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左右。
赖先民家楼下。
“冬哥我上去拿下厂里的钥匙,你要顺便喝杯茶吗。”赖先民谄媚的笑道。
“不用了,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余长冬说道。
“好好好。”
赖先民快速上楼。
他可算明白什么叫因祸得福了。
今晚虽然在余长冬面前班门弄斧,最后吓出了一身冷汗,但没想到余长冬居然有开服装厂的想法,想要接手他的厂子!
厂子持续亏损,他已经承受不住了,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出手,原本都想贱卖了,这会儿能不激动吗。
“老婆老婆老婆。”
赖先民一进屋就大喊道:“你猜怎么着,余长冬发达了,而且想接手咱的厂子!”
他的妻子是个家庭主妇,相貌本就平平,这两年更是身材走样,涨到了一百八十斤。
难怪赖先民一眼就被吴巧巧迷住了。
“能有多发达啊。”妻子淡漠道。
“那些当官的都对他态度热情,你说多发达?”赖先民说道。
“我去。”
妻子顿时变了脸色,急忙道:“那你准备卖他多少钱?”
赖先民回应道:“卖的其实就是那些设备,按折旧价来算,十二万吧。”
“你是不是傻!”
妻子郁闷道:“你压根儿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怎么关键时刻变得这样憨厚,既然余长冬发达了,不趁机捞一笔,都对不住这运气!”
“不好吧?”
赖先民皱了皱眉,“你是没亲眼看到他现在有多厉害,搞这些小动作一旦被发现了,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以为那点同学情能起到什么作用啊?”
此刻他对余长冬已经有了敬畏之心。
接近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妻子却是胆大十足,“你换个角度想,他再怎么出息,也才二十出头,虽然跟你同龄,但比你晚出社会好几年,阅历肯定不深,做事儿哪能面面俱到。
你就联系几个老朋友,待会儿演一场戏,全都去竞价,最后你再装作顾念同学情分,取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他,估计他还会感谢你呢。”
“这有破绽的吧……”赖先民有点迟疑。
“富贵险中求,你怕什么?”
妻子郁闷道:“如果你跟他不是老相识,那估计有点难骗,但你说过他那人挺重感情的,应该不会胡乱联想,而且就算被发现了,你也能装可怜卖惨,我不信他真能对你这老同学下手。”
不得不说,赖先民的老婆更有奸商潜质。
前年服装厂能起来一波,其实也全靠她的推动,否则赖先民没有这种本事。
为什么杀熟这种事能够屡试不爽?
就是因为信任的问题。
没有比老熟人更容易坑骗的人群了!
赖先民向来比较听老婆的话,此时逐渐意动了。
几经挣扎,终究还是起了贪念。
他对余长冬的惧怕仍然是存在的,但架不住利益的驱使。
人性深处的贪婪就是壮胆的良药,能够让人麻痹一切!
赖先民咬咬牙,面色陡然发狠,迅速联系了几个老朋友,果断安排了一番。
半小时后。
赖先民带着余长冬来到了厂里。
这家厂子的规模不算小,各种设备非常齐全,而且使用寿命还很长。
巅峰时期员工多达七八十人,只是后来生意不好,逐渐裁减了下来,到今天已经是摇摇欲坠,濒临倒闭。
余长冬视察了一圈,就知道前年赖先民没少赚,也算是年少得志了,前年他才十九岁……
一个十九岁的人发展出这么一家厂子,在国内的整个商界里,都算是有那么一点儿炸裂的。
余长冬对这里的条件很满意。
从零开始办厂的话,琐事繁多,而且新设备更贵,这种五脏俱全的盘子直接拿过来,无疑是便捷了不少。
“开个价吧。”余长冬说道。
“我也不玩虚的,就十八万吧。”
赖先民强行让自己镇定一些,有条不紊的说道:“曾经的辉煌都过去了,厂子失去了商业价值,现在值钱的也就这点设备,按照新设备价格,这些东西值20多万了……”
听到这个价格,余长冬没什么表情变化,直接回应道:“我回去考虑考虑。”
他也不懂这个价合不合适,还得带人来调研一下,不可能盲目做出决定。
这倒也在赖先民的意料之中。
反正他多报了六万的价格,也不算太离谱,即使余长冬找人来调研,又怎么能精确的算出某些数字呢,这玩意儿还是很有弹性的。
就在这时。
一名中年男子不请自来:“赖老板,我刚经过这儿,看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上次谈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自然是个托儿。
赖先民没有完全听老婆的,没有找好几个人过来竞价,他觉得那样太刻意,太假了。
“是林总啊。”
赖先民笑道:“不好意思了,我老同学也想要这厂子,我打算卖给他。”
林总疑问道:“卖多少?”
赖先民摆摆手,“这就不方便说了。”
“你他妈的什么态度!”
林总勃然大怒:“老子早就调研过了,你这些设备最多值十七万多,老子上次直接给你报了十九万,你还不满足,拖了这么些天,突然告诉我要卖给别人了!”
说到这里。
林总看向余长冬,故作愠怒,“你可别被坑了,赖先民这龟孙子阴得很!”
“你他妈说什么,想打架啊?”
赖先民猛地扑了上去,急头白脸的,两人开始推推搡搡,很快就干起来了。
拉扯一番过后,最终林总骂骂咧咧的走了,还说了不少难听话。
余长冬全程保持沉默。
不知道在想什么。
赖先民走了回来,看那眼镜腿儿都折了,发型也变得乱糟糟,整个人快气炸的样子。
69書吧
“冬哥,我得跟你道个歉。”
赖先民一脸诚恳的说道:“这些设备的折旧价确实上不了十八万,大概在十七万出头,我也是穷疯了,这才有点鬼迷心窍,如果你感觉膈应的话,这事儿就算了吧……”
他在以退为进。
通过林总的闹事,实现了一波忏悔和降价。
这无形中肯定会伤害同学情分,但他就没想着能继续跟余长冬保持长久联系,眼下这个行为,等同于买断了这份同学情!
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让余长冬确信,当前价格已经是最真实的了,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惜毁掉了最后一丝丝的情分。
这是何等的鼠目寸光!
事实上赖先民如果换个思路,在这件事上老实一些,未来厚着点脸皮,多多少少还能有其他利益。
就像章学平一样。
毕竟余长冬骨子里确实挺重感情的,不涉及原则问题,轻易不会翻脸。
可惜,人的眼界决定了高度。
“没事,可以理解,我先回去考虑考虑吧,最迟下周给你答复。”
余长冬拍拍赖先民的肩膀,就此离去。
转身的一刹那,余长冬笑容凝固。
他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都未卜先知,其实一开始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直到赖先民和那林总打起来……
余长冬猜测,赖先民肯定没有跟人打过架。
这打架的样子也太假了,完全就是在作秀,都生怕伤害到对方。
包括那二人打架时候的神态,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现在余长冬就是个混社会的,他们这些过家家般的行为,着实有点可笑了。
今晚赖先民不停的装逼吹牛,本质上都没有伤害余长冬的利益,所以他不计较,还愿意维持表面上的祥和。
可现在。
赖先民要宰他一笔!
那还扯什么同学情分?
自作孽,不可活!
不多时,余长冬直接给张迪打了个电话,吩咐道:“明天你带人来先民服装厂,就说要接盘这个厂子,报价八万,对方必然不肯。
后边儿你就每天带人来收拾这个厂子的老板,注意方式,让对方猜到是你干的,但别被当场逮到,总之给我折磨他,折磨到他崩溃为止!”
“明白。”
张迪严肃的回应道。
余长冬将手机揣回裤兜,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先民服装厂,冷哼了一声。
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余长冬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遭人背刺,如果是陌生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点关系上的牵扯。
几万块倒是小事,关键这种世间人情薄如纸的感觉,真够让人恶心的。
几年同窗的情谊,居然还比不上这点钱。
真他妈有意思!
不过余长冬让张迪这么干,自然还有另外一层的用意,最终指向的还是利益。
人要收拾。
厂子,他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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