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晨非常配合，第二天下午，就拨出时间来了。
我们在我供应商办公室的停车场会合。等待的空隙，我问邹导准备什么时候跟骆清晨说瞿子晏的事儿，到时候我好撤。
“等会儿看机会吧。你不帮我搭几句词吗？”邹导这话说的，要是他形象稍微再帅一点，我就觉得他是在撒娇了。
“你别指望我，商务上我啥也不知道，多嘴多舌回头把您坑了可怎么办。”
骆清晨的车到的很准时。两个黑黢黢的影子钻了出来，是他和他的经纪人。一身黑衣并不惹眼，又都带着口罩，骆清晨还戴了个帽子。我对这一身行头非常满意，只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给旁边的邹导。
“我也要戴？”
“嗯，戴着吧。”
邹导在我的淫威下把口罩戴上，跟着我一道往前走：“你怎么不戴？”
“因为我这张脸是通行证啊。”
我和邹导走在前面，骆清晨和他的经纪人跟在后面。前矮后高，像我带的保镖，气场之强，路过的员工给我打招呼都怯生生的。
“单总好。”
“单总来了啊。”
骆清晨疑惑道：“善总？”
邹导：“嗯，三维世界里，崔涵大大实际上姓单，还是一个软件上市公司的老总。”
“嘘~”我连忙示意邹导噤声，还专程转过头来让骆清晨他们也看到这个噤声的手势。
等几个员工走远一点，才小声回头解释：“你们知道我是个卖软件的，他们可不知道我还写剧本，身份保密哈。”
三个人都明白了，我才继续往前走。
对，我姓单，本名单佳涵。单谐音山，山佳似崔，所以给自己起了个笔名叫崔涵。后来写着写着又发现了这个笔名的好处——那就是太像真名。他们都以为我姓崔。一些需要实名的活动，管得不严，我都可以用笔名混过去。
就这么一路无言，一直到顶楼的实验室。
老牛早早等在那里。等我给他们稍做引荐，礼貌性的握了手之后，老牛盯着骆清晨看了一会儿，盯得时候也不管骆清晨会不会尴尬，盯完了走的时候也不记得打个招呼。
我只好替他圆两句，“他们搞技术的，不太拘小节。”
“那您在软件公司是管哪块？”骆清晨的经纪人好像是叫张波，话还挺多。
“管产品。就是软件的设计，销售也参与一些。”
“所以你就是‘魏莱’（这部戏女一）的原型是吗？”骆清晨问。
我有点惊讶，我以为骆清晨会更大牌一点，没有想到他会参与我们的话题。不过他完整的看过《紫气东来》的原著，对角色敏感一点也是理所应当。“一部分吧。人物都是综合了很多人的。”
“你不是说是供应商吗，怎么好像员工都认识你。”邹导也参与进来。
“我是他们公司最大的客户，经常过来。”我说。
“哦哦哦，那难怪了。”
“那编剧姐姐这次会跟组吗？”张波的嘴挺甜。
“跟啊。”
“那您公司那边不用上班吗？”
“老总上什么班？”邹导嫌弃张波的问话。
“不是老总，只是高管。不过现在上市了，我是可以稍微隐退一些了。”我解释道。
我们聊着，只有骆清晨的关注点落在正在准备的老牛那边。
“这个，要贴什么电极吗？”插着空，骆清晨小声问邹导。
“我也不知道，我们也第一次弄。”邹导说。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主动回复，“不用，这不是好莱坞那种建模，这是视频识别的AI算法。别紧张，等会就是多拍几张照。”
系统调整好了，骆清晨站到摄影区中心，八个相机对着他咔嚓，这个他倒是非常熟悉。然后，老牛指挥着他开始皱眉、瞪眼、张大嘴、做鬼脸，简直是把微信表情包全部copy了一遍。
我们陪来的人在底下开始憋笑。张波还特别嘱咐我，这个一定要保密，要不然可毁形象了。
然后老牛又指挥着骆清晨开始念稿子。那稿子写的驴唇不对马嘴，我猜目的只是让他把各种嘴型都跑一遍。骆清晨念了三遍，总算老牛比了个ok出来。
“是不是很有意思？”骆清晨从摄影区回来，我问他。
“是啊，跟想象的不一样，之前看好莱坞的纪录片，都是在脸上贴很多那种定位点。”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是小孩见到新奇事物兴奋的样子。
也是，他的履历上没有电影，没有科幻，甚至没有年代跨越很大的戏，确实接触不到这些。
“定点都不用贴，是不是比好莱坞那些还要先进？”邹导插话。
我答：“先进嘛倒也不一定，只能说是不同的技术路线。但是采样成本低，而且什么人都能操作，应用场景应该就更多些。比如心理治疗，比如整形美容预测，比如游戏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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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个不是开发来拍电影的吗？”邹导问。
“这个是基础算法，可以用在电影电视上，但是真的用在电影电视上观众会爱看吗？就比如我们这个角色，演员不增肥了，全用软件模拟……”
“早晚会走到那一天的。”邹导说。
骆清晨若有所思。是，很快，就不会有这种自降颜值来扭转口碑的机会了。
“好了。”老牛那边传来捷报。
我们一起凑过去。屏幕上是一张骆清晨的3d照片，是他现在的样子，可以用鼠标拖转看他的前后左右。
“你最胖的时候比现在重几斤？”老牛问。
“15斤。”张波抢答。
老牛在键盘上一阵操作。回车。
屏幕上的骆清晨膨胀了一些。
“像！太像了！”张波惊叹道。“他很胖的那阵儿，就这个样。”
我看着屏幕，想起来我看到的那个他努力减肥的视频。嗯，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这么神奇，怎么能那么像？”张波继续惊叹。
“简单的说，让你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他们是在研究你的深层肌肉和一些细小肌肉的走向。贴膘贴在哪里肯定跟这个走向有关，是吧？”我问老牛。
“差不多。”
“给他加40斤看看。”我给老牛下指令。
老牛调了一个参数，回车。
屏幕上出现了骆清晨增肥40斤的样子。路人，就是路人。
原本他的长相是那种传统的中原男人，略微丹凤，略方的下颌角，瘦的时候面容如刀削非常有英气。模拟变胖了之后，脸上圆润了一点，失掉了棱角和线条感，显得格外的普通。
“有动态的吗？”我问。
“有。”老牛一串操作。
屏幕上那个胖了40斤的骆清晨开始念那一串驴唇不对马嘴的词。
除了骆清晨，在场的众人都笑出了声。
于是老牛从新闻网页上粘了一段文字下来给他念，那个胖了40斤的骆清晨就当起了新闻主播。
“这是不是和AI换脸差不多？”骆清晨在周围隐忍的笑声中发问。
“没换脸啊，这还是你的脸。”我忍住笑。“你可要想好，贴上这40斤，你的偶像包袱可能就再也背不上去了。”
骆清晨不说话，只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这个动态的能发给我吗？”邹导问，“三个月40斤已经挺快了。”
“嗯。”我示意老牛导出。虽然总觉得还少点什么，但是邹导说的对，三个月，骤然增肥也不能把演员往死里逼。
“三个月？”张波看了一眼骆清晨，转而问邹导，“这么说，开机时间已经定了吗？那主创也定了吧？”
还是经纪人比较敏感。邹导终于找到了这个气口。我紧急住口，准备看戏。
“差不多要定了，不过还是要征求你们的意见。”邹导试探着，非常客气。
“黄子诚（男一号）定了谁啊？”张波问。
“emmmmm…瞿子晏？”邹导说的慢慢腾腾小心翼翼。
骆清晨刚才注意力也在他们这里，听完这个名字转身继续看电脑屏幕去了。
“哦。”张波没有继续说什么，也转回看电脑屏幕。
邹导一口大气吐了出来。这是没有遭遇抵抗啊。
“你们跟他合作过吧？他…还行吧？”邹导毕竟还是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嗯，他戏挺好的。”骆清晨说。
“那就好，那就好。”邹导转悠着眼珠子，然后给了我一个胜利的眼神，又继续说，“我本来还有点担心，怕他扛不起一番。”
邹导的委婉技能我真的叹为观止。
骆清晨明白了过来。
“不用担心。我既然决定了要接这个角色，就不会去在意番位那些问题。”
“对对对，咱们搞艺术创作。”
我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这时候，老牛那边视频也已经导出完毕。屏幕上又只剩骆清晨的那张脸了。“要么，我们再试一个70斤的？”我跟老牛小声说。
老牛再次调整了参数，回车。
这次，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增加了70斤的骆清晨，眼皮耷拉了一点，腮也落了一些，有了憨态，这，就是我要的林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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