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后,风雪大作。
军部领导紧急商量,红25军眼下腹背受敌,如不能迅速离开,这支孤军就将被迫与数万敌军决战,后果可想而知。因此,他们决定连夜突围。
部队紧急集合,这时绝大多数人还没吃上饭,大家感到极度疲劳和饥饿。
战士中很大一部分人,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有的更小,只有十一二岁。
听说又要出发,他们就不乐意,待在群众家里,不出来。干部们只好挨家挨户叫,总算把部队拉了出来。
这时,有一支部队,军部派通信员去催出发,从团长、政委到战士,都睡着起不来。
气得徐元清找了条棍子,先从团长、政委打起,挨个屋子打,最后从这个村里打出二百多人。
一个当时从睡梦中被叫起的干部,多年之后仍心存感激:“那一夜,幸亏老军长那顿棍子,不然,我们睡着不起来,肯定被敌人抓去了。”
最不好办的是伤员。
风大、雨大,道路泥泞,要迅速摆脱敌人,轻伤员还好说,重伤员确实没办法带走。
这次战斗负伤的不少人,都住在一个小村子里。
军领导决定把重伤员就地安置,在地下党组织帮助下,伤员分散安置在群众家里,留下了大洋。
这时,跟随吴紫云冲锋的一位姓刘的政治干事,小腿负伤,伤口经过处理,血已止住,也不那么疼了,但不能走路。
听说要被就地安置,这位干事立即表示,坚决不留下,一定要随军行动。他很清楚,留下必死无疑。当然,拖着伤腿走,可能也是死,他想,死也要死在红军队伍里。
这回,一向极左的政治部主任季英,动了恻隐之心,破例同意这个刘干事随军行动,而且把军部一只驮东西的小黑马交给他骑,从而救了这个干事一条命。
半夜时分,由鄂豫陕边区特委书记张星江和张庄农民王永合带路,红二十五军指战员带着饥饿疲劳伤痛,沿着田间小路,向东北方向悄然行进。
全军调集了各连队轻机枪60多挺,由徐元清亲自带领,组成突击队,走在最前面,其他部队紧跟在后面。
不久,风更大了,雨雪铺天盖地,道路泥泞不堪,平道上哗哗流水淹过脚背。
经李庵、牛庵转向西北,在保安以北的沈庄附近,红25军终于穿过许南公路,拂晓进入伏牛山东麓。
敌人万万没有想到,红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部队收拢完毕,在如此恶劣的天气里,如此高效地迅速组织突围。
27日上午,敌40军115师和骑兵团发现红25军不见后,立即又尾追而来。
红二十五军先敌占领五里坡、高老山一带高地,将敌击退。接着,沿方城、叶县边界急速西进。
前进路上,有一条淮河支流--澧河。澧河河床平均宽度六十五米左右,滩地平均宽度一百米。因为澧河在这一带拐了个大弯,因此,这一段河流又叫拐河。
当红25军前卫部队正由拐河镇东北的孤石滩通过澧河时,敌40军骑兵第五师和115旅、骑兵团分别由拐河、常村追来,从南、北、西三面夹击红军。
据敌旅长刘世荣报告不难看出红二十五军所处的险境:“今早四时,职率驻夏李店部队出发,向常村方向前进,六时行至常村时,接骑兵团长由石滩报告:该团已在孤石滩以西,与在下马附近渡河之匪激战,并将该匪腰击,截为两段。”
情况万分危急,敌先头骑兵部队已超越红25军,并控制了澧河西岸道路两侧的部分高地,形成了有力的阻击。
危急时刻,徐元清亲自率领223团抢渡澧河,攻占纸房沟以东高地,击退敌骑兵第五师的攻击,控制进山要道。
这时,敌人115旅一部占据了北面的上马村高地,火力直接威胁尚未过河的红225团、224团及军部直属队。
吴紫云当即命令225团3营9连,立即抢占北面上马村一带高地。
接到命令,韩震立即命令机枪队在河岸小高地对上马村形成火力对峙,暂时压制住敌人居高向下的火力。
然后,韩震带领40多名敢死队在前,刘友安带领守备队在后,全连迅速冲到上马村高地围寨外墙。
双方在寨门内外,以白刃战拼杀了好几个来回。最后,韩震带领部队终于杀进寨子,占领了高地。
张石河见状,立即带领机枪队跑过去,布置机枪阵地后,随即形成强大的近、中距离的速射、点射火力网,成功击退敌骑兵团和第115旅的进攻.
借此机会,红25军直属队和224团及225团其余部队成功渡河。
这一战,韩震带领3营9连,是在全军眼皮底下,与占据高地的敌人拼死冲杀。
当时,玉凤与军医院所有医护,就在拐河东岸。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血腥的白刃战。
这一仗,韩震身先士卒,冒着敌人的机枪扫射,第一个冲到寨门前,手起刀落,连续砍倒七八个敌人,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简直变成了一个血人。
在他的带动下,敢死队员们奋勇拼杀,终于在血肉横飞中劈开了寨门,冲了进去,占领了围寨高地。
当时,被压制在河东岸的红军官兵,心里都纠得很紧,直到韩震带人占领了高地,我军火力横扫敌人,大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立即开始过河,避免了被截在河东的命运。
从此,韩震就成了大伙眼里的拼命三郎,而且有了一个“黑旋风”的绰号,意为灭敌降恶像旋风一样迅疾。
红25军大部队虽然成功渡过拐河,但是,我军又有一些伤亡,还有一些战士掉队,被敌人俘虏。
红军边打边走,在有效的阻击中,控制了进山要道,主力迅速上山。
上山后,走在碎石路上,王铁汉才发现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早丢了,身上的几处伤口开始钻心地痛起来。
他高兴的是红军一进入山区,就如同蛟龙入水,可以大展身手了,敌人的骑兵则失去了平原上的优势。
进山后,徐元清副军长指着前面的3座大山,兴奋地说:“同志们,快看啊!我们的增援部队到了,来了整整3个师。”
全军部队,顿时来了精神。
次日,红25军在古木庄、交界岭击退了尾追的敌军,于11月29日深入伏牛山中。
独树镇战斗,是生死攸关的一仗。
对于这次战斗,红25军军长程运城后来回忆:“独树镇战斗,我军在地形平坦、气候很坏的条件下,以不足三千人的兵力,挫败敌数万步骑兵的猛烈合击,转危为安,这是红二十五军能否保存自已,能否完成转移任务的关键性一仗。”
多年后,中央军委称这次战斗为“'血战独树镇”,与飞夺泸定桥、激战嘉陵江等著名战斗并列长征史册。
独树镇七里岗血战,红25军伤亡惨重。
据王铁汉后来回忆,他所在连队共有80多人,此战中牺牲了20多人。
全军在这场战斗中究竟牺牲了多少人?
有的老战士回忆撰文说有 200 多人,王铁汉后来问过军部负责卫生工作的同志,他说大概在 300人左右。
从敌军资料档案看,国民党河南省绥靖公署主任刘峙在当年11月28日向蒋介石发出的电报称:“顷据南阳罗专员感(27日)巳(9时至11时)电报称,此次赤匪窜至方城砚山铺、七里岗一带,经我庞(炳勋)军长令刘世荣旅痛剿,毙匪二百余名,俘匪五十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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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数字,不包括第二天拐河战斗中我军牺牲及被俘人员:
红25军走后,当时分散留下来的大多数伤员都被敌人杀害了。
60年后,已经升为正国级的那位姓刘的老战士,特意去中州探望了赋闲在家几十年的季英。
谈起当天夜晚的事情,大家都记忆犹新,不胜唏嘘。
据实地调查,独树镇七里岗战斗中牺牲的红军烈士遗体,拐河战斗中的被俘人员,以及从群众家中搜出来的伤员,被国军集中到了七里岗战场西北之保安镇村庄,挖了一个大坑,死的活的全扔到一起活埋了。
大坑今犹在。
当地老百姓说,20世纪60年代此地修路时,把坑中的烈士遗骨移到了路东乱尸岗。
“300 多人,满满一大坑啊!颠倒着放的。这哪里是老红军呀,都是小红军!”老百姓比划着说,他们看到的烈士遗骨几乎都是十多岁小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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