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吗,那太好了。”
在返回局里的车上,林祺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他的内心充满了对人性的拷问,这让他感到无比痛苦。他本想再点一支烟,但看到一旁的石灿,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抬起头,望向天空,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天边的那抹云彩染得血红。
“你说,他为什么要杀吴湛岱呢?”林祺看向一旁的石灿:“就算吴湛岱陷害了他爸,间接导致了他父亲的死亡,但他怎么能直接杀了他呢?”
石灿一脸错愕,试探性地反问道:“你是说,是钟卜硕杀的吴湛岱?”
林祺似乎没有听到石灿的话,而是再次拨打钟卜硕的电话过去,但是对方却直接挂断了他电话,他非常生气地砸了一拳座位,嘴里骂骂咧咧。
吴湛岱坠亡的事在网上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其影响程度绝不亚于前些天发生在商场的毒贩劫持人质被击毙事件,几天之内发生两起这样舆论影响极其广泛的大案,一下子将津西市推上了风口浪尖,各路媒体似乎嗅到了流量密码,开始争相报道,他们在公安局门口蹲点,都想获得独家的新闻报道。
林祺他们的车还没开到公安局,就远远看到门口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石灿将车在距离大门还有两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林祺。
“走后门。”林祺低声提示石灿。
林祺和石灿刚刚踏入办公大楼,便听到局长王澎愤怒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回荡在整个楼道。短短几天内,连续发生毒贩当众持枪劫持人质和将人推下楼谋杀这样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的恶性事件,使得王局长整个下午都在接受省市领导的质询。
这位平日里以冷静沉稳著称的局长,此时却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咆哮着发泄自己的愤怒。他的声音如同闪电划破寂静的天空,整个办公大楼似乎都感受到他的压力,在瑟瑟发抖一般。
林祺和石灿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会议室。会议室里面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王澎,见林祺进来后,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林祺。
“林队。”杜尘上下打量了林祺一番:“不要紧的吧。”
“小意思。”林祺笑了笑:“跟打了麻醉一个感觉。”
69書吧
“没事就好。”
“听说你去贾义老家了?”
“嗯嗯。昨晚连夜去了一趟。”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贾义在说谎,他根本就没有回老家。他老家的那房子都已经完全塌了,据他村里的邻居说,好几年都没回去过了。”杜尘拍了一下桌子:“这个老小子,现在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辛苦了。”林祺丢了根烟给杜尘:“你这也连轴转了。”
“哎。没办法呀。不过也还好,路上睡了会儿。”杜尘叹了口气,接过烟别到了耳朵后面:“前面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呢,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情。真叫人头大呀。”
“你去过死者学校了?”
“嗯嗯。”杜尘看向一旁的张佳凯:“和老张一块儿去的。要不是你,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死者身份呢。”
林祺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烟也别到了耳朵后面,恰好此时局长王澎也进来了,他全程十分严肃,坐下来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开始吧,先讲讲掌握的线索。”
大家都屏气凝神,杜尘看了一眼林祺,林祺面无表情。王澎看着杜尘有些不耐烦:“你看林队干吗。林祺都被迷药迷晕躺了一天。你先讲讲吧。”
“行。”杜尘尴尬地笑了笑:“我这边呢,关于贾义的调查,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不过却误打误撞,把林队负责调查的钟福勇身亡的案子差不多搞清楚了。”
“怎么说?”
杜尘起身走到白板前,伸手指着吴湛岱说道:“凶手就是他。”
“他?”王澎非常不解地反问道:“坠楼案的死者?”
“对。凶手就是他。死者名叫吴湛岱,是津西大学的一名研究生。”杜尘拿出一个手机,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这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手机。里面有几段录音。”
“录音?”林祺的内心涌动着一股激动的情绪。他想起了当初为了揭开钟福勇死亡的真相,他曾不遗余力地寻找线索。其中,找到钟福勇最后的通话记录是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然而,当时在钟福勇的手机中,林祺并没有发现任何相关的录音文件,这使得案件的调查陷入了困境。
现在,杜尘却告诉他,竟然在吴湛岱的手机中找到了一份关键的录音,这份录音有可能揭示出钟福勇死亡的真相。听到这个消息,林祺的内心充满了期待和激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份录音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当初抓捕赵志浩时,我们从李兆生的手机中获取到老K更换了交易地点的线索。根据这一线索,我当时带人前往新的交易地点抓捕老K。”杜尘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看了一眼王澎,又瞅了一眼林祺后接着说:“当我们冲进钟卜硕家时,赵福勇正在打电话。我们很快便从他家中发现了那瓶藏有毒品保健品的盒子。当我们准备逮捕他时,他不停地在喊冤枉。当时我们还纳闷呢,现在算是搞清楚了。”
“放来听听。”
所有人目光都挪到杜尘身上,杜尘找来提前准备好的一根数据线,将手机连到会议桌前面的笔记本电脑上,插上投屏器,将电脑桌面投影在大屏上面,里面有几个音频文件。
在众人的注视下,杜尘打开了第一段音频文件。轻微的电流声过后,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声音洪亮,钟福勇这边刚接通,他就以绝对压迫性的语气问道:“请问你是钟福勇吗?”
钟福勇语气听起来很是紧张,结结巴巴:“我是。”
电话那头的男子语气冷峻且攻击性十足,刚一开口就直入主题:“你好,我是津西市公安局的闫警官。根据我们对近期刚刚掌握的涉毒团伙的监控,发现你涉嫌参与走私毒品和洗钱活动。”
听到这个人自称是津西市公安局的人,会议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因为津西市只是个县级市,整个公安局编制人员也就几百来号人,姓闫的警官也只有那么几个人,大都还在交警大队,在刑侦、缉毒和情指中心等关键部门的基本没有。
王澎抬起手,轻轻地摆动,示意他的助手杜尘暂停一下,杜尘当即按下了暂停键看向了他。王澎带着一丝困惑扫视了一圈与会的人员:“我们局里面有姓闫的警官吗?”
与会的各位同事,互相看了看,都在寻找答案。其中对局里的人事关系很熟悉的同事摇了摇头:“局里姓闫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在交警大队工作,刑侦等关键部门也没有听说过有姓闫的同事。”
“这个确定吗?”林祺补充道。
同事点了点头,很是笃定地说:“确定。”
“行,那继续吧。”
杜尘重新点了一下鼠标,音频文件再次播放。
“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银行卡里面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了那么多钱……”钟福勇的声音听起来因为紧张而颤抖得厉害。
对方直接打断了钟福勇的讲话,带着呵斥和严厉的语气:“先等我说完行不行。”
“嗯嗯,领导,您先说,您先说。”钟福勇唯唯诺诺,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我不是说非常确定你就参与了涉嫌贩毒和洗钱,但是根据我们对已掌握的犯罪分子的追踪,发现你确实有与贩毒分子有金钱方面的来往,不然你卡里面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钱?”
钟福勇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警察同志,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对方表现出很不耐烦的语气,带着责备的语气厉声说道:“我办案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打断我。你有没有问题自己看,都上最高人民检察院的官网了。”
短暂地停顿,一声短信的提示音后,整个录音中都是窸窣窣的声音。
“你点开自己看看,都上最高检的网站了。”
这个时候已经听不清钟福勇说话,但是从其口中挤出的含糊不清的词和紧张的气息中可以感受到他当时是多么的害怕。
“你知不知道你涉及的案件属于国家二级保密案件,一旦泄密会追究法律责任,至少判处十年,不光是你,甚至你家人都会受到牵连。所以请你立即配合我们调查。”
“配合,配合。”
“这样,你立即将银行卡里面的钱汇入网站右下角的最高检安全账户进行冻结。随后,我们会有专门的人员进行反跟踪调查,以确定你是否参与涉毒交易及洗钱。”
“马上,我马上去。”
第一段音频文件播放完,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讨论起来。
“这么老的诈骗套路他也能信?”
“咱们都是警察,这种事见多了自然觉得这很老套,但是对于他这样的老人来讲,还真的可能信以为真。”
“林队说得没错,每年比这还明显的诈骗套路,上当的老人多如牛毛。”
“嘘。”
第二段录音中,因紧张而咽口水的声音过后,传来了钟福勇的声音:“你好,闫警官,钱转过去了。”
“好的。那这样,你先稍等,我们立即组织技术人员对你的账号进行反追踪,确认没问题后你可以直接登录最高检的官方网站或者直接拨打我电话进行申报,撤销你的洗钱嫌疑,金额随后退还给你。”
“行行。那麻烦闫警官了,我卡里面多出来的那些钱,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三段录音中,只有钟福勇一个人的声音,他一直在问对面能不能听到,但是对方始终没有回答。紧接着录音中突然传来爆炸声,随后有人冲进房间的窸窣声,并伴随着大喊的声音:“别动,别动。”
“后面这段声音是我们炸开门锁,冲进去抓人的时候。”杜尘看着王澎解释道。
王澎全神贯注地审视着线索,他闭上眼睛,陷入深思。过了片刻,他指着白板上钟福勇的照片,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他的卡里面突然多了些钱吗?”
“是的。”杜尘点击鼠标切换了电脑画面,大屏上出现了银行转账流水的截图信息:“他的银行账号里面陆陆续续有十多笔入账,每笔一千到两千不等,而且都是在9月11日那天的12:30到2:50这段时间,这个时间正好和我们开始行动并布控准备抓捕赵志浩到李兆生收到那条交易地点变化的短信的时间重合。”
“这几笔钱应该是老K故意转给他的。”林祺看着杜尘补充道:“大家也都听了钟福勇和那个闫警官,他说发现钟福勇和毒贩有金钱方面的来往,而钟福勇一直说他也不知道他银行卡里面为什么会多出很多钱,应该指的就是这件事。”
“如此看来,这个冒充闫警官的人就是老K了?”
“没错。”杜尘打了个响指:“钟福勇是被这几笔莫名其妙转给他的钱吓到了,他也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所以当老K冒充的闫警官说他跟毒贩有金钱方面的来往时,他自然很容易被吓到,这才会乖乖地听闫警官的话,把钱打到闫警官说最高检安全账户。”
“不是说得到最高检的账号吗?我看这里面收款方是叫杨依呀。”林祺疑惑地看向了石灿:“那个保健品诈骗团伙的头目也叫杨依是吗?”
“是的。”石灿翻阅了自己的笔记本:“据杨依交代,老K也曾联系她购买钟福勇的联系方式,而且当时还给她转了差不多四万块钱,付钱的人正是钟福勇自己。”
“没错,一切都对上了。”杜尘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号笔将钟福勇三个字圈了起来“老K的目标本来就是钟福勇,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但是他并没有直接采取行动,而是运用了一种更为巧妙的方式来实现他的目标。”
“根据转账及通话时间来看,我个人推测大概的情况是这样的。”杜尘在白板上详细地画出时间线,一边解释道:“首先,老K先和保健品团伙的杨依做了交易,之后给钟福勇卡中分批次打了几笔钱,接着冒充假警察恐吓钟福勇涉嫌洗钱骗了钟福勇,并让钟福勇将钱打到所谓的最高检的账号上。”
“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最高检账号,其实是保健品诈骗团伙的头目杨依的账号。”杜尘看了一眼负责调查杨依的石灿:“之后,老K还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给林队发了那条老K和毒贩交易的短信。第二件事就是用装有毒品的保健品替换了钟福勇从杨依那边买的保健品。之后通过给李兆生发送短信,将我们引到钟福勇家里,那我们自然就从钟福勇家中发现了毒品,这样不光拿我们当枪使,还通过保健品包装中的这张印有割喉图案的扑克牌来羞辱挑衅我们,同时达到自己兵不血刃除掉目标的目的。”
杜尘的话语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刺痛着现场每一个人的神经。王澎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怒火,他的脸色阴沉下来,眉头紧锁。他刚刚端起的水杯又重重地放回了原位,冷冷地说道:“这太嚣张了。”
众人看到王澎发火,立刻变得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会议室内变得异常安静,几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这种安静的氛围让人感到紧张而又压抑,没有人敢出声或移动,仿佛时间也瞬间凝固了一般。
“给钟福勇转账的那个账户呢?它的开户人有调查吗?也是这个吴湛岱的吗?”
“许安冬的。”杜尘摸了摸鼻梁:“和手机号一样,许安冬的银行卡也没有注销。而且据我们调查,这个吴湛岱是个技术黑客,在有手机号的情况下,获取许安冬银行卡交易密码应该也不是难事。”
“那如此看来,基本上能够确定,这个吴湛岱就是所谓的老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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