损。
“人死则寂灭,妖生则炎烈。吾尔共入火海,归天地。交神与空,湮灭于尘……世事无常定,见我于川海。山木零兮目已还,炎无息兮令为欢,忘自衷兮了无言……”
月归安轻声吟诵,吟到后边竟吟出一个调子来,像一首歌谣,轻柔又诡异,却很迷人。
她声音很小,却传入了每个人耳中。
这并非月归安,这是妖魔的言语。
我鼻尖一酸,泪水从眼眶流出,而刑场上的月归安,血红的泪水与飘扬的红衣交融了。
她长呼出一口气,笑了。
月归安,不要……
我眼看着惨剧即将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拼命地呼喊着,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等等,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月归安,快住手。
“不要——”
我的呼喊声消散在大风和突然冲天的火光中。热焰扑在我脸上,扬起我的发丝,似乎在嘲讽我的徒劳。
火光四散冲去,点燃了人群,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家万户,整座城燃起了大火。
乌云密布的阴沉天气也没有要落雨的意思,反而是让这火光更亮了。
人们在火海中嚎叫、翻滚,就像地狱一般。
月归安站在处刑台上,望着满城的火海。
不少人跳入了水中,可那火却像长在身上一般,在水中继续熊熊燃烧,直到把人烧死也不罢休。
人们惊恐地看着月归安,惊恐地四散逃跑,却无人生还。
妖魔之火,无可扑灭,无可躲避。
那些人当中有说她是妖魔的,也有说她只是普通女子,并且为她感到可惜的。
有为她的命运感到愤怒和不公的老婆婆,有暗自祈祷她来世幸福的姑娘,有曾经给她递过食物的孩童,有曾经帮助过她的老人,有她曾经救济过的乞丐,有压榨百姓的官员,有善妒高傲的夫人,有嚣张跋扈的少爷小姐,有冷漠爱财的老爷,有草菅人命的官员……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火海中挣扎。
月归安所引出来的妖魔,附她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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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了满城百姓,说到底也是因她而起。
我只在原地愣着,不住地颤抖。
只望见她被风吹拂起的裙角与发丝,望见她的侧颜与一行血泪。
那一滴落在了地上,融进金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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