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拖着死尸般的身子回了家,是什么时候才回想起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呢。是那"啪嗒"的转动门把声,还是亮光的房间呢。
是那一瞬的脑死亡,还是突然间的脑空白,脑袋像是装满了东西,却又一点不剩的遗忘,努力回想,却只有零丁的画面。越是想要,就越是痛苦。满目疮痍的痛,没有任何人知道。
垠海坐在飘窗前,头倾斜的靠着边框。双目无神,面无表情的瞧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莫名难受。像是羡慕,可又似乎曾经拥有过。不记得了,记不清了。
忽然感到身体的温度骤然降低。手指像冰块一样寒冷、僵硬。心底不由得蒙上一层恐惧,面露惊慌的转身,却因腿的僵直径直摔在地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扶着窗沿歪歪扭扭的站起来。重心不稳的朝厨房走去。
冷。好冷。
心里头只剩下这几个字,动作仍一刻不停。装水、插电、启动开关。听到机器开始运行的声音后,才敢放松下来。一股脑坐在地上,靠着橱柜,曲着膝盖,将自己蜷缩的更小的一团。
冷。
冷。
好冷。
听到"滴"的一声,垠海支起精神,用尽全力把自己撑起来,摇摇晃晃的靠在桌沿上。双手冷的直打颤,拿过一旁的水杯,"哗哗"倒了一大满杯。
将水递到唇边,无力的吹了一口气。看着杯中的水泛起涟漪,可温度倒是没有丝毫降下来。直到又一阵的冷颤,顾不得那么多了,心一横"咕噜咕噜"灌进口腔里。
后果是舌头被烫到了,连带着食道也是一阵酸麻。不过好在只渐冻症的临床体征慢慢恢复了。又一连喝了好几水,有了前车之鉴后,显然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粗鲁。
再回到飘窗时,窗外已经开始下雪了。
"下雪了啊!"垠海独自呢喃,"妈妈,你最喜欢雪了吧!"
单手贴在玻璃上,嘴上强撑着一抹笑。仔细观赏每一片飘忽而过的雪花,姿态万千,各有千秋。
是啊!妈妈,你曾经也是那样耀眼。像雪花般不出奇,却又独一无二。是他毁了你,您却到死还在维护他。他就是个人渣,到最后表现出一往情深给谁看。死人吗?他眼里只有他的余纾集团,只有他的事业。他不值得。
不值得。
垠海摔在飘窗前整个人毫无生气,指肤上是未散去的冰冷,从始至终都是,冷的。
温度回笼才回想起某件事,勉强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一阵摸索。不可思议的是柜子后还有一个暗格,但是需要拉动柜内上壁的一条牵引绳。
暗格里装了不下几十种药,都规规矩矩的用玻璃瓶装起来,却并没有打上标签。熟练的拿走第二列前三个药瓶子,倒了好几粒出来,然后在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先前烧的水,这会估摸已经凉了。垠海起身倒了一杯水,把药吃了下去。苦涩的药片划过咽喉,顿时引起一阵反胃。
轻微蹙眉,将剩下的水喝完后,才好受点。
想着想着却想起了他的母亲,自从得了病后,每次吃药都苦到干呕,最后全都吐出来。那时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而那时总是要变着花样,才能把药喂进去。尽管药已经喂进去了,可病情没有丝毫气色。
想到这,咬牙切齿的把手上的玻璃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玻璃杯应声而碎,化坐一堆碎片。
这一声,反倒让他清醒了不少,缓缓走过去。蹲下身子捡起一块碎片。而那块玻璃倒映出他此时罪恶的嘴脸。那种愤恨且又不堪。碎片里裂一道痕,恰好打在他的眉心骨,向上延伸,形成一道可怖的疤痕。
垠海耐心的将碎片一块一块拾起,然后扔进垃圾桶里。玻璃之间碰撞声在空旷的屋子显得极为刺耳。到最后那些实在捡不起来的细小碎片才用纸包裹住一块丢进了同样的归属。
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回头感叹感情用事是多么无脑且愚蠢。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书桌上,桌上那张裱起来的照片显得极为入眼。银眶折射出柔和的光辉,照片上的女人光彩夺目。灯光照在她身上 手中尽是挥洒不尽的自信与活力,脸上的笑意是青春的肆意飞扬。
与后来相比,果真是讽刺至极。
如此想着,眼皮却是实在禁不起折磨,缓缓闭合。
月光依旧,是照进了谁的心底,探到了谁的秘密。又或许是勾起了谁的过往,是精彩还是失望。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任它去吧,这也许是最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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